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五人並不像史書上記載兄弟情深,古妖魔王死之後,五人發生了一些矛盾導致有臣氏和穀滄氏的分裂。”


    紀少瑜舉起劄記,道:“土老翁說他們的發家之地在聖清山,昔年他們兄弟結盟的時候,曾紛紛立誓道死後要一齊葬入聖清山。


    所以所謂守護昭贇王朝的龍脈大抵是個幌子,其實那裏是昭曦神君的實際埋骨地,或許他們將古妖魔王的屍骨埋在那裏,是為了讓加上土老翁的六位義士的屍骨使古妖魔王永世不得翻身。”


    “原來如此。”尤袁稻驟然道。


    時九柔察覺語氣中細微之處,反問:“原來如此?”


    “先祖的屍骨上少了兩節指骨。大抵也在聖清山。”


    紀少瑜看向時九柔,“柔柔,你之前與我對弈時所猜測的,看來是對的。”


    “那麽莘水將軍、天師老祖甚至穀滄氏和有臣氏的屍骨也埋在聖清山下?所以三個人族國家的創國君主的陵墓都是疑塚!”


    時九柔順著去推測,複又感慨道:“若讓滎瀚國與高玄之國的百姓得知,不知該是什麽養的申請了。”


    “不過,土老翁還提及了聖清山下有一座巨大的靈礦,靈礦上有宮殿,他們曾經就在聖清山底的宮殿一同商議謀劃。除此以外,他也說穀滄氏有一位孿生兄弟,土老翁劄記中對那位穀滄氏的孿生兄弟十分懷念。”紀少瑜道,“這座地下宮殿怕是連老國師都不曾知道。”


    “呼,聖清山,還是聖清山……小瑜,我們即刻出發吧。”


    時九柔心中有一個詭異的猜想。


    紀少瑜點頭,麵向南方聖清山的方向,思緒良多。


    ··········


    紀少瑜和時九柔兩人在去聖清山之前服用了足夠多的靈泉,時九柔在靈泉與紀少瑜的護佑之下,成為了這三百年來最快破第七境界的第一人。


    這次的破鏡天雷來得聲勢浩大,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伴隨著撕裂天際的銀白閃電,震耀得整個蒼流大陸皆知。


    小紀神君身邊的神秘女人浮出水麵,如此,人們才知道小紀神君原來鍾情的從頭至尾都是那神秘而分外美豔的鮫族二公主,而那二公主竟然是第七境界的高手了。


    隻是二公主殿下卻不準別人叫她鮫族的閨名,隻許喚她為“時九柔”,從此時九柔這個名字也揚名蒼流,千年之後,《小紀神君傳》竟不如《時後傳》來得暢銷。


    一時間,羨慕、嫉妒、悔恨的皆有之,其中連王世子澹台庚枯坐半夜,竟不顧父親阻攔,隻身投軍。其父大惱,問了,就是羞愧難當、無顏自處。


    所有外界的一切消息,時九柔都並不關心。她與紀少瑜很快就到了羅州,第七境界的鮫族高手,可隨意使用短途穿梭行走於蒼流大陸,時九柔雖還是有一點不認路,但有紀少瑜在,也沒遇到什麽阻力。


    唯一棘手的事情是羅州和聖清山就如紀少瑜一開始預料的一樣被淩渡海下了奇怪的結界,他們極力避開無孔不入的結界鈴鐺。


    聖清山是昭贇王朝百姓心中的聖山,數千丈的高山拔地而起,山峰隱匿在雲霄之中,宛如人間仙境。自羅州向聖清山看去,很有一種高不可視的感覺。


    尋常百姓在聖清山山腳下就不能再前進了,天師派在聖清山山頂有一座雲宮,自有其中的小徒會下山采買。


    從山腳下向山上去時是沒有鋪好的長石路的,甚至都不能見到被人經年累月踩平的小路。每次老國師讓弟子下山采買時,都會許他們兩個時辰的“清靈踩月”,來去不留痕跡。


    紀少瑜走在草木之間,麵色愈加沉重感。時九柔不知道以往這裏是什麽樣子,因而心裏也沒有紀少瑜的那份詫異與震驚。


    “以往聖清山下草木鬱鬱蔥蔥,蒼翠連天,時常有鹿與猴可見,水流亦是清澈甘甜。春日更應該是山花爛漫,彩蝶流連才對,如今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是嗎?”時九柔聞言微詫,“不說彩蝶和山花,草木都有些荒黃了,山行將半,水流卻一支都沒有見到。”


    “是水出了問題!”


    時九柔這話一出口,憑借她天然對水係的了解,一旦向這個方向去想,立刻就察覺出不對勁的地方。


    她頓住腳步,斂息調動靈氣,生出無數的靈氣小管向四麵八方延伸,片刻後,她擰著好看的秀眉,“山上的水氣與水中生靈的靈氣都在飛速消散,是以明明是濕潤的春季,卻不見山溪。”


    紀少瑜牽著時九柔的手,“淩渡海的幻術應已破鏡至第八境界,他果然與聖清山同枝同脈,但他為什麽會與聖清山同枝同脈,我們如何能砍斷他和聖清山的聯係呢?”


    “你嗅到血氣了嗎?”時九柔的手掌冰冷,她將靈氣小管全部收回,自脊骨處傳來寒意。


    紀少瑜手心暖熱,他立即察覺到時九柔在輕微地顫抖,將她一把摟到懷中,輕輕拍撫她的後背,唇落在她的耳畔,輕柔地問:“怎麽了,柔柔。”


    時九柔被紀少瑜周身至熱至暖的氣息包裹,浸透脊骨的寒意才逐漸驅散,她環住紀少瑜的窄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用力吸了幾下,將鼻腔中難聞的氣味替換,才開口。


    “聖清山的水氣中隱隱有血的腥氣,極冷,不知為何我嗅到那腥冷的血氣,身子就忍不住顫抖起來。這種感覺……很像我第四境界時在古董店裏看見鮫族鮫筋製成的鞭子一般。”


    她喃喃道:“是鐫刻在骨髓中的,物傷其類的悲哀與畏懼。怎麽會這樣呢……”


    “古妖魔王的屍骨竟不安分到了這樣的程度,老國師絕不可能視聖清山的毀滅於不顧,看來他不僅是無力摻手帝京的局勢,更連治理聖清山的空暇都沒有了。”紀少瑜低聲道。


    紀少瑜摸摸時九柔的頭,牽著她的手,“別怕,你如今是第七境界的高手,在我身邊,不會有人能傷到你。”


    “好。”時九柔身子回暖,她握緊紀少瑜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將自己的手指與他交織相扣。


    二人向聖清山上去,山風吹拂衣角,徒留兩道背影漸行漸遠。


    ··········


    聖清山上的天師派雲宮。


    兩名天師派小弟子立在殿門外,手持拂塵攔住突如其來的兩人,麵目格外警惕,分明是稚嫩的童音卻很是嚴厲,“你們二人是誰!豈敢擅闖我天師雲宮!”


    紀少瑜其實從前來過這裏,隻是小弟子們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竟是一個都不認識他。紀少瑜取出一枚紙鶴,上麵有古文字“天”字銘文。


    “紀少瑜,煩請通稟老國師。”


    兩個小弟子一看紙鶴,認出信物,卻麵露難色。


    其中一個道:“雖貴客來訪,但國師在閉關,不見外客。”


    “閉關?”


    “是,國師自三年前重傷,閉關至今,不能見人,兩位還是請回吧。”


    時九柔和紀少瑜對視一眼。


    時九柔咬耳朵道:“國師似是第七境界圓滿,蒼流大陸上數一數二的高手,竟重傷需閉關三年。我們原來是想錯了,難怪你屢次想溝通國師都不得行。”


    正在四人彼此僵持膠著時,雲宮青銅鑄成的巨門卻忽然被從內推開。


    一身繡仙鶴雲紋素白長衣的老人在一乘步輦上飄然而出。


    他前後抬著步輦的依舊是四個蓮藕一般圓胖的童子。四個童子也依舊是全無表情。


    兩個守門的小弟子垂下頭去,伏地叩行大禮,“國師。”


    老國師的確是虛弱的模樣。


    在紀少瑜這麽些年對他的記憶中,老國師雖是老人模樣,卻十分矍鑠,雙眸慈悲卻清明。而此刻的老國師眼中已經透露出渾濁的光,皮下也隱隱透著暗色。


    “你來了。”


    紀少瑜和時九柔行禮,語氣尊敬道:“老國師。”


    “進來吧。”


    老國師揮一揮寬闊的袖子,雪花般的紙片從袖子中落地,一瞬間就化為兩頂步輦,各由四個麵無表情的童子抬著。


    十二枚紙人童子步履如飛,很快紀少瑜和時九柔就被帶入了天師雲宮的雲室。


    “國師,這三年來發生了什麽事?”


    “守門小童並未欺瞞你們,我的確重傷閉關了三年。”


    老國師收回紙人童子和步輦,他撫摸雲室的巨大冰晶石上,上麵漸漸出現零落的金色的石頭。


    “三年前,陛下將我遣回聖清山,我匆匆趕回先率弟子將羅州的妖亂清剿,待我在聖清山休息時,古妖魔王的屍骨卻忽然引發山動,落石滾滾而下。我不得已進入屍骨墓室探查,卻發現他的屍骨結成了金子。晶石上的,就是古妖魔王的屍骨如今的模樣。”


    時九柔話語略快,道:“屍骨怎麽可能結成金子?”


    她說完後,卻見紀少瑜和老國師的麵色更為凝重,她不解地看向紀少瑜,紀少瑜輕輕攬過她的肩頭,道:“尋常來說,是不可能。但並不是全然不可。”


    紀少瑜解釋道:“昭曦神君曾留下的一卷密卷中記錄,若人族的幻術師突破了第九境界,那麽在某些奇異的條件下,富有能量的屍骨會逐漸析出他所處的幻術元素。”


    “人族?”時九柔立即抓住其中的關鍵,擰起眉疑惑道:“古妖魔王不是擁有半神血脈的入魔的魔妖嗎?若依你這樣說,古妖魔王活著的時候,修習的是金係幻術?”


    “這卷昭曦神君的密卷是紀氏皇族嫡脈流傳保管,世間唯有君王、儲君與我可知。殿下說的不錯。因而在發現古妖魔王的屍骨金化之後,我違背祖令……”


    老國師說到這裏忽然一頓,“我違背祖令下到了昭曦神君的墓穴,你們或許不知,昭曦神君真正的屍骨也埋在了聖清山中,就在古妖魔王屍骨的另一側。”


    “其實……”時九柔看了看紀少瑜,紀少瑜點頭,她道,“我們知道昭曦神君葬在聖清山。”


    “老國師不知,當年我們在……土老翁的後人尤袁稻老前輩此次從海島上帶回了土老翁的劄記,以我的鮮血可以打開的那半卷中,創國時代的昭曦神君及其他義士的屍骨,全部都在聖清山下。”


    紀少瑜將他們這三年來發生的事情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老國師緩緩點頭,不無欣慰道:“你可堪天下,我當年也沒有看錯。”


    他又道:“我下了昭曦神君的墓穴,而作為當年突破第九境界的人族第一高手,昭曦神君的屍骨依舊維持著屍骨的模樣。所以,使古妖魔王屍骨異變的不是聖清山,而是另有他因。”


    “我三年前見古妖魔王的屍骨的時候,還未如現在這樣完全金化,大概隻有三四成。短短三年,竟然已經金化至九成。是什麽使得唯獨它的屍骨發生了異變。”


    老國師指著晶石上,一向慈悲而高深莫測的麵容上也不禁露出感慨之色。


    紀少瑜道:“之前我與柔柔和漱觥曾作過推測,起初我們以為淩渡海的力量晉升是依托蠶食海族,後來卻覺得他其實在借助古妖魔王的屍骨的力量。


    如果古妖魔王的屍骨有這樣的異變,或許可以確定,因為淩渡海借用了古妖魔王屍骨的力量,才使得屍骨異變,造成震蕩。”


    “應該這就是真相了。隻是,淩渡海從未來過聖清山,他是怎麽樣在我的眼皮之下接觸到古妖魔王的?”老國師回溯道,“我如今七十二歲,自詡接手天師派以來的四十五年中,從未出過這樣的紕漏。”


    “老國師可記得我皇祖父朝時曾有一年天降驚雷,那驚雷詭異異常,直接劈向明陽宮中的桃林,桃林大火燒為平地,至此荒草不生,也仍舊被認為是明陽宮中的禁地。”紀少瑜道。


    那一年的老國師當上國師才幾年時光,那是他處理過的第一件大事,印象太過於深刻了。


    他道:“我自然記得。那一年先帝因天雷和大火心悸三日,我親自去明陽宮中為先帝祈福寧神。怎麽?有什麽不對?”


    “那一年,國師可知聖清山發生了什麽異動沒有?我這些年來一直在搜集淩渡海的資料,他原本隻是一個自製蠢笨的孩童,卻在那一年之後忽然開了靈竅,成為了昭贇水係的幻術天才。”


    老國師凝眉回憶道:“我記得,桃林大火之前半月,我師妹突破第六境界失敗,身死於渡劫天雷之下。那日聖清山上有滾滾雷過,隻我數過,的確是第六境界的渡劫天雷。”


    “唔……老國師,你是怎麽受得重傷?”時九柔若有所思,又問。


    “我自昭曦神君的墓穴離開又去了古妖魔王的屍骨處,為了鎮壓屍骨而受的傷,此後我在閉關雲室中昏睡了三年。”


    “看來古妖魔王的屍骨力量反而在增強,它與淩渡海是同步增強的。”


    “等等。”時九柔忽然臉色泛白,她拉住紀少瑜的胳膊,“你說,淩渡海不為得到昭贇不是個愛慕權勢的人,那麽他,是不是在複活古妖魔王?”


    “古妖魔王人人得而誅之。”紀少瑜眯起眸子。


    “我知道,但萬一背後比我們想得更為複雜和離奇呢?”時九柔道,“土老翁不是還有半部劄記,請老國師試試看能不能破解後半部。”


    “老國師,紀少瑜用他的血脈破解了前半本,請您試試看。”


    老國師接過土老翁留下的劄記,沉重的古卷在他手中宛如珍寶,他驚異地翻開看著,“老祖沒有留下任何古物,創國時代的英雄中唯有昭曦神君留下了密法,沒想到,時隔千年,竟還有一本。”


    他亦用本命法器割破手指,鮮血流入劄記封麵的銘文中,劄記中繁複的文字逐漸變化,他逐字逐頁地翻過去。


    良久,老國師道:“後半本,是創國時代土老翁離開蒼流大陸前,我的先祖天師老祖對他的預言,預言兄弟分裂,彼此相殺。土老翁能得以離開,是幸事,若有一日預言發生,唯有超脫五行的天師老祖才可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您也是天師派的,您可以嗎?”


    時九柔問道,她一路來,凡是與創國時代有關的,統統荒誕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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