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門房也算得上盡忠職守,還沒等秦康把車在門前停穩就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上趕著攔在車前,倒像是在碰瓷。


    氣勢洶洶地問過姓名,秦康照實回答後,門房一屁股跌地上的樣子就更像碰瓷了。


    秦康下了車,倚在車頭坐下耐心地又等過三五分鍾,朱漆大門開了道縫,從裏頭依次出來了兩個女人。


    她倆看著有四十朝上的年紀,也許更老,同款的三角眼、掃帚眉,麵部特征體現了家族基因的傳承。現在肩並肩堵在門口,用長得像個錘子看誰都是釘的眼神打量起了秦康。


    沉默過五秒鍾後,兩個女人一搭一檔地先後開了腔。


    “是秦康先生嗎?”


    “請問有何貴幹?”


    “我是。”秦康漫不經心地從衣兜裏掏出了一串車鑰匙,“你們兩位是幹嘛的呀?”


    二女的應答幾乎是同步:“李府新任管家童懷瑾/童懷瓊。”


    “咦,這麽快就換人啦?”秦康臉上掛起驚訝,“陳子墨呢,他被發配到哪兒去了?”


    看上去是妹妹的童懷瓊冷冷對答:“秦先生這是在明知故問嗎?”


    童懷瑾伸手到身側攔了下,又朝前問道:“我想,秦先生也不會是專程來找陳子墨的吧?”


    “我找他幹嘛?”說完,秦康隔遠了將車鑰匙拋了過去。


    童懷瑾和童懷瓊如臨大敵,雙雙向著兩邊跳開,那串鑰匙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啪嗒一下掉落在門前的青磚地上。


    兩姐妹再抬頭時,秦康顯露出壞心眼的笑:“我來李家做客,你們幫我泊車。”


    童懷瓊將車開往別院,童懷瑾領著一行人走正門進入府內。


    秦康昂首闊步在深宅大院之間,不見絲毫初來乍到的拘謹;秦悠亞低頭踩出一溜小碎步緊跟在他身後,像是在兩人腰間牽有無形的繩子;相比之下柳靜芸就太不爭氣了,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東遊西蕩,哪哪都好奇。


    秦康朝她瞥了眼,輕笑道:“喜歡嗎?”


    柳靜芸也未加思索:“喜歡。”


    “以後都是你的。”


    她的兩頰又是羞紅一片,都快趕上廳堂前那個掃地大叔的程度了。


    那是陳子墨。


    防護力場內的季節大體維持了本來模樣,眼下正值深秋,庭院裏落葉繽紛。陳子墨一襲灰色長衣,手持堪比人高的大掃把,一轉身見著童懷瑾即刻立正招呼問好。


    就跟以前童懷瑾對他做過的一樣。


    童懷瑾不置可否地嗯了聲,快步踏上台階,讓出了身形。


    隨後,秦康的臉就跟放幻燈片似的一下跳到了陳子墨麵前。


    啪嗒一聲,大掃帚倒在了地上。


    “你……”像是活見鬼,陳子墨一張紅臉都瞬時轉白了不少,“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不能來?”秦康上前幾步,巴掌拍在了陳子墨肩頭,竟像是把他敲矮了幾公分。


    “你家公子爺一口一個秦兄叫得多麽親熱,我過來玩玩有何不可?倒是你啊,沒想到李府大管家的競爭那麽激烈。怎麽樣,新工作還適應嗎?”


    陳子墨一副啞巴吃黃連的表情:“秦……秦爺。有道是不看僧麵看佛麵,既然您現在和李家也交好,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的異能還給我?”


    秦康嘿嘿笑了聲,昨晚上迫於形勢不能殺陳子墨,但可以動別的手腳,比如用幼化廢掉他的異能。


    反正他當時還戴著異能手銬,根本看不出來變化,等李浩然回去發覺上當,已經吃了悶虧。


    不過這種事他當然不會承認,反而露出一臉古怪表情:“哎,你這人還真奇怪呢!我隻是出於關心過問一句,你還賴上我了。你有沒有異能關我屁事啊?”


    “不是啊,秦爺!”陳子墨哭喪著臉,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之前多有得罪,小的給您賠不是了,還請秦爺高抬貴手……”


    “子墨!”一個清亮聲音在上方悠然響起,“不得無禮!”


    廳堂的門向著左右敞開,李浩然跨過門檻,邁著方步來到漢白玉台階前,身後幾步緊跟著童懷瑾。


    他的視線如雷達般掃過庭院中人,隻停留在秦康身上,收放自如地堆起陽光微笑:“不知秦兄大駕光臨,兄弟我有失遠迎啊!”


    說著,李浩然便拾級而下,快步奔到秦康身前,朝他伸出了一隻手。


    在兩人手指即將觸碰到一起的刹那,秦康停住了時間。


    他在任何行動前都要做到知己知彼,先看李浩然的記憶。


    異能是控製力的大小和方向嗎?


    那還是不要給你作用點了。


    於是,李浩然伸出的手握了個空,秦康的聲音卻響在了他的耳後。


    “我還是不太習慣和男人握手,尤其是像李隊長這麽漂亮的男人。請見諒!”


    一股涼意順著李浩然的脊背直衝後腦,他眨巴了兩下幹澀的眼睛:“無妨。”


    維持著一前一後的詭異站姿,李浩然像是要緩解尷尬般從喉嚨裏擠出一句:“上次和秦兄在一起的兩位怎麽沒來啊?”


    “他們先一步回伸城了。”秦康的嘴巴都快能咬上了李浩然的耳朵,又忽地向前照著柳靜芸一指,“我來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


    李浩然心堵在嗓子眼,兩眼瞪得滾圓,視覺裏站在身前的女人嘴皮子不停地翻,說了什麽他卻是連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仿佛忽然間罹患了極為嚴重的耳鳴。


    這症狀直到從宅院進門處又來了兩個人才得以緩解。


    那是童懷瓊和跟在幾步外身高接近兩米的巨人。


    對麵傳來異邦的聒噪語言,此刻卻成了李浩然的救命稻草,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秦康也從他身後移開了腳步,先行一步叫出了聲。


    “阿狼,你來啦!”


    這句問候沒有通過翻譯器播放,阿狼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另一邊的李浩然則像是剛經曆過一場夢魘,從頭到腳幾乎被汗水浸透。


    “浩然哥,你怎麽啦?”情急之下,柳靜芸一把抓向心上人的臂彎,可下一瞬居然像觸碰了高壓線一樣被彈飛。


    庭院內星馳電掣般穿過一條身影,激起滿地黃葉紛飛如雨,趕在柳靜芸撞上院中假山前將她接住。


    被秦康穩穩抱在懷中,柳靜芸嚇得小臉慘白一片,兩眼定定失了神。


    秦康嘴角勾起邪邪的弧度:“你的浩然哥好像不太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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