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在氣墊船上用過一頓花式簡單但紮實的早飯後,遠征隊伍開拔。


    隻是這一回,三個男人就沒能舒服地待在船艙內,而是各自背著自動步槍步行在了前麵,氣墊船在身後隔開十米遠緊緊跟上,遠看倒有點像是配上了拉船的纖夫。


    昨晚上再未遇上什麽波折,隻是排到第三輪值守的喻子龍此時有些困得不行,他打了個哈欠向著秦康湊近:“你不是都知道尹風華老窩在哪了嘛,那還不簡單,直接殺過去不就完事了嗎?幹嘛整這麽一出,費勁巴拉的……”


    秦康朝他瞥了眼:“出來之前我記得跟你提過尹風華能力的呀!陷阱好吧,老兄!你覺得他會不會在沿途布上幾個雷?”


    “敢情我這趟就是來當工兵……”


    “你要真撐不住,和柳靜芸換個崗?”


    “別……哥還要臉!”喻子龍又打了個哈欠,“反正離得也不遠,走就走唄!”


    直接距離確實不遠,可清島的地形卻和伸城不一樣,依山而建,高低起伏。他們穿梭在破敗的街道,向著西邊走出一個多小時,已記不清翻越了多少道坡了。


    好在這一段也算走得順暢,雖有個別小毛賊覬覦那艘拉風的氣墊船,隔遠了探頭探腦,可看到了三把槍開路,還是保持住了相當的理性。


    至於陷阱,在預測吉凶的觀照下,倒也是發現了三兩個,可都是普普通通用人力挖出來的,倒也無關異能。


    秦康正在心底琢磨著尹風華葫蘆裏賣什麽藥,走在最前麵的謝瀾忽地來了句:“有人來了,還不少。”


    三支槍即刻打起精神,端平了遠望前方。


    隻見從拱坡頂點上先是冒出了一隻頂著團亂發的小腦袋,接下來是披著不合身破棉襖的瘦小身軀。


    那孩子渾身髒兮兮的,看上去也就是十歲,也許更小,此刻卻像是用出吃奶力氣似的在道路上狂奔,連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他這邊才下坡衝出了三四米遠,坡頂上又烏泱泱冒出了一大堆人頭,也都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就連衣服款式都像是同一批淘來的,不同的是後一批人手上還抄著木棍和竹竿。


    頭一個小男孩大概是跑得太急,快奔到坡底時摔了一跤,還沒等他爬起來,便被追著他的十幾個小孩圍成了一圈。


    木棍和竹竿雨點般向著中心打落,夾雜著小孩撕心裂肺的叫喊,他們圍毆得興起,也沒注意到有個油紙包好的東西穿過腳踝的圍堵,沿著坡度一路滾落。


    油紙包滾到了謝瀾身前,他彎腰將其拾起,打開一看,裏麵包著的是一團烏漆墨黑、不曉得混了什麽雜糧做成的窩頭。


    秦康也湊近看了一眼,嘴裏嘀咕:“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才打他嗎?”


    “難說,”喻子龍朝前望過一眼,“這年頭為了口吃的弄死人也不稀奇,小孩子也不過是有樣學樣。”


    這時節,前方的人群已經散開,如潮水般退了回去,隻留下那個小男孩還臥在地上,正以手撐地掙紮著爬起。


    雖然劈裏啪啦打得熱鬧,那夥人倒也沒下死手,至少小男孩的臉上沒見紅,剩下的斑斑駁駁一時也分不清是淤青還是汙痕。


    “喂!看這裏。”謝瀾朝著他招呼,同時將那油紙包高高舉起。


    男孩往他們幾個身上投來警惕一瞥,隨後就轉身,頭也不回地奔開,頃刻間消失在坡頂。


    望著那背影消失的方向,謝瀾有些愣神,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將手裏窩頭朝著另兩人一送:“你們有誰早飯沒吃飽的嗎?”


    對於這份幽默,秦康和喻子龍都是搖頭以對,謝瀾隻得又收回了手,嘴裏念叨著:“有人還吃不飽,扔了怪可惜的。”


    他的手向著路旁一揮,抽回來的時候卻瞪圓了眼睛。


    那個油紙包,連帶著裏麵包著的窩頭,還好端端留在他的掌心。


    謝瀾把整個手掌翻轉了過來,這下可好,實現了倒杯不灑。


    直到這時,秦康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剛想出言阻止,可還是晚了一步。


    不信邪的謝瀾已伸出另一隻左手捏住了那隻窩頭。


    他隨即就發現,自己的左手也被牢牢黏在了窩頭上。


    “小心!別再碰那東西了!”


    秦康返身又從船艙裏取來熱水,澆上了謝瀾的雙手,可這一次泡水也沒能降低黏性,謝瀾依舊隻能保持著這一奇怪的姿勢。


    “這就是陷阱機關嗎?裏頭會不會還有別的什麽?比如……炸彈?”


    “不知道,”秦康沒好氣地白了喻子龍一眼,“能不能先請你免開尊口?”


    他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張撲克牌,照著窩頭正中切了下去,從手上傳遞來的觸感卻像是切上了一大團口香糖。


    好消息是,裏頭並沒有發現任何電子或機械裝置;壞消息是,連鈦合金撲克牌也一並被黏在了上麵。


    秦康發動異能,看著眼前這一團紅色發愣。之前油紙包剛剛現身時,他也運起異能觀察過,並未發現異樣。現在也隻能解釋為打開油紙包的動作觸發了某種機關。


    “你這還有點麻煩咧!”秦康皺縮起眉頭,“要不要我讓柳靜芸換你?”


    “不用,”謝瀾冷著臉表示了拒絕,“這點小陰招對我沒用。”


    說著,他原本的胳膊向著腔子裏縮回了一半,相對的,從他肋下又新生出了兩條手臂,端起了步槍。


    “隻是我確實生氣,居然利用了我的同情心。讓我抓到那個陰我的家夥,非得給他身上添幾個透明窟窿!”


    秦康扭頭又掃了眼前方:“我想很快會和他見麵的。在這之前,小心不要碰、不要踩上任何東西!”


    這回秦康走在了最前麵,三人編成了一列縱隊,踩著前麵人的腳印一步步往前。


    又走出了幾百米,再度踏步於一段上坡路,沒來由的秦康就感覺到了一絲不祥。


    這時耳裏隻聽見呼的一聲,一隻足球飛越了坡頂,走了條拋物線,飛火流星般向著他們急速墜落。


    預測吉凶下,足球上不見黑與白,全是妖豔的紅光。


    秦康扭頭招呼:“小心了,不要用身體任何部位碰到球!”


    “你看!”喻子龍抬起一手前指著急呼。


    其實不用回頭都能知道,隻因同樣的破空聲已響作一片,十七八個足球排著隊沿著大體相近的軌跡,向著坡底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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