錢綠柳這麽不做人,她死了,顧金柱和顧銀柱恨不得請戲班子唱三天。顧銀柱的兒子自然也不喜歡這個奶奶。


    雖說死者為大,在顧承禮他侄子眼裏,遠遠沒有他三叔調去首都這事大。顧承禮的侄子就沒跟王超說實話——家裏老人去世。隻說有點事。


    王超問他要不要試著聯係顧承禮,顧承禮的侄子也拒絕了,名曰每隔一段時間他三嬸都往家寄東西,回頭收到她的東西就能聯係上。


    王超的兒子王小舟喜歡開明的顧承禮和沈如意,隨著他上高中,意識到大學很難考,周末也不去找朋友了。嫌他媽念叨的心煩,就帶著妹妹去顧家寫作業。


    顧小牛和顧小貓的單位在首都,小柱在部隊,一年隻能回來一次,周末就沈如意和顧承禮倆人,兩口子也挺寂寞,挺喜歡王小舟和他妹妹過去“煩”他們。


    這點王超知道,也覺得兒子和女兒多跟知識分子接觸接觸有些好處,沒攔過他們,有幾次沈如意去寄奶粉,還是兄妹倆幫沈如意拿過去的。


    王超聽兒女提過這事,信以為真,就讓他的司機送顧承禮的侄子回去。


    這個大侄子回到家就跟家人顯擺,他坐吉普去的碼頭,渾然把正事給忘了。


    顧富華提醒,他才想起來說,顧承禮不在那邊,調去首都了,至於首都哪裏,沒人知道。


    村長已變成老村長,近幾年閑著無聊開始關注時事政治。蘇聯解體,他比蘇聯人民操心。克林頓當選總統,他比國家領導人還擔心。反正這類的事看多了,聽顧銀柱他兒子說完,老村長的第一反應,以後是不是就能在電視裏看到顧承禮。


    老村長很是關心這一點,就問顧富華。


    顧富華搖頭表示不知,有可能見不著,畢竟他是軍人。


    老村長想想也是,有些可惜,卻並不妨礙他與有榮焉,一個勁跟大夥兒感慨,“咱們顧村居然能出個這麽大的官。”


    顧村的人也高興,村裏出個大領導,以後就沒人敢隨意欺負他們。


    不消片刻,顧承禮搬去首都的消息就在村裏傳開,整個村子裏的人都跟過年一樣,喜氣洋洋,渾然忘了還有一個人的身體都快臭了,等著火化。


    好在這些人沒失去理智,當晚就把錢綠柳拉去火化。


    錢綠柳剛一死,顧村的人就在討論要不要告訴顧承禮。按理說顧承禮是沈老爺子養大的,錢綠柳以前又那麽欺負沈如意母子幾人,不說的好。


    顧富華和愛看報的老村長認為,生母死了都不回來,很容易授人以柄,畢竟他走仕途,不是小牛和小貓那種埋頭研究的人員,家裏人都不知道他們被弄到哪兒去了。於是才讓顧銀柱的兒子跑一趟。


    如今陰差陽錯找不到顧承禮,顧村的人反而鬆了一口氣,還有些慶幸,第二天就把她埋到地裏,幫她買棺材的人是沈誠意。


    顧沈兩家是姻親,錢綠柳死了,理應告訴沈家。顧金柱和顧銀柱又很不喜歡沈家兄弟,特意告訴他們,讓他們出錢,等他倆走後,就說他們替沈如意買的。這下就連村裏那些嫉妒沈如意跟著顧承禮享一輩子福的人也說不出別的。


    也不出這些人所料,一個月後,顧家一眾又收到一個包裹,從首都寄來的。


    郵遞員一走,嬸子大娘就催王然:“快打開,快打開,這個包裹比上次的大,看看是不是首都的奶粉比部隊的大。”


    李玲開口:“別急。大嫂,這上麵有地址,回頭按照地址寫信告訴如意,別再寄了,幾個孩子都大了。”


    王然一邊拆包裹一邊說:“我讓富華寫過信,富華說孩子上學用腦,咱們平時做的米麵肉菜根本不夠,得喝這個補補。再說了,大寶今年初三,特別關鍵,如意要不寄,我都得去市裏給他買。咦,咋還有書?”


    李玲正想說什麽,看到顧大寶騎著車子回來:“大寶放學了,讓大寶看看這是啥。”


    顧大寶看清楚,臉都綠了,全是中考複習資料,忍不住嘀咕:“三奶奶可真關心我。”


    第140章 回鄉掃墓


    王然朝她大孫子腦袋上一巴掌,“對你好還不好?”


    “奶,你沒明白。”顧大寶捂著腦袋說。


    王然瞪眼:“我有啥不明白?我不知道這是啥書,也知道是從首都寄來的書。你三奶奶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還能給你寄那什麽瓊瑤?”


    “大奶奶還知道瓊瑤?”李玲的大孫女,那個被養在姥姥家,後來李玲得了沈如意那番話,做通兒子兒媳的工作,就接回來養的女孩。


    王然冷笑:“看不起誰?我跟你三奶奶討論大事的時候,你還沒記事。”


    十多歲的小姑娘問她奶奶,“三奶不就回來一次?”


    “回來一次就夠了。”李玲道:“人家說半小時夠你們這些小孩用半輩子。”


    小姑娘故作驚訝:“這麽厲害?”


    “不厲害能培養出兩個科學家一個飛行員?”李玲反問,“不信回頭問你大伯,過幾年大閱兵,指不定裏麵就有你那個小叔叔。”


    王然點頭:“對!說不定還是在天上。”


    圍觀的嬸子大娘很是心動,“大寶,你要是嫌多,給我們幾本吧。”


    顧大寶慌忙抱在懷裏,連同奶粉一起。


    眾人哈哈大笑。


    半大小子被笑的臉通紅就往屋裏跑。


    王然連忙喊:“別跑,給你三奶奶回信。”


    沈如意寫的是真實地址,不過信不是送去她家,而是送到門內的警衛室。沈如意下班回來路過警衛室,警衛室直接給她就行了。


    收到信這天,恰巧顧承禮也在家,順嘴問:“大哥的信?”


    沈如意看到上麵熟悉的字跡,“是顧大寶寫的,估計又是告訴咱們東西收到了,一樣沒少。”說著不禁皺眉。


    顧承禮忙問:“怎麽了?”


    “你娘死了。”沈如意道。


    顧承禮腳步一頓,“誰?”


    “你那個不省事的娘。”沈如意稍稍大點聲。


    顧承禮內心毫無波動,“這麽巧?”


    “不是這幾天,快兩個月了。顧大寶信上說,咱們搬家的那天早上沒的。他們去報喪正好跟咱們錯開。”沈如意看一眼信,“顧大寶還說等聯係到咱們,咱們再從這邊趕回去,你娘的屍體就生蛆了,所以沒讓部隊找咱們。”看一眼顧承禮,瞧著他無悲無喜,沈如意才繼續,“你的工作都快排到年底了,小牛也不知在哪個山旮旯裏,我讓小貓和小柱請幾天假跟我回去?”


    “那也得到元旦。你臨時讓他們請假,領導不可能批。他們又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手上沒重要工作,今天請假明年就能批。”


    沈如意:“那就元旦,正好我元旦也放假。我現在給顧大寶回信,我們仨元旦過去?”


    顧承禮的元旦十之有九要在部隊裏度過,“提前幾天,元旦之前趕回來,我記得顧小柱今年還有幾天假,正好用掉。元旦那天他們領導可能會過去看望他們。”


    顧小柱膽子大,沈如意又提前給他打過預防針,家裏有大房子有店麵,顧小柱無需擔心家人,也不用擔心一旦不能飛了出去之後怎麽謀生這些俗事,一心撲在飛機上,以至於還沒畢業就被前去學校挑人的空軍領導相中。


    到了部隊,接觸到更多以往接觸不到的東西,顧小柱像渴了很久餓了很久,逮住什麽東西都往肚子裏塞,也敢試新型飛機,短短幾年就成了他們那一屆尖兵。部隊領導下去就算不關注顧小柱,顧小柱所在的飛行大隊大隊長,也不會讓他缺席。


    沈如意翻一下日曆,“十二月二十三號,周六早上過去,周日下午就可以回來。小貓也不用請假。小柱在首都吧?”


    首都離海城近,一百四五十公裏,可是到了市區得再坐公交車,顧承禮道:“讓小貓請一天假。萬一趕上下雨,你們也不用那麽著急回來。顧小柱他二十二號晚上能到家。”


    二十二號傍晚,顧小柱就回來了,還沒進門就嚷嚷:“娘,您一個人去不就行了。”


    “你在家幹嘛?”沈如意問。


    顧小柱脫掉外套往沙發上一扔,“在家睡覺也不想去。”


    “你可真懶。”沈如意嘴上這樣說,還是給他一根香蕉,“先吃點墊墊,待會兒吃飯。”


    顧小柱邊吃邊問:“她那麽對你,你還給她燒紙?”


    “我們是去給你爺爺掃墓。”沈如意問他,“你幾年沒去了?”


    大學畢業,出來不便,顧小柱就再也沒去過,整整五年了。


    聽到“爺爺”二字,顧小柱把抱怨的話咽回去,“她可真能活。得有九十歲了吧?”


    “她結婚早,八十多一點點。”沈如意話音剛落,就看到小貓進來,給他倒杯熱水,“快坐下歇會兒。”


    小柱的眼皮猛一跳,“我來這麽久,你都不說讓我坐下歇會兒,可真夠偏心的。”


    小貓問:“你自己不會坐?還得娘扶著你才能坐下。”


    “沒跟你說話。”抬手把香蕉皮扔垃圾桶裏就往樓上去。


    沈如意知道他是去洗澡,“順便把衣服收拾一下。帶一身換洗的衣服和鞋就行了。明天穿的衣服我都找出來了,在床上放著。”


    顧小柱打開門,又退出來,不敢置信地問:“您讓我穿羽絨服?”


    “你想穿大棉襖大棉褲也不是不行,我連夜給你做。”沈如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顧小柱果然被她噎得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敢穿羊毛衫和夾克衫,我一定會揍你。”沈如意回他。


    顧小柱不甘心的直咬牙,“我都這麽大了。”


    “你八十歲不懂事,我照樣打你。”沈如意扭頭看著他。


    顧小柱頓時不敢同他娘嘚啵,否則肯定讓他爹揍他。他娘出手是巴掌,他爹出手就是皮帶。顧小柱想一下,“可以不穿羊毛褲嗎?”


    “你試試?”沈如意問。


    翌日天剛蒙蒙亮,顧小柱爬起來套上羊毛褲,忍不住翻個白眼,提著褲子用腳敲隔壁的門。


    門刷一下打開,顧小柱往後退一步,“爹?您怎麽也起來了?”


    “起來送你娘去火車站。有事啊?”


    小柱又往後退一步,確保他爹伸手夠不著他,“我在部隊從沒穿過羊毛褲。”


    “這裏是部隊?”顧承禮問。


    小柱敗退,老老實實係上皮帶,伸長脖子朝屋裏喊,“娘,可不可以把長款羽絨服換成短的?”


    “你還有短款?我怎麽不知道。”沈如意出來問。


    顧小柱同他娘玩文字遊戲,說短的,沒說是短款羽絨服,“不行就不行唄。”


    沈如意一聽他這麽說,瞬間明白他還沒死心,“村裏冬天比城裏冷。再帶個帽子和圍巾。”


    “娘,包裹這麽嚴實的是你們老人家。”顧小柱忍不住說。


    顧承禮皺眉。


    小柱著急忙慌道:“我帶,我帶。”朝隔壁喊,“二哥,帶上帽子和圍巾。”


    “我帽子在學校。”小貓打開門,“娘,必須得帶上帽子?”


    沈如意:“找一件有帽子的羽絨服。”


    “二哥還有帶帽子的羽絨服?”顧小柱正想回屋裝行李,聞言停下來。


    小柱的衣服部隊承包了,還是軍裝。沈如意就沒給他買太多衣服。冬天的羽絨服隻有一件,還是去年買的,今年拿出來跟全新的一樣。


    小貓雖然也有工作服,但隻是在外麵罩一下,羽絨服、鞋什麽的都得穿自己的。每到換季沈如意就給他和小牛買幾套衣服。羽絨服自然也有好幾件,方便他換著穿。


    沈如意:“你二哥不光有帶帽的,還有短款和特長寬,你穿得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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