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搞笑的一幕,君北自然是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吳俊他們在稍加思索之後,也都有所明白。


    當下眾人強忍著笑,不動聲色地靜立在宮門之外。


    不多時,宮門打開,兩個官員模樣的人聯袂走了出來。一個穿紅,一個著紫,分明是兩個官職不低的大官。


    二人像是不對付的樣子,一麵並肩前行,一麵互相提防。


    一身緋紅官袍的官員,衝著手拿成勾腰牌的吳俊含笑道:“你們是成勾指揮使的麾下吧,來得可真及時,快快隨我來。”


    那紫袍官員神色一變,厲聲道:“任何人不得進宮!”又轉麵對著紅袍官員喝道:“烏隆,你讓騎兵入宮,是何居心?又該當何罪?”


    那個叫烏隆的紅袍官員陰惻惻地笑道:“焦重,你讓你的兵退出來,他們就可以不用進宮,如何?”


    焦重為之氣結,指著烏隆鼻子罵道:“烏隆,你個亂臣賊子!”


    “焦重,你個奸佞小人!”烏隆回罵。


    見兩個朝廷大員像是潑婦罵街,君北頓時不耐煩了,一聲令下,眾騎紛紛前衝,兩個官員驚駭之下,連滾帶爬地避到一旁,差點兒被踐踏為肉泥。


    九百鐵騎自宮門呼嘯而過,直奔燈火通明的正殿廣場而去。


    灰頭土臉的兩個大官,哪裏還有心情對罵,連忙跟了上去。焦重自然是心急如焚的大步前行,烏隆卻是一臉喜色的腳步輕快。


    隆隆的馬蹄聲,驚動了廣場中的所有人。


    隻見廣場的四周,每隔數步遠,就豎著一根燈竿,每根燈竿上,都掛著幾個大宮燈,再加正殿的廊簷下掛著的宮燈,頓時將整個廣場,映照得如同白晝。


    廣場上,站著許多人,大致可以看出分為了兩個陣營。


    每個陣營的前方領頭的,都是一些文臣。在這些文臣的後麵,便是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軍人。


    除了廣場上的兩個陣營,在玉階之上,正殿的大門口處,赫然存在著第三個陣營。


    從廣場到玉階之上,這三個陣營,形成一個大大的“品”字形,相互對峙著。


    很顯然,國相胡弊的突然失蹤,令安西國朝堂上各方勢力之間的鬥爭,出現了明麵化,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


    代表三方陣營的軍人,卻沒有文臣那般涇渭分明,幾乎每個陣營都有相同的兵種。


    玉階之上是百餘名銀鱗衛、百餘名侍衛和部分禁軍;廣場上的左邊,幾個文臣的身後,是大部分的禁軍和城衛軍;廣場右邊的陣營,其文臣的數量較多,他們身後站著的,是大部分的城衛軍和城守軍。


    君北一行九百騎的到來,立即引起了這三大陣營的警惕。


    但是在看到騎兵身上披掛的是銀鱗衛和禁軍的戰甲,玉階上的一方,個個臉露喜色,均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其餘的兩大陣營,則是暗暗戒備,一臉緊張。


    九百騎放緩馬速,然後停了下來。


    君北目光掃過,便知道先前自己的猜測得到了印證,所以現在也不用急著行動,靜觀其變就是。


    隨即他命令眾騎占據有利位置,稍微散開陣形,隱隱封鎖住了出宮的路線,而對於玉階上的銀鱗衛發出的信號,君北像是沒有看到似的。


    如此一來,君北的九百騎,頓時成為了第四方陣營,而且武力值最高,畢竟他們多了九百匹戰馬。


    這時,後麵的焦重和烏隆,才氣喘籲籲的趕到,各自看了君北他們一眼,便又急匆匆的往前行去。


    焦重在廣場左邊的陣營停了下來,烏隆則繼續向前,然後踏上了玉階。


    直到這時,君北才徹底平靜下來,用一種麵對甕中之鱉的心情,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以他的目力,即便是隔著百多丈,也能將玉階之上的情景看得清楚分明。


    隻見玉階向上的盡頭,正殿大門口,放著兩張大椅,上麵各自坐著一個人。


    正麵對著下麵廣場的椅子上,一個身穿黃袍、形貌枯槁的中年男人斜靠在軟墊上,顯得很虛弱,在明亮的宮燈下,其皮膚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


    他就是安西國主洛葉。


    他旁邊的大椅,微微向後側放,上麵坐著一個鳳冠霞帔的美婦,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看上去像是隻有二十多歲,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實際上已經三十多歲了,比四十歲的洛葉小不了多少。


    這個華貴美婦,便是胡弊的養女,安西國當今的王後,芳名胡玉。


    在他夫婦的下首玉階上,站著幾個大臣,一身緋紅官袍的烏隆,正是其中的一員;在他們椅子後麵的兩側,及至正殿內,便是百餘名帶刀侍衛、僅存的兩百銀鱗衛和三百上下的禁軍了。


    忽然,君北目光一凝,他在站在王後胡玉身後的幾名帶刀侍衛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王子洛秋。


    雖然他已經稍稍改變了相貌,但是身形和眼神,還是讓君北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身為王子,為什麽要扮作侍衛?”君北暗暗疑惑,更加讓他靜下心來,冷眼旁觀局勢的發展。


    此時的廣場上,左邊的焦重走了出來,衝著玉階上的洛葉行了一禮後,便開始慷慨陳詞,唾沫星子亂飛,各種指責、質問和嘲諷都明顯地指向胡弊,同時又隱晦地連帶上了王後胡玉。


    這時玉階上的烏隆踏步而出,反唇相譏,言辭犀利,隻差沒指著焦重的鼻子破口大罵了。


    對於這種狀況,廣場右邊的陣營,其為首的幾個大臣,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淡定樣子。


    君北這時才看出來了一點門道。


    玉階之上的陣營,是保皇派或者叫保護派;廣場左側焦重的陣營顯然是倒胡派;右側吃瓜的陣營,大概率便是中立派。


    如果非要對剛剛到來的君北一行來一個定義,那便是通吃派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夜已深,寒露沉,在場的眾人都有些不耐煩了。就在君北決定要不要立即一鍋端時,發現歪躺著的洛葉,此時似有意似無意地打翻了麵前案幾上的一個茶杯。


    瓷器的破碎聲響起,眾人紛紛望向聲音的來源處。這時焦重長歎一聲,目光中透出決然之色,一揮手,身後的五百禁軍的三百多城衛軍隆隆而出,往玉階上麵衝去。


    幾乎在同一時間,玉階上又發生了變故,眾侍衛紛紛拔刀,將近在身邊的銀鱗衛砍翻。


    猝不及防之下,銀鱗衛頓時被當場斬殺了數十人,餘下的慌忙躲避,然後與正殿中的禁軍一起,開始了反擊。


    隨著焦重一方的軍士和眾侍衛的突然發難,整個眼前已是亂作一團,一場血腥慘烈的宮變正式拉開了帷幕。


    廣場右側的中立派,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他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如此激進和極端,都是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清君側,除奸佞!”


    焦重一方的軍士,一麵湧往玉階之上,一麵高喊著口號,殺氣衝天,士氣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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