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煥沒急著看送來什麽東西,拆開其中一個包裹一看裏頭果然有好幾封信。


    拆開信封一看,趙景煥頓時笑道:“我爹就是囉嗦。”


    話雖如此,父子之間的隨意親昵卻帶了出來,林管家聽了也覺得高興,暗道以前少爺不懂事的時候,老爺雖然也疼他,但這父子倆總不能好好說話,弄得跟仇人似的。


    如今少爺一夜之間長大了,父子倆便肉眼可見的親昵起來,林管家也是看著趙景煥長大的老人了,心裏頭自然高興欣慰。


    趙景煥往下看了一會兒就笑了起來:“祖母怕我吃不慣這邊的東西,讓人帶了一些臘腸過來,林叔,中午讓廚子蒸一個,我還挺想味道。”


    林管家自然點頭答應。


    趙景煥看信的功夫,林管家已經帶著人將剩下的東西收拾的七七八八,這千裏迢迢送過來的東西大多都是吃的用的,顯然兒行千裏,家裏頭都擔心趙景煥吃不慣住不好。


    金寶也笑道:“這幾日咱們又有口福了。”


    林管家瞪他:“這些都是給少爺的,每次都便宜了你。”


    金寶不敢反駁,心底卻嘀咕著少爺才不挑食,青州本地的美食他也吃得高高興興,有些飯菜他吃著都不習慣,但少爺居然吃得挺香。


    趙家送來的東西太多,一次沒吃完下次又到了,趙景煥才讓手底下的人一起吃免得浪費。


    林管家教訓完金寶一抬頭,就瞧見自家少爺擰著眉頭,臉色不愉。


    林管家心裏頭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少爺,是不是京城П叱雋聳裁詞露?”


    趙景煥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說道:“也算是好事兒,是表姐要定親了。”


    “表姑娘要定親了?”林管家驚喜的叫道,又說,“可說了是什麽人家?”


    趙景煥解釋道:“是父親手底下一位官員的嫡子,據說已經考中了秀才,父親誇他還有幾分學識,對方也是真心求取。”


    能在戶部當官,家中嫡子,即使官職不高在京城也算不錯了,林嫣然畢竟隻是趙德海的表外甥,而且是隔了輩分的,趙德海自己膝下還有嫡長女,她的身份實在是不尷不尬。


    好一些的人家即使想跟趙家結親,看中的也隻會是趙靜丹而不是林嫣然,要不然她也不能一直拖到十五六歲還未定親,如今能找到這般的親家確實是不容易。


    林管家心底也為這一位表小姐高興,但瞧了瞧自家少爺的臉色,又有些擔心的問道:“既然老爺老夫人都同意了,少爺您為何不高興?”


    忽然他腦海之中閃過一個念頭,更加擔憂的問道:“少爺,您不會對表小姐她……”


    越想林管家越是覺得有可能,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表小姐又是個容貌出眾溫柔體貼的性子,自家少爺年少慕艾很正常,隻是這可難辦了!


    一會兒的功夫,林管家已經想到了癡男怨女恩怨情仇,甚至開始揣測自家老爺知道會不會去退親,老夫人會是如何反應。


    一聽這話,趙景煥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林叔,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們結果一塊兒長大,表姐在我心中跟丹兒也沒有什麽兩樣。”


    林管家這才鬆了口氣,嘿嘿笑道:“是我年紀大想太多了,少爺您跟表小姐一塊兒長大,如今她定了婚事你應該高興才對吧。”


    趙景煥歎了口氣:“林叔,對方是父親手底下的人,如今上門求娶多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表姐好呢?”


    林管家一聽這話就明白過來了,看著趙景煥帶著幾分慈愛,又笑他雖然才華出眾,但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呢,這完全就是小孩子才會有的想法。


    “少爺,您這麽想就錯了。正是因為未來表姑爺在老爺手底下吃飯,他們家把表小姐娶進門之後才會百依百順。”


    趙景煥皺了皺眉:“這是這樣的話,他們的目的就是攀附權貴,而不是為了表姐這個人。”


    林管家又說:“少爺,大戶人家的小姐都養在深閨之中,品行容貌外人如何知曉,哪一個上門求娶的看中的不是門第和家風?”


    “若是他們家看中的是表小姐這個人,咱們才需要操心,因為О愕幕熬褪嵌苑繳僖不知廉恥,沒有規矩私相授受。”


    “表小姐是聰明人,嫁過去之後還有咱家老爺撐腰,這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她必然能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很好。”


    趙景煥聽著這話也舒展了眉宇,他知道林管家說的很有道理,對於林嫣然而言這已經是極好的親事了,但心底還是忍不住有些擔心。


    林管家又說了一句:“小老兒說一句實在話,表姑娘到底姓林,比起嫁入大戶人家處處不舒坦,老夫人心疼表小姐才會同意這一樁親事,再者,隻要咱們老爺在一日,表小姐嫁出去之後就能高枕無憂。”


    趙景煥點了點頭,又說:“幸好隻是先定了親,婚事放到了明年,不然我都趕不及送表姐出嫁。”


    林管家見他不再糾結此事,也笑道:“到時候還得大少爺背著表小姐出門呢。”


    趙景煥笑了笑,一時之間有些感慨:“哎,表姐居然都要嫁人了,說不定過幾年就要輪到丹兒,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日子過得太快。”


    這話卻是有些老氣橫秋,林管家聽了都憋不住笑:“少爺,您光看表小姐和小姐,怎麽不看看自己,說不定等您回到京城,老夫人和老爺也要忙著幫你相看了。”


    趙景煥臉色一黑,下意識的想喊一聲我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但轉念一想,趙家現在不幫他定親,一來是有他年紀還小的緣故在,但更多的恐怕是想等他考□□名,到時候相看的餘地更大更多一些。


    趙景煥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連忙岔開:“我得寫信問問祖母未來的表姐夫怎麽樣。”


    見他逃也似的鑽進書房,林管家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覺得難得孩子氣的少爺惹人愛。


    趙景煥耳朵根都紅彤彤的,很不想承認自己居然被人笑話了。


    係統卻說:【繁衍是人類的本能,你不需要害羞。】“滾一邊去。”趙景煥冷哼一聲,想了想又說,“你說我要不要直接把姻緣符送給表姐?”


    不等係統回答,他又說道:“算了,還是回去之後親自送吧,反正她嫁人也得明年了,寄回去萬一弄丟了就不好了,這可是稀有物品。”


    就在這時候外頭傳來敲門聲,林管家樂嗬嗬的過去開門,打開一看卻是個生麵孔:“這裏是趙景煥趙公子家嗎?”


    “正是趙家,不知這位公子有何貴幹?”


    外頭站著的正是陶煜,他咳嗽一聲道:“在下姓陶名煜,不知可否請他出來一見。”


    林管家客客氣氣的說道:“還請公子稍候,讓小老兒進去稟告一聲。”


    裏頭趙景煥正要提筆寫家書呢,聽見陶煜的名字就是一驚,暗道這是找茬找上門來了,他牙根發癢,暗道買麻袋得提上行程了。


    第139章 比試


    趙景煥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陶煜,免得他因為身高優勢能夠俯視自己。


    他不急著開口,就站在那邊等著陶煜主動開口。


    殊不知這一切看在陶煜的眼中,卻成了趙景煥果然如彭師爺所說的那般沉得住氣,比自己更勝一籌的表現。


    兩人的眼神交戰了一會兒,陶煜才開口說道:“這次是你贏了,但我不會認輸,府試的時候我們再比過。”


    說完這話,陶煜深深的看了一眼趙景煥轉身便走了。


    被留下的趙景煥深感莫名其妙,暗道這家夥大老遠的趕過來難道就為了說這麽一句話?


    林管家也覺得奇怪,他看陶煜覺得麵生,實在是想不起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少爺,那位小公子這麽快就走了?”


    趙景煥並不想多說曾鵬的事情,便隻是說道:“沒什麽事情,就是聽說我得了縣案首,所以特意過來道喜。”


    承認他贏了,應該也算是道喜的一種吧。


    林管家也沒往心裏頭去,笑著說道:“倒也算有心了,隻是也沒進來坐坐喝杯茶。”


    “他不渴。”趙景煥隨便應付了一句,進門繼續寫自己的家書。


    陶煜說了要比試,可趙景煥卻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歸根究底他對陶煜並無多少敵意,一來是兩人之間有些淵源,顯然還是陶煜不知道的淵源。


    二來便是他讀書考科舉中大部分原因都是係統,其餘的都是附贈品,得了便宜的人自然能夠大度一些,不跟其他人一般計較。


    縣試在二月,府試在四月,中間實際上隻隔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後頭的院試原本在八月,不過今年院試和鄉試撞期,青州府的院試放到了七月份,而且府試三年兩場,錯過了就得再等一年。


    這也是為什麽趙德海希望他趁著府試這一年過來,如果順利的話能把府試一塊兒考過去,再努力努力連院試鄉試一起過了才好,這般他能最大程度的減少趕考的時間,少折騰。


    連續坐船一個多月的日子,趙景煥也不想再過一遍,所以這段時間認真備考,壓根沒時間想東想西。


    讓趙景煥覺得意外的是,備考的時間這般緊張,居然還有人弄那些虛頭巴腦的事情,踏春詩會的帖子都發到了他們家。


    趙景煥瞥了一眼,直接讓林管家全部回絕了。


    林管家一聽倒是高興,私底下對他解釋:“少爺這般做就對了,這時候會喊人出去弄什麽詩會的,大部分都是自知府試無望的,不然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在家裏頭讀書。”


    人間四月桃花開,但要赴考的讀書人是壓根沒時間出門踏青看風景的,趙景煥身處青州府的好處再一次彰顯出來。


    府試跟縣試不同,是由知府主持的考試,青州府境內的所有鄉鎮縣城的讀書人都得趕到青州城赴考。


    三月份的時候,青州城的客棧就已經住得滿滿當當,除了客棧就是書店最忙。


    趙景煥再一次出門赴考的時候,院子裏頭的梧桐樹都已經長處來翠綠的葉子。


    依舊是那個考場,依舊是林管家和金寶送他過去,不過這一次馬車連巷子口都進不去,隻因為赴考的人比前一次縣試還要多。


    趙景煥隻得下車步行,走到考場之外一看就是烏壓壓的人頭。


    “少爺,別緊張,好好考試就成。”林管家安慰道,看著卻比趙景煥更加緊張。


    卯時一刻,貢院門開,等候已久的考生們站在門口依次接受檢查,趙景煥站在隊伍之中慢慢前行,忽然瞧見陶煜正瞧著他。


    大約是等得太過無聊,趙景煥起了挑釁的念頭,張嘴比了個口型:“勝負已定。”


    果然,下一刻看清楚他口型的陶煜臉色一黑,那張板著的小臉變得更加陰沉,負氣扭過頭去不再看他。


    挑釁了大侄子,趙景煥這才進入了考場,又是那一套流程之後才按照考引尋到了自己的位置,府試比縣試更嚴苛的一點便是,考生除了考引之外是不能帶任何東西的。


    因為人多位置散落,趙景煥倒是沒瞧見陶煜分到了什麽地方,不過看看人數這一次考場估計不太會有空餘的位置。


    等考生們全部入座之後,才有專門的衙役分發考試所需使用的筆墨紙硯,其中紙張都是專屬定製的,據說每一年上頭的印記都不同,絕對無法仿製。


    府試的考試內容比縣試更固定一些,分別是帖經、雜文、策論三場,針對性的內容便是考記誦、辭章和政見時務。


    前麵兩場還是隻考一天,到了最後一場策論才會考兩天,到時候考生第一次需要在貢院裏頭過夜,當然,棉被之類的東西也是考場提供,無法自帶。


    考題發放之後,趙景煥先迅速掃了一眼題目。


    上頭一共四道題,第一道出自《論語》,第二道是《左傳》,第三道是《詩經》,第四道是《易經》,需要默寫的段落都不算太長。


    這第一場的帖經考的便是記誦能力和書法,對於基本功紮實的人而言並無多少難度。


    趙景煥整理了一番思緒才開始起草,落筆之前倒是想到此次主考的乃是知府佟大人,而不是上一次的知縣,這兩人的考題也選得南轅北轍。


    知府佟大人顯然不是那種迂腐之輩,他選擇的經義之中居然少有跟禮、孝相關的,可見這一位的審美與前一任截然不同。


    趙景煥猶豫了一下,下筆的時候書法便更加肆意一些。


    考試途中其實是可以休息的,但次數卻是有限製,比如一日之內你最多休息三次,若是超過三次便會被取消資格。


    甭管你是不是鬧肚子,去一次就得被蓋下一個印戳,到時候多少會影響考試成績。


    曆史上還曾有考官覺得考試途中如廁不雅觀,直接將蓋有印戳的考卷全部廢棄的事情,以至於不到萬不得已,這種短時間的考試很少有人提出要求。


    中午的時候又有人送來清水和麵餅,跟上一次大約是同一個人做的,反正都是幹巴巴的沒什麽味道,不過現在天氣暖和,倒是不至於吃了凍壞肚子。


    上一次吃這白麵餅子的時候,趙景煥十分嫌棄,這一次再吃卻品出幾分滋味來,尤其是在嘴巴裏頭咀嚼的時間長了,似乎還帶著幾分甜味。


    趙景煥吃飽喝足才繼續開始謄寫,這一寫就寫到了日暮西斜。


    不知是不是上一次的教訓,明明這府試第一場不算難,居然一直到現在也無人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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