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那天,她剛從沙漠回來,衣袖上還殘留著敵人灑下的鮮血。


    知曉她喜歡高處,老莫給她安排的住處設置在山崖之巔。又因為她素來貪財,便把這住處設置地豪華奢侈。


    雖然擁有豪華的別墅,麵朝大海,春暖時候還能看見花開,不過她一年到頭幾乎都在世界各地遊走,住這房子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十天。


    她很喜歡這間房子,推開窗戶能看見無邊無際的大海,回頭能看見京都市蒼茫的夜色。


    不過,今夜注定不能安眠。


    老莫抵達她的住處,他那張永遠溫潤如玉的臉孔,看著她,微微一笑。


    老莫年紀並不老,他二十來歲,據說是京都某老貴族家庭的孩子,一時走上了歪路,一手建立了讓人聞風喪膽的K殺手團。


    耗盡手段,老莫將她納入自己的殺手陣營。


    從此,她成為他麾下最鋒利的一把刀。


    今夜,老莫照例坐在銀色沙發那頭,優雅執起大紅袍熱茶,氤氳的茶香彌散在靜謐的別墅客廳裏。


    “13號,有新任務。”他說。


    老莫望向躺在軟椅上的女子,她剛從沙漠回來,膚色黝黑、皮膚略粗糙、神色有些疲憊,那雙眼睛裏流淌著慵懶的光芒。


    她悠閑地伸了個懶腰,兩條修長的腿大大咧咧架在茶幾上,雙手枕在腦後,淡淡回複:“不接。”


    從環境惡劣的沙漠回來,她身上筋骨還沒舒活,想要靠在枕頭上舒舒服服躺一天。


    老莫似乎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溫潤一笑:“13號,這次的新任務,暗殺鄰國總理。金額——”


    老莫伸出五根手指,輕輕捏成拳。


    果不其然,瞧見這個金額,她的眼睛仿佛通電的燈泡,噌噌亮了起來。


    她換了個姿勢靠在軟椅上,修長手指裏不知何時出現一把銀色的小刀,鋒利的刀刃在她手指間來回移動,卻沒有傷到她半分。


    “我接,盡快把資料發我郵箱。”她打了個哈欠,再次恢複慵懶的神色。


    老莫叮囑道:“你可以先休息兩天。太累了,影響工作。”


    她笑出聲:“爺這條命,就沒有休息的時候。要是我哪天出任務死了,我那些巨額存款,你記得買成紙錢燒給我。”


    老莫認真說:“13號,你如果想要退出殺手營,隨時可以離開。”


    他看見她噗嗤一笑,銀色小刀從她手裏飛了出來,穩穩刺入牆壁。


    她說:“就算我退隱,也得把錢賺夠了。”


    ...


    這個任務的複雜程度,遠遠超過她所料。


    聖華國的鄰國S,是一個巨大的寶庫,可惜領導人思想閉塞,無數商人政客想要打入這個國家的市場,都被拒之門外。


    於是,利益至上的財團大佬們,劍走偏鋒,高價聘請黑白兩道最熾手可熱的殺手13號,以及其他幾位一流殺手,準備通過刺殺獲取市場。


    她接了這個任務,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打入鄰國政界。


    將目標對象解決後,她無意中獲得一份珍貴的市場類型的文件。擁有這份文件,相當於透析了這個國家的市場盈虧,精準把握住這個寶貴的財富市場。


    豈料,這份文件,帶給她的是無休止的災難。


    逃亡的日子是鮮血淋漓,每每回憶起來都是她接連不斷的噩夢,她跨越大半個地球,身後永遠是無休止的追殺。


    她對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


    那段逃亡的日子裏,她曾經不斷地問自己,為何就走上了這條嗜血的道路?


    命運,從來都沒有垂青過她。


    她除了掙紮奮鬥,別無他法。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殺了13號,除了她自己。


    於是,縱身一躍,葬身大海。


    於是,再次醒來,命運多舛。


    興許過上平凡人的日子,才是她真正的解脫...】


    ...


    從長長的夢境裏醒來後,楚夕意識好一段時間陷入混沌。


    她費勁地睜開眼。


    她感到劇烈的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楚夕下意識地伸出手,擋住從窗簾縫隙裏滲入的陽光。


    那陽光是淡淡的金色,不知何時,落地窗外的世界已經灑上夕陽的餘暉。


    楚夕眯起眼睛,在落地窗旁,看到他修長的身影,空氣裏有淡淡的香煙氣息,並不算難聞,縈繞在楚夕的鼻翼間。


    他指間燃著沒有熄滅的煙,地板上散了幾根燃盡的煙頭,鋪了一地薄薄的煙灰。


    她好像睡了很久,楚夕搖搖頭,昨晚的記憶潮水般湧入腦海:


    她來找陸左煜談判,半路喝了殺手遞來的水,她潛入陸左煜的房間,她去洗澡緩解神經,她拉住了陸左煜...


    一係列起起伏伏的記憶,身上青紫的酸疼,告訴她昨晚發生的荒唐事。


    “靠!”楚夕揉揉酸疼的胳膊,掀開被褥,看見身上淺白色的睡衣。


    楚夕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她也會失控,逮住陸左煜各種折騰。


    陸左煜聽見動靜,緩緩轉過身來。


    他看楚夕的眼神很複雜,裏麵仿佛有一萬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都化成眼底的一片漆黑。


    兩人的目光交匯在半空中。


    楚夕唇角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陸左煜不再看楚夕,將手指夾住的香煙熄滅,踩在地上。


    他望著落地窗外的城市黃昏,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他說:“抽屜裏有藥。”


    第二句,他說:“這件事,別讓晴空知道。”


    房間裏安安靜靜,夕陽的餘暉從落地窗滲透,撒了一地金黃的光芒。


    楚夕唇角勾了勾,巨大的自嘲彌漫在酸澀的瞳孔裏。


    和她發生了關係,他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負了陸晴空…


    昨夜他瘋狂的動作,讓楚夕一度相信,他依然是愛她的……哪怕失去了記憶,他依然會記得自己的影子。


    現在,陸左煜冷漠地、絕情地告訴她,別讓陸晴空知道……


    楚夕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從頭至尾,都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愛的,三年來念念不忘的陸左煜,已經消失在南都江水深處……


    眼前這個,和陸左煜同樣名字,同樣軀


    殼的人,並不是她愛的陸左煜。


    哪怕已經發生了親密的關係,在眼前這個陸左煜的眼裏,或許楚夕和所有走上他床頭的女人沒有差異……


    他甚至,“貼心”地給她準備了藥,以防萬一。


    楚夕有些茫然,隻覺得心頭苦澀,苦到讓她想落淚。


    陸左煜聽見床上窸窸窣窣的動靜,抽屜打開、藥瓶子晃動的聲音。


    陸左煜回過頭,發現她坐在床沿,沒有喝水,直接將兩顆避孕藥吃下。


    他看見,楚夕臉頰淌下大滴大滴的淚水,無聲無息。


    白色睡衣套在她身上,陸左煜這才發現,楚夕瘦了不少,興許是那三天的高燒,讓她原本的生機勃勃失去了顏色。


    現在的她,吃著藥,無聲無息落淚。


    楚夕側頭,臉色異常蒼白。


    她看了眼陸左煜,朝他笑了笑。


    那一抹笑容,像是盛開在荒原裏的最後一朵花,綻開一瞬,隨機枯萎,剩下永遠了無生機的荒原。


    楚夕啞著嗓子,告訴他:“陸左煜,你贏了。”


    他徹底地贏了。


    她輸得幹幹淨淨,連最後的尊嚴都沒了。


    楚夕自嘲說:“陸左煜...明明是你有錯在先,是你殺了身為13號的我,是你墜江假死...我現在卻要像個小醜一樣,被你玩弄在手掌心...這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你不認識我也好,你忘記我也好...這都不重要了...”


    她一生的鋒芒棱角都被塵世磨滅,她曾無所畏懼所向睥睨,卻為了一個陸左煜卑微如塵,苦不堪言。


    迅速衰敗,千瘡百孔。


    值得嗎?


    不值得。


    楚夕忽然感到疲憊,前所未有的疲憊勞累。


    她想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沒有感情,沒有糾葛,什麽都沒有,空落落地一個人呆著,默默地過完這荒唐的一生。


    楚夕站起來,將那瓶避孕藥甩到垃圾桶裏。


    她轉身,跌跌撞撞門外走去。


    她放棄了。


    再也,


    不想去愛陸左煜。


    楚夕走啊走,穿著單薄的白色睡衣,走到門邊。


    臥室門自動打開了,門外站著神色焦急、氣喘籲籲的秋柱赫。


    秋柱赫惱怒地捏住她的肩膀,妖冶臉孔浮起擔憂,幾乎是低吼道:“你一整天都不見人影,打電話也不接,跑到陸左煜這裏也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下一刻,秋柱赫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看見楚夕眼角的淚水,也看到她單薄的睡衣,還有脖子上紅腫的痕跡...


    楚夕臉色蒼白,眼神絕望,沒了往日的生機勃勃,像是一隻破碎的洋娃娃。


    秋柱赫美眸裏閃過一瞬的劇烈心疼,此情此景,身為男人,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秋柱赫脫下外套,緊緊包裹住楚夕,聲音柔了下來,心疼地摸摸她的發梢:“小夕兒,我們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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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夕沒說話,秋柱赫攔腰抱起她,冷冷瞪了眼那邊藏在暗處的陸左煜,轉身大步離開。


    秋柱赫暗地發誓,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把楚夕讓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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