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雷鯨橫亙虛空,如遮天之雲。隔著老遠望著螻蟻般的君北,其一雙巨目中,竟然露出些許的戲謔之色。


    “這是我的錯覺嗎?”君北心裏嘀咕。忽見雷鯨猛一低頭,其頂端的鼻孔中噴出一道水桶般粗的閃電,直奔君北。


    “$@#&&*!”汗毛倒立的君北,在破口大罵的同時,身形如電閃退,同時雙手十指化為道道殘影,天師四印瞬間成形。


    你不是雷水雙法嗎?那就來個以法破法。


    “臨!”


    “兵!”


    “鬥!”


    “者!”


    隨著四個字的真言出口,四道天師印應聲而成,雖然無形無色,卻於光線一陣急劇的扭曲中,似水紋,似風痕,更像是四條矯夭騰舞、晶瑩剔透的玉龍,首尾相接,以連珠之勢,挾著風雷呼嘯之聲,直奔疾射而來的那道雷霆。


    最先與那道水桶般粗的雷霆對轟的“臨”字印,於悶響聲中炸開,化為無數道元力勁氣四下飛濺,似是利刃劃破虛空,嗤嗤作響;


    就在雷霆的來襲之勢微微一滯之際,第二道“兵”字印接踵而來,再次與之對轟一記;緊接著,第三道“鬥”字印和第四道“者”字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相繼轟在雷霆之上。


    霎時,巨響連連,氣流激蕩,一方虛空也為之一陣抖顫。那道雷霆終於轟然爆碎,化為萬千電芒紛射開來。


    君北刹住後退之勢,臉色煞白。適才四印齊出,令他元力損耗頗大,幾乎達到了所能施展的極限。


    還沒有等他喘上幾口氣,驀然雙目一凝,隻見那頭雷鯨已經來到了鐵幕的頭頂,似是一座巨嶽壓了下來。


    “不好!這雷鯨忒陰險!”君北急催靈識,操控著神龍旗猛追了上去。不過一個眨眼之間,臨近雷鯨巨尾的神龍旗空間大開,一股強大無匹的吸扯力自旗中爆發,從後麵硬生生地將那頭雷鯨拉扯住了,不讓它再靠近鐵幕一步。


    之前雷鯨衝著君北偷襲一記,為的便是調虎離山,然後借機繞過神龍旗直撲鐵幕這個當事人。


    無比壯觀的一幕呈現在空中,包括外島上的眾來客,均是震撼當場。


    隻見雷鯨巨口張開,對準了宛如螻蟻般的鐵幕,似乎隻要深深一吸,就能將後者吞入口中;


    在雷鯨的後麵,便是那麵小小的神龍旗,散發出強烈的空間吸扯力,似是要吞噬一方空間,令雷鯨就像是被一隻巨手拉住了尾巴,令它不得寸進。


    這是神龍旗與雷水法則之間的角力。


    眼下僵持的局麵,卻讓君北與鐵幕,均是難以作出抉擇。


    空間為王,時間為尊。這是兩種至高法則。雖非無上,卻鮮有能與之抗者。


    神龍旗內部空間的天地大陣,正是一部分空間法則的具象體現。隻要君北願意或能辦到,一切無意識的物體均可以納入神龍旗中。


    天劫有意識嗎?排除上界大能的人為幹預,天劫隻是一個有著運行規律而且被設定好了的程序!


    所謂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這裏的“天”,便是自然規律、道則與法則。


    現如今君北麵臨的難題,便是難以精準地把握神龍旗空間開放的大小程度。


    這也是鐵幕目前所麵臨的難題——劫力不足,則體內血丹難碎;但若是劫力過大,鐵幕將與血丹一起灰飛煙滅。


    血丹有了裂痕,無比充盈的氣血之力有了宣泄的缺口,刹時流轉不停,貫通全身,令鐵幕受創的身體在飛快地恢複著。


    眼下的僵局,需要他自己下定決心去打破。


    隻見他怒發狂舞,目光中露出決然,跨步縱身,一拳轟向雷鯨。


    “轟!”


    萬千雷霆炸開,無盡電光形如一道湍湍洪流,對著鐵幕兜頭罩身地衝刷起來。


    就在他發出無比淒厲的震耳慘叫時,這種微妙的平衡立告打破。君北抓住這稍瞬即逝的間隙,奮力操控著神龍旗,一股沛然難擋的吸扯力轟轟然加劇,竟有著將整頭雷鯨拉入旗中的趨勢。


    隻見雷鯨的整條巨尾,在無比恐怖的拉扯之下,像根麵條似的變細變長,其中幾無窮盡的雷水能量,於耀眼奪目的絢爛中,以海水倒灌的粗暴蠻橫之勢,滔滔不絕地湧入神龍旗空間,然後迅疾地被運轉不停的天地大陣壓縮提煉,化為精純的能量供一百零八尊旗兵吸收。


    “喀嚓嚓!”


    此時的鐵幕,徘徊在生與死之間,徜徉在痛與樂之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體內血丹又出現了數道裂痕,其中噴出的滔天氣血,源源不絕地修複著他那殘破的軀體,最大程度減輕他所受到的致命傷害。


    “還遠遠不夠!”鐵幕渾身焦黑,隻有一雙精亮的眼睛中露出瘋狂之色。下一刻,在君北的震驚之中,鐵幕毅然騰空,直接躍入雷鯨的巨口之中。


    “你瘋了!”君北怪叫一聲。


    鐵幕的確像是瘋了。但是隻有他自己清楚,或者說無比真切地感知到了,那種來自天劫的極度危機——若不能在數息之內破碎血丹,那便永遠不用破碎了。


    因為接下來還有更狠的,讓他再沒有絲毫堅持的機會。即便有君北的神龍旗也不行。


    深入雷鯨體內的鐵幕,縱躍如飛,拳掃八麵,此起彼伏的雷霆炸響,也遮蓋不住他的怒喝與慘叫。


    他已戰至癲狂!


    而君北也幾乎用盡全力操控著神龍旗,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雷鯨的變化。此時此刻,隨著海量的雷水能量的倒灌,他也感知到了一百零八尊旗兵的實力在節節攀升,之前的丹境巔峰戰力,終於得到了徹底的鞏固與夯實。


    一道驚天巨響傳來,八方震動,海浪澎湃, 那頭雷鯨終於爆碎開來,像是突然出現了一輪大日,將一方天地映照通徹,亮如白晝。


    刹那間,全身緊繃的君北,心神驀然一鬆,神龍旗的空間之力像是在突然之間暴增了數十倍,將爆開後形如大日的雷水能量盡然吞噬。


    一道破破爛爛、極度變形的如同破麻袋般的身影,橫空拋飛,然後於一聲悶響中摔落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鐵幕已經失去了知覺。


    最後的一絲靈明告訴他,體內那顆血丹,雖然布滿了裂痕,卻依然沒有破碎。


    “就差一點點……一點點……”鐵幕雙眼無神地望著依舊劫雲滾滾的天空,咧了咧滿是血汙的嘴,露出了嘲弄般的慘笑。


    轟鳴聲中,無盡電光又閃耀在濃厚如墨的劫雲之中。


    見狀,君北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喀嚓!”


    雷霆未落,而是在飛速匯聚,像是在醞釀著什麽。一股令人汗毛倒豎的極度恐懼感覺,突兀地充斥在每一個看客的心頭。


    那是一種純粹的絕望與毀滅的氣息。


    一個由雷電凝聚而成的猙獰頭顱,悄悄地鑽出了雲層。其覆蓋著鱗片的頭顱呈巨大的三角形,頂端生著兩個鼓起的宛如小山丘般的肉刺,此時以一雙如兩輪血月似的巨瞳,死死地盯著躺在那裏的鐵幕。


    緊接著,長軀極為絲滑順溜地遊出劫雲,其腹生一爪,全身鱗甲燦燦,無盡電光閃耀在這條長如山嶺般的蛇軀上。


    “這是……雷蛟!”君北的瞳孔驟然一縮,心生出無力感。


    瞬間,漫天風雷咆哮,天上劫雲如墨浪翻騰,整方天地,似是要倒轉過來了。雷蛟應聲而動,盤旋著,飛舞著,衝著鐵幕俯衝而下。


    神龍旗迎風獵獵,空間大開,直奔急衝而下的雷蛟。


    浩蕩磅礴的空間拉扯力,在這一刻,似乎對雷蛟起不到絲毫作用,其長軀在蜿蜒扭曲之間,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那種極致的吸扯力,然後目標不變地直奔鐵幕。


    “我盡力了。”對於接下來的一幕,君北有些不忍卒睹。


    鐵幕眼神迷離,心神恍惚。


    急衝而下的雷蛟,其巨大且閃耀的長軀,在他的瞳孔中飛快擴大。這一刻,他像是看到了一條光閃閃又血淋淋的大路,崎嶇坎坷,荊棘密布,在眼前展開後,無限延伸,直達看不到的天地盡頭。


    “武道啊……武境啊……”鐵幕心中喃喃,眼睛的餘光,卻瞥見一道挺峭筆直、傲立不屈的影子——俠王碑!


    俠王無名,仗劍天下;俠骨錚錚,奇香猶存!


    “喀嚓!”


    蛋殼破碎的輕響,雖微不可察,此刻卻如天籟之音,勝過萬千雷霆炸響。


    那頭如同一條山脈般的雷蛟,尾接劫雲,頭連山巔,其鼻孔中噴出的雷電氣息,幾乎就要撞在鐵幕的殘破身體上,此時卻猛然一收急衝之勢,凝滯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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