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學院安安靜靜,聖華湖碧波蕩漾,湖畔楊柳依依,清冽湖風拂過臉頰,驅散額頭微微的熱意。


    湖邊是一座鍾塔,據說曾是某位商業大亨讀書時代斥資建造,是他和愛人的午後休憩地。


    時過境遷,這座鍾塔留了下來,屹立在聖華湖邊凝視這片生機勃勃的土地,緋紅的薔薇花環繞鍾塔,是湖水美豔的花環。


    楚夕靠在樹幹上,一邊欣賞那座鍾塔,一邊等著沈若兮的到來。


    手指頭無意把玩著銀色小刀,上次倉庫危機,陸左煜在廢墟裏找到這把小刀,還給她。


    對於楚夕隨身帶一把刀,陸左煜雖有疑慮,卻也尊重她的選擇。


    時間一分分一秒秒度過,到了約定時間,那白裙素淨的少女出現在波光粼粼的湖邊。


    陽光將湖麵波瀾折射成粼粼銀白波光。


    那女子纖細身影仿佛雲朵似,消散在光影裏。


    她一步步走了過來,背後是虛幻的湖水。


    楚夕站直身子,朝她點點頭:“若兮,找我什麽事?”


    幾天不見,沈若兮似乎瘦了不少,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蒼白脆弱的美少女,站在楚夕麵前。


    沈若兮揚起一抹蒼白的笑容,問道:“楚哥哥,你騙了我十幾年,該怎麽還我的感情?”


    楚夕抿唇...不是爺欺騙你,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把你當成姐妹,你卻把她當情人。


    那個“楚夕”欠下來的情債,還得由她13號來還。


    楚夕歎口氣,道:“這件事是我不對,要不你揍我一頓,我絕不還手。”


    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沈若兮久久看著眼前的人,心思起伏不定。


    她看著那少年——不,少女,正慵懶靠在樹幹上,白色薄薄外套扣在胸前,額前碎發在風裏微晃,斑駁樹影勾勒她眉眼清淺的弧度。


    長得那麽好看、陽光在楚夕麵前都仿佛褪了色,俊朗異常、眉目如畫的楚夕——為什麽會是個女生呢?


    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少年,為什麽是個女生?


    命運給她開了個悲涼的玩笑,用最可笑的理由,讓她十幾年的憧憬一夕之間化為烏有,隻剩下一地凋零的薔薇花瓣。


    她依然非常委屈,眼眶澀澀的,問:“楚哥哥,如果你不是女孩子,會不會娶若兮?”


    楚夕歪頭想了想,其實她對自己的女兒身也特不滿意。


    男女之間的詫異,有的時候巨大到能掌控一個局勢———比如主權。


    如果她楚夕是個男的,一定比現在還剽悍霸道、氣勢威風,估計能和陸左煜爭奪一下誰攻誰受的主權。


    可現在她是女扮男裝,長得沒陸左煜高、身軀沒陸左煜龐大、遠遠瞧上去,誰上誰下一目了然...


    想到未來很有可能出現的床上鬥爭,楚夕默默為未來的自己點了小蠟燭,她真不想當下麵那個。


    沈若兮見她不說話,眉眼裏全是遺憾,以為楚夕拒絕了她,心頭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沈若兮仰起頭,白皙臉兒浮起擔憂:“楚哥哥,你和陸左煜,走不遠的。陸晴空愛陸左煜到了癡迷的程度,伯爵夫人同樣不會放過你。”


    楚夕挑眉———陸晴空三個字閃入腦海,這人是誰?


    沈若兮走了過去,坐在木板長椅上,扯了一片薔薇花瓣。


    她緩緩道:“楚哥哥,北方不同於南方的思想開放。君主立憲製下的貴族們,觀念保守。國家同性戀法雖然通過,不過那群老議員還在想方設法作廢法律。伯爵夫人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和男人在一起的。”


    楚夕撓撓鼻梁,道:“我...我是個女的,那什麽伯爵該不會如此喪心病狂?”


    她現在還沒有勇氣告訴自家冰塊,自己其實是個不帶把的女漢子。


    沈若兮搖搖頭,苦笑道:“楚哥哥,北方那圈子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無論你是男是女,在伯爵夫人眼裏都是個死人.....當初我無意間得知你強吻了陸左煜,害怕伯爵夫人對你起了殺意,所以千裏迢迢跑過來想和你完成婚約。”


    卻沒料到,楚夕真的拋棄了幼時的誓言,移情別戀,投入了陸左煜的懷抱。


    “楚哥哥,陸左煜這麽優秀,你喜歡他很正常。可陸左煜太危險了,我擔心你以後會出事。”


    楚夕默了一下,黑眸幽幽,唇角露出不屑冷笑。


    如果道理說不通的事情,那就用暴力吧。


    如果這個勞什子伯爵夫人要害她,她不介意重新當一次13號。


    楚夕道:“放心,我不會再輕易死去了。”


    前世受盡折磨摧殘,絕望到自殺的記憶已經積壓在內心深處,緊緊鎖住,再也不會出現。


    這一世,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走上絕望的老路。


    伯爵夫人擋她,她敢滅。


    任何對她不利、害過她的人,她都不會輕易手軟。


    沈若兮微愣,又是那熟悉且陌生的笑容。


    她偶爾能在楚夕臉上看見,那是一種掌控生死的自信,讓楚夕整個人看起來恍然如神祇。


    自信、張揚、俊美,明明是個女孩子,為什麽會有這樣睥睨一切的眼神呢?


    沈若兮想不明白,這些年楚夕究竟經曆了什麽,已經變成一個陌生人。


    楚夕問她:“那個陸晴空是誰,和我家冰塊有關係?”


    沈若兮蹙眉:“楚哥哥...陸左煜都沒告訴你這個人的存在?”


    楚夕疑惑,瞧她的神色,難道冰塊故意不把陸晴空的存在告訴她?


    沈若兮靠在木椅背上,手指捏住一片薔薇花瓣把玩:“陸晴空和陸左煜,類似你和我的關係。”


    楚夕危險地眯起眼睛,嗬嗬...冰塊居然還藏著這種事。


    沈若兮瞥了眼楚夕的眼神,笑了笑:“陸晴空是陸家的養女,從小和陸左煜住在一起。十年前一場事故,陸左煜和伯爵夫人徹底決裂。


    陸晴空在陸左煜家住到了15歲,後來被伯爵夫人帶了回去,當兒媳婦接受貴族教育。現在算算,陸晴空滿了18歲,可以訂婚結婚。”


    楚夕腦海裏一下子蹦出三個黑黢黢的大字———童養媳。


    自己現在住的房間,以前曾住過一個女人!


    她問過陸左煜,這丫的用了個“朋友”的模糊詞匯來解釋。


    原來,是他丫的童養媳房間!現在又給她住!


    楚夕腦門咻咻咻冒火,看她回去不好好收拾一頓陸左煜,居然把這麽重要的情史掩蓋!


    在楚夕到別墅之前,這房間幹幹淨淨纖塵不染,一看就是經常打掃——莫非陸左煜留著這女孩子房間,還準備他娘的睹物思人來著!


    讓她住在童養媳房間,陸左煜安什麽好心?


    又想到,過幾天陸左煜要帶她去北方,美其名曰要辦理公事——沒準私下準備見見他的童養媳!


    楚夕越想越惱怒,恨不得背上插一雙翅膀,飛回去找陸左煜打一架解解氣。


    沈若兮瞧見楚夕的反應,和所有戀愛中的吃醋女孩一樣。她不由得微微歎氣,楚哥哥有時候,的確像個女孩子。


    這種認知讓她無奈,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沈若兮站起來,望了眼天邊的雲彩,湖光水色瀲灩動人,正是離別時分:“楚哥哥,我要去機場了,今天回京都的飛機。”


    楚夕從自己的醋海裏回過神來,聽見她的話,頗有些意外:“機場?”


    沈若兮輕輕一笑,眼底有無奈:“爸爸派人接我回去。楚哥哥你小心點哦,到時候上門退婚,我爸爸一定會打斷你的腿。”


    楚夕鎮定點頭,道:“放心,我一定盡力保住自己的腿。”


    “還有你的真實性別,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的。不過總有一天,陸左煜他也會知道,全世界都會知道。”


    “我明白。”


    沈若兮輕輕踮起腳尖,粉潤唇角蹭了蹭楚夕的臉頰,蜻蜓點水的一吻。


    “這個吻,是若兮給你最後的禮物。”


    她退後幾步,纖纖素手捏住兩側裙擺,朝楚夕施施然屈膝彎腰,做了一個優雅的宮廷禮。


    少女姿態美麗大方,眼底一片波光瀲灩,白色裙擺在夏日風裏微微搖曳,美麗不可方物。


    她歪著小腦袋笑了笑,將楚夕俊美容顏刻在腦海裏。


    許久,才略微苦澀道:“楚哥哥,我們京都再見。”


    楚夕說不出話來,這兩輩子,她都沒有過這種愧疚纏繞於心的複雜感。


    楚夕知道,這少女七巧玲瓏心,知道沈若兮一係列的小算計,也知道她純粹的真心。


    楚夕很珍惜這份真心,那是她缺了一輩子的東西,可麵對沈若兮的愛,楚夕無法接受,心裏滿滿當當都是陸左煜。


    沈若兮扯出笑容,慢慢轉過頭,離開。


    楚夕看不見她清澈的眼淚,驟然劃過美麗的側臉。


    沈若兮抬起頭,擦擦眼角的淚水,朝路的盡頭走去...


    再見了,我曾經深愛的少年。


    從今以後,沈若兮的未來,再也不會有楚夕兩個字。


    這些年心頭默默的喜歡,都是她一個人虛幻的夢,夢裏薔薇種子抽出綠芽、成長、開花,卻沒有任何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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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然歡喜,默然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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