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裏早都續好了柴火,白鐵熊用火折子一點就著了,接下來就是在灶台上三尺三寸三分的地方貼上請來的灶君畫像,這一步是由穆清秋舉著白鐵熊完成的。


    白鐵熊是肯定夠不著的,白鐵英就說放把梯子或者踩在灶台上不就能夠著了嗎?結果王村長不讓,就成了現在穆清秋托舉著白鐵熊的樣子。


    叔爺堅持不上,大福叔又不太把握,叔爺也不讓他去,所以這件事最後讓穆清秋接了過去。王村長沒想到白鐵英會讓一個外人來幫忙,其實白鐵英也沒想到穆清秋願意湊這個熱鬧。


    不過當王村長質疑的時候,她隻說了四個字——“京城,國姓”,就把王村長唬得差點要給穆清秋跪了。反正這最後請灶君的人也還是白鐵熊,穆清秋就相當於一個梯子的作用,所以這關反倒是比安米缸時好商量多了。


    五色套印的灶君神像被白鐵熊小心翼翼地粘在了中間灶眼的正上方。眾人見一次就粘好了,還一點都沒有斜歪,紛紛誇讚白鐵熊“有能耐”,“長大了能成事兒”之類的話。


    一是今天本就是該說吉利話的日子,二是現在村裏人多少也有點想巴結老白家的意思。隻有老白家一眾人等自己知道,之所以貼得那麽好,是因為昨天白鐵英在量好的位置用針劃了條線。


    蓋房最重是上梁,搬家最重是灶房。等白鐵英四色果子四色點心擺上灶台,老白家一眾人等——這個“等”字說的就是穆清秋——就給灶王爺上香磕頭,祈禱今年風調雨順,六畜興旺等等。


    待灶君享用完香火,白鐵英把這些果子點心分給了早在外麵饞得不行的孩子們,八方客的廚子也開始進來炒菜了——這就意味著要不了多久就可以開席了。


    有好信兒和腿兒勤快的,早把老白家的新房子參觀了無數遍,但也有今天才來看的,對這敞亮大氣的四合院是讚不絕口。


    房子的牆體裏外都被抹了白灰,有膽小的村民都不敢靠近,生怕被自己蹭髒了,再惹了老白家不高興。也有嫉妒的村民就小聲嘀咕,誰能想到三個月前不聲不響以為餓死了的兩姐弟,轉眼就蓋起來這麽氣派的新房子。


    再加上白鐵英買地的事兒這時候大家都知道了,無非就是因為恰好有旱災這事兒在前麵頂著,不然風言風語地早就會“有意無意間”被白鐵英聽到了,也很可能再有幾個像陳二狗那樣的人打什麽壞主意。


    不過這些白鐵英都不在乎了,老白家成為這樣,不就是因為她來這三個月也在成長變化嗎?一家人都可能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呢,她哪有功夫管得了別人怎麽議論?不過她非常確信的是,絕對不會讓選擇跟著她走的村民失望就是了。


    “鐵英啊!外麵的桌子凳子都擺好了,碗也從各家挑來了,你看是不是可以開始上菜了?”吳三嬸從四合院外麵巡視一圈後進來問詢白鐵英。


    “辛苦三嬸了,抱抱我親愛的三嬸……”白鐵英聽見招呼,立刻從餐廳那屋跑了出來,誒嘛,太嚇人了,被加起來上千歲的的長輩們圍著問話,莫名就很大的壓力好嗎?


    “你這孩子,這麽多人呢,撒的什麽嬌啊!”吳三嬸沒防備,被白鐵英抱了個正著,唬得她一邊推一邊往後退。


    “嘿嘿,這不是想我親親的三嬸了嗎?”白鐵英繼續嬉皮笑臉地回答。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姑娘了,讓人看見成什麽樣子?問你話呢,現在上菜嗎?你不知道,你那些什麽看碟全都空了,喏!”吳三嬸往“餐廳”那邊一努嘴,繼續說道:“就這屋的還能看了!”


    白鐵英也不在意,她采買那些東西就是給人拿的,算是另一種形式的“伴手禮”吧!


    賣了兩次山貨,還有好多家的小雞都開始下蛋了,所以村民們這次來賀喜,給的賀禮也高了些,有的人家給的甚至比當初借給她家的錢都多。


    白鐵英也早都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所以在縣城采購了大量的糖塊,也不貴,一文錢五塊的那種碎糖,她買了……這麽說吧,她把三家鋪子的存貨都買空了。要不是跟穿得人模人樣的穆清秋一起去的,人家都得以為有什麽陰謀在裏麵了。


    再加上饊子,應季果子和大福跟穆清秋,白萬裏三人炒了一晚上的榛子,就湊成了四看碟。


    “那就上菜吧,我去跟王村長說一聲。”白鐵英說完就往吳三嬸的臉上親了一口,回身往屋裏跑,結果卻被吳三嬸的“大力金剛掌”好好地“關愛”了一掌。


    “哇……”驚歎!


    “嘶……”吸口水。


    “咚……”咽口水。


    當吳三嬸出來跟外麵那幾口大灶上幫廚的村婦們說可以上菜了後,伴隨著鍋蓋掀開的熱氣,這三種聲音由近及遠地在來參加喬遷宴的村民們口中響起。


    四口大鍋裏是四種燉菜,是的,並不是村民們常吃的煮菜,而是小火慢燉,湯汁濃鬱的燉菜。更別說裏麵多菜少湯,那些肉片肉塊不用仔細辨別就能看得到。


    蘿卜燉兔子,胡蘿卜燉羊肉,白菜燉豬肉,茄子燉魚——整個宴席就這四道菜,但也全是硬菜兒。


    以至於被參加了這場宴席的村民們念叨了無數年,在往後的無數個重要的日子裏,不管吃什麽,這四道硬菜要是沒吃上,都覺得那頓飯吃得不盡興。


    “好了,大家夥兒都坐好吧!”王村長到外麵被白鐵英偷偷平整了的荒地上對鄉親們喊道。


    “這誰家的孩子啊?都多老高了,咋還光著腚來的呢?太不講究了!趕快給我消停兒坐好啊!別逼我抽你!”王村長被一個突然從他身後竄出來,沒穿衣服的孩子嚇了一跳。


    過了中秋,天就涼了,可是白日裏還有秋老虎最後的虎威,所以很多家孩子為了省衣服, 這時候還是愛光著到處溜達。


    村民們見了一陣哄笑,那小子也三兩下就鑽到了家大人的腳邊蹲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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