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她大伯變賣資產跑去資本主義國家享樂,東院便空了。後來隨著家裏的奴仆散盡,沈如意搬去主院,西院也空了。


    若說主院十年沒人住,那東西跨院得有十五年無人光顧,所以比主院還要荒涼。


    沈如意帶著幾個孩子到東邊的拱形門,就看到東院的偏房倒了。


    小牛不禁說:“怎麽這麽破?”


    “時間長了,快一個世紀了。”沈如意道。


    仨孩子驚得張大嘴。


    小貓不敢置信:“一百年?”見他娘點頭,“娘,您以前真是大家閨秀啊?”


    第90章 打掃庭院


    沈如意看到孩子震驚的模樣,不禁問:“這還有假?”


    仨孩子同時搖頭。隨即小牛說:“這個,還有西邊加起來都有我們學校大了欸。娘,你這是多大的大家閨秀啊?”


    沈如意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你猜?”


    “最大的?”小柱開口。


    沈如意微微搖頭。


    小貓接著問,“中等的?”


    沈如意認真想了想。


    小牛忍不住:“真是中等的?”


    “擱海城是中等偏上吧。但要是擱首都或者江南魚米之鄉,估計是中等偏下。”沈如意道。


    小牛驚得張大嘴巴,“那那最大得多大?”


    “王府格格,宰相的千金啊。”沈如意道,“還有當地富商,一個地方的一二把手。”


    小貓掐指算了算,“那有好多啊。”頓了頓,轉向沈如意,“娘,當官這麽有錢,爹咋沒錢?”


    沈如意被問愣住,回過神頓時想笑,“你爹那個官跟我說的可不一樣。你爹是人民子弟兵,責任是保家衛國,為民請命,以前的官是中飽私囊,魚肉鄉民。你爹他們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以前那些人是當官不為錢和權,不如回家賣紅薯。”


    “啊?”小牛吃驚,“以前的官咋這麽壞?”


    沈如意:“以前的官要不壞,八國聯軍還不敢打咱們呢。”


    小牛聽說過“八國聯軍”,“是不是那個,那個誰來著?娘,那個誰?”


    “慈禧?”沈如意問。


    小牛一拍手,“對!就是她!娘說這個房子快有一百年了,是不是她活著的時候?”


    “差不多。”沈如意點頭。


    “娘!”


    沈如意連忙轉向小柱,“怎麽了?”


    小孩兩眼放光,連聲道:“那裏,那裏,娘,快看!”


    沈如意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連忙拉著他後退。


    小牛不明所以,“那裏咋了?”


    “有個花繩子。咦,繩子還會動?好像蛇啊。”小貓勾頭看了看,“真是蛇?!”


    沈如意皺眉,“那你還過去?給我回來!”


    小貓嚇得驟然停下。隨即回頭,看到他娘神情嚴肅,不禁眨一下眼,“咋了?娘。”


    沈如意被問得險些噎住,“你都知道那是蛇,還敢過去?”


    “我就過去看看啊。”小貓想想,又說,“我又不碰它。”


    沈如意深吸一口氣,“你就不怕它咬你?”


    “我又不碰它,它咬我幹啥?”小貓奇怪。


    沈如意張了張口,“它又不是人,聽不懂你的話,它怎麽知道你不碰它?”


    “我——我——”小貓“我”不出來了。


    沈如意:“我什麽我?給我過來。小牛,你也不準過去,我們等你爹回來,把這院裏的蛇都找出來再薅草。”


    小牛不禁問:“爹什麽時候回來?”


    “小顧?你是沈家那個小顧吧?”


    顧承禮下意識停下,看到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推著一輛二八大杠,車把頭上還掛著一個藤條編的菜籃子,看樣子是要去買菜。


    男人疾走幾步,到顧承禮跟前就感慨,“沒想到真是你。你怎麽在這兒?”


    顧承禮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一番,有幾分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請假回來給我父親上墳,順便辦點事。”


    “你不在咱們這邊了?”男人驚訝的問。


    顧承禮頓時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他一開始是在這邊,這事除了沈家人就隻有他爹知道。這人明顯像城裏人,不可能是他爹說的。那隻有沈如意和沈老爺子。不過,他沒當幾年就被總部要走了。


    顧承禮便說:“調走好幾年了。”


    “現在在哪兒?”


    顧承禮想一下就說:“南海艦隊。”


    “這麽遠?”男人驚呼一聲,“來一趟不容易吧。沈家的事你都知道吧?”


    顧承禮想說知道,話到嘴邊轉個彎,“以前的事?”


    “對啊。”男人說著歎了口氣,“說起以前的事真對不起沈老爺子和如意那姑娘。本來他們都談婚論嫁了,我家那個慫貨怕如意連累我們,不聲不響就把婚給退了。等我知道再來找沈老爺子,沈家都封了,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顧承禮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這人眼熟,合著不是見過他,而是見過他兒子。還不止一次。不過每次都是在沈家藥鋪,幫沈如意抓藥招呼病人。那個殷勤勁,顧承禮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顧承禮微微點頭,“挺好的。”


    “好我就放心了。”男人頗為感慨道,“哪天要是見著如意姑娘,勞煩你替我跟她問聲好,再說聲對不起。”


    顧承禮心說,哪天我也不說。


    “行,回頭我見著她就告訴她。”顧承禮滿口應下來。


    男人放鬆的笑了,“聽說有關部門給沈家正名了,這事你聽說了嗎?”


    “我剛從那邊過來。一到那邊街坊四鄰就跟我說了。”顧承禮半真半假道。


    男人點頭,“那就好,那就好。你忙去吧,不打擾你了。”


    到家顧承禮把東西放院裏,就出來用嶄新的大鎖把門鎖上,隨後從牆上翻進去。


    沈如意被他的操作驚得睜大眼,“你幹嘛呢?”


    “剛才碰到幾個街坊,我怕他們等一下來找你敘舊。”顧承禮把回來的時候拐去國營飯店買的包子遞給他們,“你們先吃,我割條路出來。”


    先前街坊四鄰就伸頭縮頸的,沈如意信以為真,“你吃了嗎?”


    “吃一個。”顧承禮道,“晚上再去招待所?”


    沈如意:“晚上再去吧。主院還好,東西院破的嚴重,幸虧咱們請八天的假。明天你回村,我找幾個泥瓦匠收拾一下。”


    顧承禮眉心一跳,不動聲色地說:“泥瓦匠就算了。收拾好咱們也不住,也沒人租,你們明天先弄弄草,等我回來再收拾。”


    “那得收拾到什麽時候?”沈如意皺眉,“泥瓦匠花不了多少錢。”


    顧承禮:“不是錢的事。堂屋裏那麽多東西,要被他們看眼裏去,就算他們沒那個心思,回頭跟人一說,能要多久不給你搬空。”


    “這倒也是。”沈如意想想,如今警力不足,又沒有天眼,一旦被偷走,找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顧承禮見她聽進去,“你回頭仔細翻找翻找,把特別值錢又好帶的東西都帶回去。這些家具,你給他們,他們也沒法搬。”關鍵不準私下交易,他們不好出手。


    沈如意點頭,“下午弄草,明天我們哪都不去,就在屋裏翻箱倒櫃。”


    “我大概中午就能回來。”顧承禮道,“走的時候我鎖上門,回來給你們帶飯,還是咱們出去吃?”


    沈如意工作家庭兼顧,平時忙得都沒空跟鄰居嘮嗑,哪有心思跟多年不見的街坊話家常,“你從外麵鎖上吧。”


    “我想噓噓咋辦?”小柱忍不住問。


    顧承禮真想送他小兒子兩個字——憋著。


    “這裏有茅房。”顧承禮道。


    沈如意忽然想起差點遺忘的一件事,“這裏有蛇,你注意點。”


    “荒廢十年,沒蛇才怪。”顧承禮一邊割草一邊說:“屋裏可能都成老鼠窩了。”


    “我去看看。”顧小柱說著就往屋裏跑,繞著牆角轉一圈,回來報道,“沒有老鼠。”


    顧承禮:“那就是被蛇吃了。”


    “真是這樣,這院裏蛇不少。”沈如意道。


    顧承禮嫌外套礙事,脫掉遞給沈如意,“放心。要都是菜花蛇,咱們晚上也別去飯店了,我給你們烤蛇肉。”


    “蛇咋吃?”小牛好奇地問。


    顧承禮:“烤著吃炸著吃都行。不過要是今晚就吃,那隻能烤著吃。要是你娘同意給你們煮著吃,那今天就不吃了。明天找你大伯要個裝蛇的籠子,咱們帶回家再做。”


    “要做你做,我是不做。”沈如意開口道。


    顧承禮看一眼兒子,這可不怪我。


    小貓扯一下沈如意的衣角,“娘不想嚐嚐蛇啥問的?”


    “我不光想嚐嚐蛇啥味的,還想嚐嚐你啥味的,給我吃不?”沈如意問。


    顧小貓嚇得慌忙搖頭。


    沈如意朝他耳朵上擰一下,“趕緊吃,吃飽都給我薅草去。”


    仨孩子一碰到好吃的,就喜歡狼吞虎咽。而一聽沈如意的話,哥仨啃包子的動作瞬間慢下來。顧承禮裏把主院的石板路清理幹淨,仨孩子才拍拍肚子表示飽了。


    沈如意忍不住瞪他們一樣。


    仨孩子笑眯眯把顧承禮割的草堆到一旁,然後跟著他爹去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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