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北一行終於停了下來,然後紛紛下馬,或坐或躺的在地上喘著粗氣休息起來。


    成勾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差點兒掉下來了。


    這是一種投降的方式嗎?真是夠另類的。不得不說,還真是新穎,日後有機會也可以試試……


    想到這裏,成勾倏然一驚,自己這是怎麽回事,竟然想到了投降?


    哦不,自己剛才想到的,是對方在投降。


    “留下那個領頭的。”


    躺在地上的君北,淡淡的說了一句。


    在成勾驚恐又意外的目光中,天空的光線突然一暗,跟著尖銳的破風聲如同千萬隻蜜蜂在振翅嗡鳴,密集的箭雨以遮天蔽日之勢狠狠地砸了下來!


    “不……”成勾目眥欲裂,發出一聲絕望而淒厲的嚎叫。


    緊接著,那兩隊騎兵同時動了,一共五千多鐵騎如同潮水般洶湧向前,將成勾他們淹沒。


    ~~~~~~


    西嶺腳下,荒涼而偏僻,最近的邊鎮,也在近兩百裏之外。所以剛才發生的這一場大戰,並沒有人看到。


    實際上,早在成勾率領大軍接近這裏時,不要說人,便是飛禽走獸都逃得遠遠的,怕受到池魚之殃。


    戰場早就打掃了一遍。跑散的戰馬都被牽了回來;兵器、箭枝、各色旗幟也都收集一空;戰死的三千安西軍,被剝下了盔甲戰衣,然後挖了個大坑,將這三千具屍體就地埋葬。


    夜幕之下,西嶺之上,肉香四溢,篝火熊熊。


    得益於君北事先的計劃,“二十八號王都必亂”,就在今天,近六千人的大軍,勝利會師了。


    自北向南的三千鐵騎,正是楚銘根據君北下達的日期,提前安排的。領頭的兩個人,一個是家將周起,也就是北境周立將軍的弟弟;另一個則是鷹揚衛指揮使鄭林,他來的目的,與吳俊、孫飛二人相似,都是為了搏取戰功,封妻蔭子。


    對於鄭林和吳、孫他們的想法,君北自然表示歡迎和支持。


    男兒必須帶吳鉤,富貴功名馬上求。


    身為上位者,不怕手下人熱衷於功名利祿,就怕他們無欲無求。


    至於自南向北的兩千五百鐵騎,便是伍德帶領的一半的銳金營人馬了。


    在伍德作出北上的決定時,銳金營的統領李大眼,那是真正的將“羨慕嫉妒恨”寫在臉上。並不是因為伍德將銳金營分兵一半帶走,而是他伍德為了滅國之功說走就走,而且還將整個南部大軍都交給自己。


    對此,李大眼很想問一句,實際上他也確實問了一句:“憑什麽?”


    伍德沒有回答,隻是斜睨著他。


    李大眼瞬間便讀懂了伍德眼神中包含的一切:不論是個人實力,還是統兵能力,以及與君北的私誼深淺、交情長短等等等等,我李大眼不能比啊不能比。


    “恭祝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李大眼衝著伍德深深一抱拳,滿心苦澀。


    伍德早升為將軍了,而李大眼雖然也是將軍,不過前麵還得加上一個“副”字,屬於伍德的副將。


    ~~~~~~


    被反綁個結實的成勾,背靠著一棵樹坐在那裏,看著眼前的一幕,一臉的生無可戀。


    最中心的一堆篝火旁,圍坐著君北、伍德、鄭林、吳俊、孫飛、周起這六個人。他們在商量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其餘的人,也都圍著一堆堆的篝火,或在低聲談笑,或在默默吃東西。但是無一例外,他們被火光映照的臉上,都帶著喜悅、自信和平靜。


    兩個時辰後,夜已深,篝火漸熄。


    ~~~~~~


    被拍醒的成勾,茫然地睜開眼睛,此時天已大亮。


    他的跟前,站著幾個人。


    “鬆綁。”


    君北吩咐一聲後,看著成勾,臉帶笑容,“你先吃點東西,然後我帶你四處走走,有些事,隻有放鬆心情才能辦成。”


    眼前是西嶺的一處半山腰,現在已經被開拓平整,雖然樹木依舊枝繁葉茂,但是下麵的雜草、藤蔓、荊棘等,均被清理了一遍,露出了堅實的地麵。置身其中,一片清涼和舒適。


    站在這裏,一眼便可望見山腳下的那片荒原,也是昨天進行血腥廝殺的戰場。


    君北與成勾並肩而行,像是兩個好友在輕鬆隨意的四處閑逛。身後不遠處隻跟著伍德和阿拳、阿劍這三個人。


    良久,前麵的二人像是走累了,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依舊是君北在說,成勾在聽。但是很顯然,後者臉上的抗拒和不安,此時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躊躇或者猶豫。


    又不知過了多久,換成了成勾在說,君北在聽。一個說得仔細,一個聽得認真。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君北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小臉上滿是歡喜。旁邊的成勾,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


    掌燈時分,身在國相府的胡弊,接到了成勾傳來的飛報——那幫惡賊於西嶺中逃無可逃,終於被一網成擒,刻下正在返回王都的路上。


    看了一遍,胡弊將這封飛報隨手放在麵前的書桌上,眯著眼睛陷入了思索。在這封飛報的旁邊,還有另外兩封靜靜地躺在那裏。


    這另外的兩封,是來自一南一北的邊境告急文書。在靖南國大軍的猛攻之下,兩處邊境的大軍,節節敗退。


    經過計算,南境邊軍於前前後後已經退了上千裏,靖南國的南部大軍,此時距離安西王都,還不到兩千裏之遙;


    而在安西北境,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甚至還要嚴重。


    畢竟楚銘的大軍多達十六萬之眾,他完全可以分兵出擊,一部分鉗製已經被殺得膽寒的安西北境邊軍,一部分完全可以繞開重重關隘,直撲防守力量極為薄弱的安西王都。


    眼下的安西國,麵對南北兩境的告急求援,卻無能為力,因為無兵可調。


    不過,在胡弊看來,雖然說眼下還不是就可以定論最終勝負的時候,但是很顯然,時間在靖南國的一方。如果沒有出現重大的轉機和變數,安西國的覆滅,隻是時間的問題。


    “風雨飄搖啊。”


    胡弊心中長歎,閉上了眼睛。


    這時,有屬下來報,安興府的知府有奏報呈上。


    胡弊接過奏報看了一遍,便知道安興府知府這是在邀功,說是前天因追剿西嶺惡賊而致受傷的城守軍,目前都已經安頓妥當;當場殉國的也已厚葬,另付一份撫恤名單。


    胡弊臉上露出一副心知肚明的嘲諷笑意,正要批複,忽然笑容凝固,手中的毛筆停頓之下,一滴濃墨染在下麵的奏報上。


    他神情凝重的微微側頭,看著成勾的那封飛報,目光幽幽,複雜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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