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變不了,梅碧姝可以借此讓老三答應她一些事,比如多久回來一次,她多久過去一次,一次待多少天等等。”


    沈如意知道婆媳關係一直是千古難題,然而,沒想到裏麵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梅碧姝就不嫌煩?”


    “她嫌也不可能一逮住機會就找你麻煩。”


    沈如意啞然失笑,“你說得對,是我沒想到。你剛才說這婆媳倆,一方示好另一方也不信,像我們家仨孩子以後結了婚,我該怎麽做才能使這個家和和氣氣的?”


    那人聞言一愣,“您問我?”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


    “我父母去的早,婆婆蠻不講理,沒個長輩教,雖然懂得多也都是自己觀察來的,不一定對。”沈如意實話實說,“所以就想問問你。”


    那人一直覺得沈如意很厲害,可以說無所不能。聽聞這話仔細想想,又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這事它有好幾種情況,你們家仨孩子都能考上大學,將來找個大學生,夫妻倆都有工作,都是體麵人,你們隻需要一碗水端平就好了。


    “最怕的就是兩個有能耐,或者一個有能耐,不論偏心不偏心,都不可能和平共處。這時候你不想當個厲害婆婆,也得把仨兒媳婦都壓下去,這樣她們之間才不敢互相擠兌謾罵,甚至打到你麵前。”


    沈如意道:“還是要東風壓倒西風?”


    “必須的。仨兒媳婦啊,您還指望她們都孝順懂事?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太少,不一定能讓咱們攤上。你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一旦你退了,以後再想管他們就難了。”


    沈如意皺眉,“這也太累了吧。”


    “人活著哪是那麽容易的。好比你會醫術,不也是一天天積累的嗎。”


    沈如意一想到三個女人一台戲,而且還都是她兒媳婦就頭疼,“還不如把他仨培養成才,一個天南一個海北,一個整天在天上呢。”


    那人聞言樂了,“這樣也行,遠了香近了臭。你們家仨孩子要這麽有出息,你和顧團什麽都不用做。可以後的事,您能保證嗎?”


    “不能。”沈如意老老實實說。


    那人接道:“所以啊。能成才我們說出去臉上也有光。不能你就得做好壓倒西風的準備,千萬不能心慈手軟,不然就有可能是三個梅碧姝。”


    沈如意不禁打個寒顫,“絕對不行!”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頓時明白她嚇唬自己,“不說我們家那幾個了,都還小,離成家還有十幾年呢。你剛剛說鄒家老三的媳婦要走,是今天走?”


    “不是,明天上午的船。保不齊晚上還有的鬧呢。”


    傍晚,沈如意回到家就把這事告訴顧承禮,顧承禮正準備鎖上大門,把孩子們拘院裏,隔壁傳來爭吵聲。


    說吵有點過,梅碧姝的親家是個體麵人,跟梅碧姝吵架也收著聲,以至於一牆之隔的沈如意他們隻能聽到梅碧姝的聲音。


    聲音時大時小,沈如意他們聽得不甚清楚,但足夠一家五口知道隔壁在吵架。顧承禮趁機問仨孩子,“還出去不?”


    三個小的最是知道誰家熱鬧都能看,唯獨鄒家的不行,一聽顧承禮的話同時搖頭。


    顧承禮放心下來,去廚房幫沈如意做飯。


    小牛蹦蹦跳跳進去,撐著案板歪著腦袋問:“他們怎麽那麽愛吵架啊?”


    “心胸狹隘的人都喜歡,不光她們。”顧承禮道。


    小貓擠進來,“我要當個,當個心胸寬廣的人,要這麽廣。”說著伸出小手比劃一下。


    “還有我,我也是。”小柱兒從兩個哥哥中間鑽進來,看到他娘往麵裏添水,“又吃四不像啊?”


    沈如意沒聽清,“吃什麽?”


    顧承禮接道:“麵條不是麵條,麵疙瘩不是麵疙瘩,麻食不是麻食的四不像。”


    “哦,你想吃那個?”沈如意問。


    小孩使勁點了點頭。


    沈如意轉向顧承禮。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院裏早先種的胡蘿卜都長大了,顧承禮薅兩個胡蘿卜切成丁,又把青菜切碎,沈如意才把麵和好。


    兩口子一人半塊麵,迅速把麵揪成小塊扔鍋裏,隨後磕兩個雞蛋,倒入蔬菜,攪拌均勻,一鍋四不像就好了。


    三個孩子吃的肚兒圓,顧承禮和沈如意反而才吃個七分飽。給孩子洗漱幹淨,塞被窩裏,顧承禮又去菜地裏摸兩個胡蘿卜,分沈如意一個。


    沈如意接過去哢擦咬一口,“這才多久他們的飯量就變大了,等過幾年豈不是真成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


    “正長身體的時候,肯定的。”顧承禮道。


    沈如意想想,“咱們以後蒸饅頭是不是得蒸兩鍋?”


    顧承禮知道她所說的鍋是指小地鍋,“兩鍋也頂多吃三天。”不待她開口,“到時候我幫你和麵。”


    “你要是去開會學習或者在海上呢?”沈如意順嘴問。


    顧承禮一怔,“那就,那就等我回來,你們先吃米飯湊合湊合。”


    “這可是你說的。”沈如意道。


    顧承禮點頭,“趕緊吃吧,吃了好睡覺,八點了。”


    沈如意看一下鬧鍾,差幾分鍾才到八點,“你說就咱們這個作息規律,要是沒得要命的病,是不是能活到八九十歲?”


    顧承禮不知道,因為他前世死的早,“別人我不知道,你我肯定行。”


    “因為我是醫生?”


    顧承禮笑笑,出去洗漱。


    翌日,天蒙蒙亮,顧承禮起來關上鬧鍾,推開西臥室的門,小牛正把他弟弟小柱兒往下運:“小柱怎麽起這麽早?”


    “噓噓。”小孩朝夜壺走去。


    顧承禮拎著他的小胳膊去外麵,隨後把他塞被窩裏,“再睡個回籠覺,時間還早。”


    小孩子睡得早,精力旺盛,哪還睡得著。喝完奶粉一抹嘴,也不洗臉刷牙,就往外跑。


    沈如意從屋裏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禁問顧承禮:“你怎麽把大門打開了?”


    “沒事。”顧承禮道,“都要走了,再叨叨也沒用。不信你聽。”朝西邊呶呶嘴。


    沈如意仔細聽聽,隔壁很安靜,像是沒人似的,“不合常理啊。”


    “自打跟你杠上,她幹過合理的事嗎?”顧承禮問。


    沈如意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沒有,“哪天瘋了不會怪我吧?”


    “她想得美。”顧承禮把牙刷牙膏遞給她,“別說她了,趕緊做飯,再耽擱他們上課就遲到了。”


    沈如意還得上班,一聽這話顧不上八卦,飯後就拎著書包送孩子上學。然而,半道上碰到郵遞員,遞給她一封信。


    沈如意瞧著信來自顧承禮老家,估摸著不是他大哥就是他二哥,所以中午兩口子碰頭,沈如意才把信拆開。


    “誰找我?”顧承禮一邊壓水一邊問。


    沈如意遞到他眼前,顧承禮看到信上的內容就不禁皺眉,“當兵?”


    “是的。你那個大侄子十八了,今年走不掉就明年,還要當海軍。”沈如意把第二張拿到上麵。


    顧承禮仔細看看還真是,忍不住說:“當什麽不好當海軍?這麽辛苦,他怎麽想的。”


    “還能怎麽想,他隻知道海軍啊。”沈如意說著把信收起來,“聽說上麵特重視空軍,他要當空軍能進去嗎?”


    顧承禮:“別說空軍,就是海軍未來兩年也不好進。”


    “為什麽?”沈如意不禁問。


    顧承禮仔細回想一下上輩子的事,“我跟你說,但你不能說出去,包括嫂子。”


    “機密?”沈如意搖頭,“那你別說了。”


    顧承禮:“不是什麽機密,隻是還沒定論,上麵打算裁軍,未來三四年平均每年裁掉十幾二十萬。”


    沈如意不禁驚呼,“這麽多?不會先從海軍入手吧?”


    “大頭在陸軍那邊。”顧承禮道,“大哥家的那個老大小學沒畢業,什麽都不懂,就算進來也是義務兵。”


    沈如意:“你寫信跟他說清楚。義務兵要是能分到好的連隊也不是不行。學會開車或者學會修理汽車,也是門手藝。再說,要是老家的派出所招人,他保不齊還能弄個民警當當。”


    顧承禮仔細想想,“也行。”


    這封信一耽擱,兩口子愣是把隔壁忘得一幹二淨。


    十一月中旬,滿地黃葉,天氣轉冷,顧承禮除了收到他大哥的信,還收到一封來自村長的信。


    沈如意納悶,“他兒子也想去當兵?”


    “替他侄子問的。”顧承禮說著,把他大哥的信遞給沈如意,“怎麽說?”


    沈如意:“聽你的,能去哪兒去哪兒,能在部隊待幾年就待幾年。你沒跟他說部隊特苦,平時訓練都能要人命?”


    “說了。估計又被誰刺激了吧。”顧承禮道。


    沈如意轉向他。


    顧承禮:“我?我要是能刺激到他,幾個孩子不願意上學,他也不可能說出‘不上就不上,農村人認識幾個字就夠了,比他強多了’這種話。”


    “你大哥他們那些人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以前你有出息,但沒錢啊。”沈如意道,“如今知道你每月能賺多少錢還不心動,早年也不會由著你大嫂二嫂分咱們的錢。”


    顧承禮想想兩個哥哥的秉性,確實跟沈如意說的一樣,“那我往厲害了寫,還要去就不管他們。”


    “隻要不讓我管,隨你怎麽寫。”沈如意把菜撈出來就去做飯,隨後把此事拋之腦後,以至於裁軍的消息傳開,沈如意還以為從顧承禮這裏泄露出去的。


    七五年七月底,一年當中最熱的時候,沈如意送仨孩子去辦公室扇風扇,聽到醫生護士都在聊“裁軍”,沈如意才知道“裁軍”的文件都下來了。


    沈如意想到顧承禮曾說大頭在陸軍,好奇地問眾人:“咱們這兒裁多少?”


    第85章 頭發長見識短


    呂醫生搖頭,“不清楚。有可能一兩萬,也有可能一兩千。既然這麽想知道,回頭問問顧團長就是了。”


    六點左右,涼麵都快被風吹幹了,顧承禮還沒回來,沈如意不得不讓幾個孩子先吃。然而,孩子們吃飽,顧承禮還沒回來,沈如意坐不住了,去外麵等他。


    “小沈,等小顧呢?”


    沈如意驚了—下,循聲看去,有個人從西邊走來,“嫂子?”


    “是我。”


    沈如意見她端著碗,就準備隨便敷衍兩句,忽然想到吳忠義是顧承禮的政委,“吳政委回來了?”


    “沒有。我還以為他又跟誰聊天聊忘了。”楊紅梅道。


    沈如意:“吳政委去上班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顧承禮說沒什麽要緊的事,按理說早該回來了啊。”


    “正常。”楊紅梅道,“你可能不清楚,革命剛開始那幾年他們天天不到天黑不下班。這才到哪兒。”看—眼夕陽的餘暉,潛意思天還沒黑呢。


    沈如意好奇:“那麽晚下班是開會還是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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