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鍁砰地一聲落到她身側,梅碧姝頓時嚇得渾身發抖。


    沈如意抓過鐵鍁,梅碧姝打個激靈,爬起來就跑。


    “站住!”沈如意大聲喊。


    梅碧姝的雙腳頓時像灌了鉛,一動也不敢動,“小沈,小沈,你婆婆和小姑不,不是我找來的……”一頓,整個人清醒過來,“對對,不是我找來的,我都不知道小顧老家在哪兒,憑什麽打我?”


    “是你領進來的。”沈如意撐著鐵鍁把頭,“顧承禮那麽急著回去接我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為什麽。”餘光注意到楊紅梅過來,“嫂子,你知道吧?”


    楊紅梅下意識點頭。


    梅碧姝道:“她知道不等於我知道,我要是知道你這麽討厭你婆婆,我——”


    “等等,我可沒說討厭她。”沈如意指著先前目瞪口呆,堪堪回過神的錢綠柳。


    梅碧姝頓時像被人攥住喉嚨,憋得臉通紅。


    楊紅梅不禁問:“到底怎麽回事?她就是你婆婆和小姑?”指著錢綠柳和顧絨花。


    “對,就是小顧的親娘和親妹妹。”梅碧姝搶先說:“我剛到門口看到她們風塵仆仆的於心不忍,連忙把她們帶回來,還以為能歇歇,誰知小沈看到她們竟然鎖門。老楊,你說說有這麽當兒媳婦的嗎。”


    楊紅梅下意識看沈如意。


    沈如意皮笑肉不笑:“咋沒有?我不就是嗎。”


    梅碧姝噎了一下。


    “反倒是梅大姐你,這麽熱心腸的鄰居,我還是頭一次見。”沈如意道。


    梅碧姝張了張口:“那是你太年輕,見得太少。”


    “可不是嗎。”沈如意一臉的讚同,“哪像你,臉跟老楊槐樹皮似的。”


    梅碧姝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地指著沈如意:“你你——”


    “還想我打你?那我就成全你。”沈如意掄起鐵鍁,“今天要不把你打個半死,我——”


    楊紅梅慌忙抱住她,“小沈,小沈,冷靜,冷靜,你婆婆和小姑還在呢。”


    沈如意不由地停下來,轉向錢綠柳和顧絨花。


    顧絨花不禁往後退兩步。


    沈如意放下鐵鍁。


    “這就對了。”楊紅梅說著,就想奪走鐵鍁,然而,沒能撼動分毫,不禁看沈如意。


    沈如意掰開她的手,把鐵鍁移到另一邊:“嫂子,我家的事你也知道吧。你說我能把這個給你嗎?”往錢綠柳那邊瞥一眼。


    錢綠柳不禁問:“你啥意思?還想打我?”


    “是的。”沈如意點頭。


    梅碧姝驚得瞪大眼,不敢置信看沈如意。


    沈如意的餘光瞥到這點:“你沒聽錯,我的梅大姐,我敢打你,也敢打她,更敢打她。”抬手指著顧絨花。


    顧絨花倉皇躲到錢綠柳身後。


    前後鄰居以及帶孩子在外麵玩的人紛紛圍上來。


    有人勸道:“小沈,有什麽話好好說嘛,上來就喊打喊殺的,傳出去影響多不好。”


    “誰傳?”沈如意看一眼說話的人,四十來歲,估計又是哪個團長或政委或團參謀長的愛人,又見對方眼中隻有擔憂,沒有一絲幸災樂禍,“我看你不像是亂嚼舌根的人。”


    對方連連點頭。


    沈如意移向梅碧姝:“要傳也是熱心腸的梅大姐傳,畢竟梅大姐是靠嘴皮子吃飯的,嘴巴比你們利索,到時候我找她就行了。”


    此言一出,眾人齊刷刷轉向梅碧姝。


    梅碧姝被看得急赤白臉:“我——你們什麽意思?我整天不出去,我往哪兒傳?”


    “你不出去她們怎麽進來的?”沈如意朝錢綠柳抬抬下巴,“我和顧承禮都沒收到老家來人的消息。你的消息比我們還靈通,我憑什麽信你一個有前科的人。”


    梅碧姝被她說的不得不問:“我有什麽前科?”


    “說我挑食,每天除了魚蝦什麽都不吃的人不是你?”沈如意反問:“還把這事傳的整個家屬大院人盡皆知。”


    眾人看她的臉色頓時變了。


    梅碧姝的臉漲得通紅:“這難道,不是,不是事實?”


    “咋可能。”楊紅梅忍不住說:“小沈來的第一天還是第二天,我記不清了,就著急忙慌的找我要菜籽。前幾天雨剛停,小顧就爬到屋頂上撒青菜,今天都該出來了。她不吃青菜隻吃肉,種那麽多菜幹啥?咱們這邊又不準買賣。”


    梅碧姝當然知道這些:“顧家的事你怎麽比她還清楚?”


    “因為她有眼睛。”楊紅梅沒壞心,嘴皮子也不如梅碧姝厲害,沈如意把她拉到身後,“不像你長著一雙眼睛當裝飾。”


    “噗!”


    眾人忍俊不禁,就連顧絨花都不如低頭偷笑。


    梅碧姝指著沈如意:“你——你嘴皮子利索,我不跟你說,也說不著,她們又不是我的婆婆小姑子。”


    “你婆婆小姑子倒是想來,指不定早被你氣死了。”沈如意道。


    梅碧姝的呼吸停滯,“你你別含血噴人!”


    “我從來不會噴人,隻會噴包藏禍心的孬種。”沈如意說著,斂起笑容,轉向錢綠柳,“怎麽來的怎麽回去,別等我攆人。”


    錢綠柳哼笑一聲:“你跟我說話?”


    “不然呢?”沈如意一臉漠然,“耳朵聾了還得堵住了?我不介意給你掏掏。”揚起鐵鍁。


    錢綠柳往前兩步,指著腦袋:“打,朝這兒打,不打你不是人。”


    沈如意道:“這可是你說的。”朝她腦袋上拍下去。


    眾人大驚失色。


    錢綠柳眼前一黑,身體往後晃,顧絨花愣了一瞬間,慌忙竄上來扶著她。


    錢綠柳扶著閨女的手站穩,不敢置信抬起頭。


    “不夠?”沈如意再次掄起鐵鍬。


    楊紅梅這次反應較快,連忙抓住她:“小沈,犯不著,想想小顧,想想幾個孩子。”


    “我知道我有家有院有夫有子。”沈如意前世沒什麽背景,在商海闖蕩一輩子,掙得億萬家產,靠的就是一股拚勁一股狠勁。


    錢綠柳這種撒潑打滾慣了的人,深知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她敢那麽說,並不是她不要命,而是她認為沈如意這個嬌小姐不敢跟她硬碰硬。


    可惜,她不知道沈如意已不再是原來那個沈如意。


    楊紅梅不禁問:“你知道還敢?”


    “我不敢,今天死的就是我。”沈如意要養孩子要工作,還想過得舒服自在,就必須一次把錢綠柳解決。


    楊紅梅忍不住說:“這是哪兒的話?她別管怎麽說都是小顧的親娘。”


    “對,我是顧承禮的親娘。”錢綠柳的腦袋不暈了,立即抬起下巴,頤指氣使,“叫顧承禮出來見我。”


    沈如意冷笑:“幸虧你是他親娘,你要不是他親娘,就憑他十歲那年你要把他賣掉這點,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去軍事法庭!”


    眾人嘩然。


    “這又是咋回事?”楊紅梅忙問。


    沈如意把錢綠柳要賣顧承禮,顧父不舍得,然後把他送去沈家當學徒的事大致說一遍。


    隨著她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不包括顧絨花,但包括梅碧姝。


    梅碧姝聽鄒副師長提過一句,顧承禮擔心沈如意在家受委屈。梅碧姝一直認為沈如意這個大小姐太嬌氣,所以剛剛碰到錢綠柳,就自作主張把人領進來…


    她要是知道比起沈如意,顧承禮這個當兒子的更討厭錢綠柳,她閑得發慌也不攬這事。


    可惜,晚了。


    錢綠柳指著沈如意說:“老三是你家養大的又咋了,他是我生的。”


    “你生的不假,我剛剛已經說過。可是我們沈家給他第二次生命。”沈如意提醒他。


    錢綠柳不假思索地說:“那是你們沈家應該的,誰讓你們家有錢。”


    “對!誰讓你們家有錢。”顧絨花緊跟著符合一句。


    四周頓時靜下來…


    沈如意懷疑她到了異次元,皺著眉問:“你說什麽?”


    錢綠柳道:“咋了?不承認?你以為政府把你家歸為小業主,我就不知道你家以前是大地主?”


    “我家可沒土地。”沈如意連忙說,“隻有一個藥材鋪還被政府查封了。”


    錢綠柳點頭:“那是你家活該,誰讓你們不早點賣掉。賣了錢存起來,誰敢動你們的。”


    沈如意張了張口,還能這麽說。


    沈如意不禁問:“你不會還想說,我們家把顧承禮養大是我們的福氣吧?”


    “就是。要不然你能嫁給老三?”錢綠柳衝她“呸”一聲:“做夢!不是老頭子糊塗,你給老三當二房,我都不要!”


    沈如意深吸一口氣:“錢綠柳,容我提醒你,現在是新社會,法律規定一夫一妻。二房?虧你想得出來,也不怕顧承禮犯錯誤。”


    “我們不說他不說,一個在這裏,一個在家誰知道。”錢綠柳說完,白了她一眼——蠢貨。


    楊紅梅往後退兩步:“小沈,對不起,我不該攔著你。”隨即衝大夥兒說:“待會兒真出點什麽事,都知道該咋說吧?”


    眾人瞬間回過神,連連點頭。


    錢綠柳忙問:“你們——你們想幹啥?我警告你們,我是顧承禮的娘,親娘。打人是犯法的。”指著沈如意,“你敢動我一下,我就,我就找你們部隊領導。”


    沈如意還真怕楊紅梅阻攔的時候,她不小心傷著她。


    發現連梅碧姝都離得遠遠的,沈如意擼起袖子,揚起笑臉:“部隊領導隻管軍人,管不著軍屬。還有一點,婆婆大人,我得提醒你,清官難斷家務事。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就沒人敢摻和。”


    “那個,那個梅……梅大姐,你你是老三的首長的婆娘吧?這事你得管。”錢綠柳說著朝梅碧姝跑去。


    梅碧姝慌忙躲閃。


    錢綠柳一把抓住梅碧姝的胳膊,把她推到前麵,“沈如意,這是老三的領導的妻子,她有個好歹,老三吃不了兜著走。”


    扛著鐵鍁的沈如意停下來,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梅碧姝:“她說得對。你是鄒副師長的妻子,我不能把你怎麽著。”


    梅碧姝想罵人,你要打我的時候怎麽就沒想到我是老鄒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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