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還活著。”


    郭浩飛朝向秦康笑了笑:“那是你手下留情了。”


    秦康起身,順手也把郭浩飛從地上拖了起來。


    “我沒有殺你,是再給你一次機會。雖然你之前做過許多錯事,但人不能活在往事裏,不能被過去定義。在死之前,你依然有機會活得幹淨利落。”


    盯著秦康眼睛,郭浩飛深吸一口氣:“我這人其實很傲氣的,像你的老丈人趙雲航,我就不服他……可是你,不一樣。”


    秦康微微一笑:“你說你不服輸,可是當你把腦筋動在戰場之外的那一刻,其實你心裏明白,自己已經輸了。”


    郭浩飛愣過幾秒鍾,跟著眼裏又一次煥發神采:“是啊!我早就輸了,偏偏還在死撐。可不就是拿得起放不下嘛!哈哈!”


    笑過幾聲,他忽地立正身形:“回去告訴你丈人,就說我郭浩飛願意投降。之前多有得罪,他有什麽氣盡管衝我來,別為難我這些弟兄。”


    “我丈人沒這麽小氣。”秦康笑著回應,隨即話鋒一轉,“倒是尹風華那邊……你和他到底是什麽樣的關係,盟友嗎?”


    “其實算不上,”郭浩飛朝著他那間還亮著燈的屋子望了眼,“你自己也看到了,他們拉攏我也是為了讓我替他們賣命。我既然已經決定了倒向趙雲航,你放心,尹風華那頭我會和他了斷的。”


    “你看著辦吧!”秦康又瞄了眼郭浩飛肩頭的傷,“要不要給你找個醫生?”


    “不礙事!”他頗為豪邁地拍了下還在流血的肩頭,“區區皮肉傷,我自己包紮一下就好!”


    乘著夜色回到棲居的農家小院,屋子裏沒有光。秦康盡量放輕了手腳,可當他把那扇木門推開,依舊發出了吱呀一聲響。


    黑暗中有個聲音在顫抖:“誰?”


    秦康停住了腳步,倚在門框上,臉朝著那個聲源:“你沒睡啊?連根蠟燭都不點,我可不記得我這老板當得有這麽摳啊?”


    暗色中的聲音鬆了口氣,隨著打火機啪的一聲響,柳靜芸的纖細身影在燭火中搖曳,向著秦康走近。


    “你又不在,我一個人待著害怕。”


    “哦,那你倒也不怕黑啊?”


    “怕呀!可比起黑,我更怕人,怕被人循著光亮找上門來。”


    這話倒也在理,雖然秦康出門前就用預測吉凶卜過一卦,知道柳靜芸出不了事才走的,可這畢竟也沒法和她解釋。


    他的視線往柳靜芸從頭到腳掃過,把小女人逼得後退兩步,一手又捂上了胸口。


    “大色狼,你看什麽啊?”


    被她無端搶白,秦康嘿嘿冷笑了聲:“我在找你護身的武器,可是沒找著。所以我也就奇了怪了,如果真有壞人闖進來,你打算派誰出戰,維尼小熊還是派大星啊?”


    一下明白了他在說什麽,柳靜芸氣得幾乎暈厥,豆大的燭火如風中的螢火蟲亂舞。


    秦康湊近,一口氣吹滅了蠟燭,屋裏重回黑暗的籠罩,好一陣沉默,隻聽得見麵對麵二人的鼻息。


    “你……你想做什麽?”


    “那麽晚了,不睡覺還能幹嘛?”


    “你……哇啊啊!救命——”


    “叫什麽叫啊?我說的就是字麵意義的睡覺,撕荔浦!你這人思想怎麽這麽肮髒?”


    “那你幹嘛著急吹蠟燭?”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啊,熄了燈免得引來壞人。”


    “哼!有你在,我還怕什麽壞人?”


    “喲嗬,終於明白我的好啦?”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根據概率論,同一間小黑屋裏出現兩個壞人的概率接近於零!”


    “嗯……明白了,早上拿新鮮熱乎蛋白質噴你一臉的原來是好人,是我多管閑事了!”


    “你……說好不提這事的,你還說……”


    兩人夾槍帶棒互損了半宿,直到彼此都累了才睡下,第二天起床再用異能抹去各自的黑眼圈,隨即踏上歸程。


    把柳靜芸送回住處,秦康駕車回到錦廬55號樓前剛剛停穩,便有一人從門廊後現身,三步並兩步奔到他車前敲起了窗。


    這當然不是來收停車費的,而是小區裏負責養豬場的石磊,他手裏還端著裝有螺旋藻的塑料壺,慌亂中灑出了一大半。


    秦康開了門下來,看著懟在臉前那汪綠油油的東西犯難:“你可別告訴我這是開發了什麽新口味。最近夥食太好,你那功能飲料我是真喝不下去了。”


    “不……不是這個!”石磊把塑料壺撇到一邊,“出……出大事了!你……你快跟我去看看!”


    兩人一路走一路掰扯,奈何石磊受限於表達能力和突然間的結巴,秦康聽了半天也隻是大概了解到三個字——豬會飛。


    他們來到了一間四麵用磚圍起,加蓋了藍色鐵皮屋頂的房子前。


    還未走近,秦康就聽見從屋頂上傳來咚的一聲響。


    他往邊上瞧了一眼,從石磊滿是驚懼的目光裏找不出答案,又繞著房子轉了一圈。


    養豬場的門關著,平時用作透氣的窗戶上被人釘滿了木條。


    “是你給釘上的?”


    石磊忙不迭點頭:“不……不這樣,豬……豬跑了!”


    朝後擺了擺手,秦康踏步上前,握住了門把。


    有他在,別說是豬了,蒼蠅都別想跑掉一隻。


    靜止時間中,秦康開了門才進去,就差點迎麵和一隻小豬撞個臉對臉。


    後退著把門掩上,秦康也是瞪圓了眼睛估算著眼前這隻豬離地的距離,至少也有一米七。


    看小豬的個頭還沒斷奶,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它自己從豬圈裏跳出來的。


    再往裏幾步,眼前景象更是離奇,自從養豬場建立起就好端端的柵欄居然被連排推倒,還斷裂成了一截截的碎木。


    秦康下意識扭頭看向意識中唯一能做到這一點的那頭豬。


    前避難所四隊隊長朱順被牢牢綁縛在一張特製的工作台上,本來應該長著手腳的地方隻剩四截肉嘟嘟的凸起,論長度甚至還比不上那根傲然挺立的勞動工具。


    時間恢複流動之時,秦康已站在了朱順麵前。


    “朱隊長,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我呸!”


    借著子彈時間,秦康閃過朱順吐來的那口老痰,貼近身前一肘頂在他肋下。


    “王八蛋!你搞的什麽鬼?給我解釋解釋!”


    朱順的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已有別個幫他做出了解釋。


    屋頂上又是咚的一聲響,是剛才門口的那隻小豬像肚子裏灌了氫氣似的飄起來,頂在了鐵皮上。


    原本拆家的也沒閑著,齊胸高的木柵欄被還沒貓咪大的豬一頭撞塌,咬住木頭的小家夥一咧嘴露出滿口亮晃晃的鋼牙。


    另有兩隻小豬在豬圈角落裏打架,一隻從嘴裏噴出了半米來長的火苗,被它堵在牆角的親兄弟則在身前結出臉盆大的冰盾相抗。


    這回秦康也是看得愣住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朱隊長,你生的好大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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