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露才把教授發給她的資料消化完,正式研究還沒開始,這次參與測試隻是來跟著學習的。


    她心中有些不解之處,但看著大家的精力都放在測試上,隻好暫且按下,閉口不言。


    “模型搭建完成。”


    “能量準備就緒。”


    “防爆符文已激活。”


    “——調試完成,準備進行測試。”


    實驗室的氣氛如一根繃緊的弦,緊張得不得了。


    每一隻眼睛都牢牢落在那個精致完美的模型上。


    當然,他們最關心的還是模型上等比例縮小的符文,那是凝聚著所有人心血的產物。


    “倒計時開始:10、9、8……3、2、1!”


    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連呼吸都近乎停止。


    能量通過管道注入模型,其流動軌跡完完全全呈現在監測儀屏幕上。


    它順利的通過了一級過濾矩陣,二級過濾矩陣,在第三級前停住了,過去的十幾次測試,都是在這兒折戟沉沙。


    能量在此處無法通過,越堵越多,最終以爆炸作為終結。


    失望的情緒從胸中升起,結局似乎已被預料,一聲歎息幾乎已經到了唇邊。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眾人所預想那樣發展下去。


    三十秒後,三級矩陣處的符文忽明忽暗,能量以極慢的速度斷斷續續通過,艱難地流向下一級。


    居然沒有炸?!


    失望在瞬間轉為狂喜與期待,眾人屏息凝氣,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屏幕上能量流動的趨勢。


    能量流得越來越慢,幾乎比龜爬也好不到哪兒去,但好歹沒有死堵著不動。


    它慢慢地流淌著,流淌著,就在大家以為這套符文已經成功時,整個模型突然崩潰散架。


    欣喜之色剛剛露出一兩分,便僵在臉上,顯得有點滑稽。


    如果之前失敗,還可以說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備,即使失敗也不會太過失望,可這次卻實在叫人有些遺憾了。


    鹿露幾乎聽到了一聲極淺的歎息。


    夏教授要樂觀得多,“至少證明咱們目前這套方案行得通。”


    接下來就有的忙活了,要分析數據,重新建模,重新繪刻符文,並解決能量不流暢的問題。


    因為鹿露才來,對這些都還不了解,夏教授就叫她先做相對簡單的數據分析。


    “對了。”他問道,“給你的資料看完了吧,有沒有什麽想法?有想法就大膽說,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正需要不同的思路提供研究方向。”


    鹿露搖頭,有點慚愧:“抱歉,我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見她沮喪,夏教授安慰她:“咱們這麽多老師花費了這麽多時間,也沒解決問題,你才剛接觸到這些,沒思路再正常不過。”


    拿到了自己的任務,鹿露本該離開,可她想了想,還是問了那個明知有點顯蠢的問題:“教授,既然還有一個過濾器是好的,為什麽不直接參考那一個上麵的符文。”


    夏教授反問:“你應該看了資料中標注了欠缺的是設備內部的符文?”


    鹿露點頭,“對,但我想應該可以先拆開拓印下來,然後再……”


    “再重新裝回去?”


    夏明帆為她的天真而感到好笑,但他依舊耐心做了解釋:“這是行不通的,設備裝有自毀裝置,我們不清楚裏麵的構造,強行拆開恐怕僅剩的一個過濾器都沒了。”


    拆開設備並保持完好比重造一個都難,萬一連最後一個過濾器都炸了,赤蛟號乘客的死期就近在眼前,現在好歹還能苟延殘喘一段日子,誰敢輕易動那個大寶貝?


    終於解了惑,鹿露才趕緊回去處理數據。


    夏教授是照顧她,才讓她從數據做起,先適應了之後再談其他,可鹿露最不擅長的就是搞數據。


    從小學開始,每次開家長會,班主任都會說:“鹿露同學的家長,你們家孩子似乎在數學方麵有點薄弱,要不給她補個課吧?”


    後來上了大學,公共課非要脫褲子放屁的安排一門高數——雖然鹿露也想不通他們那個專業學高數有毛用,這不是陣法專業才要上的必修課嗎?


    反正她那門課險些掛了,是險之又險踩著線過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及的格?


    也許是運氣好,選擇題猜對的多?


    總而言之,她對於數據之類的東西非常不敏感,隻是現在缺人,硬著頭皮也要幹。


    然而硬著頭皮幹的下場就是把自己搞得一個頭有兩個大,天天在極度枯燥極度乏味的痛苦中度過,甚至一天隻能睡兩三個小時。


    其他人也跟她差不多,這裏基本沒有工作時間休息時間之分,所有人都在沒日沒夜的分析數據搞研究,什麽時候熬不住了就眯一會兒,醒了就繼續幹。


    夏教授以身作則,熬個兩三天不睡是常事。


    上頭的老教授都這麽拚了,下麵的小魚小蝦好意思說累?


    回想起治安局那段連吃飯都吃不安生,總要處理各種麻煩的日子,鹿露居然感到幸福。


    天天有時間吃飯,有時間睡覺,分明就是神仙日子嘛!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個苦逼的社畜,現在才發現沒有苦逼,隻有更苦逼。


    沒日沒夜的熬,她很快掛上了跟其他人一樣的黑眼圈,臉色也變得像鬼一樣蒼白。


    總算把數據熬完了,夏教授又帶著她做了一段時間模型,讓她把這些東西都摸透,才跟著他參與一些核心研究,主要還是老教授本人指引研究方向。


    能量擁堵問題依舊未得到解決,改進、測試、失敗、改進、測試、失敗……無數遍循環,模型散了無數次,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徒勞。


    眼看著能量匱乏問題日益嚴重,研究人員中的氛圍也暗暗變得焦灼,為了救人也為了自救,大家拿命去拚,去與時間賽跑。


    鹿露也是如此。


    盡管熬得痛不欲生,盡管深刻認識到自己不是搞科研的料子,她還是努力壓榨自己,為修複工作竭盡全力。


    “小鹿,小鹿?”


    夏教授喊了她兩聲,見她沒應,便往她的方向掃了一眼,發現她已經站著睡著了。


    “鹿露同誌!”他提高了聲音,才把鹿露成功叫醒。


    “啊!”鹿露驀然一驚,腦子還懵著就趕緊道歉,“對不住,教授我睡著了。”


    夏教授也不跟她計較,擺擺手道:“快去眯一會兒,精神些再到我這兒來做事,這麽迷迷糊糊的還搞什麽研究哦。”


    鹿露倒很想再撐一會兒,可身體已經極度疲憊,可能下一秒就會強製性的進入深度睡眠。


    於是她一句廢話都沒說,幹脆利索地出去找地方睡覺。


    檢修中心這邊有給她分配休息的房間,但她從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沒去睡過,都是累了就在實驗室找個空床迷糊一會兒。


    這次她也想就近找個空床,可她閑下來才發現自己嗓子疼得厲害,原來是太久沒喝水,渴的。


    她準備去接杯水喝了再睡。


    研究人員的待遇很好,即便在船上物質並不豐富的情況下,也沒受到任何虧待,飲水機裏不僅有純淨水,還有果汁和牛奶,想喝咖啡什麽的也盡都有。


    但鹿露沒喝成。


    她剛拿著個杯子準備接水,就抵擋不住來勢洶洶的瞌睡,眼皮子不受控製的耷拉下來。


    她癱在地上,背靠著飲水機,連一秒的時間都沒用到,就用這個姿勢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感到有誰走近,然後跟她說了幾句話。


    她聽得很不耐煩,就開口嘟嘟囔囔地罵:“閉嘴!走開!”


    因為太困,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罵出來沒有。


    隱約中她感覺到那人把她搬到了一個柔軟的地方,脫了她的鞋,在她頭下墊了個枕頭,還貼心的搭上一條小毯子。


    是誰呢?


    大概是哪個好心的同事吧。


    來不及多想,她就徹底撐不住,跌入了更深的夢境。


    “啾啾嘰,啾啾嘰,啾嘰~”輕快悅耳的鳥鳴聲在耳畔響起。


    但鹿露卻覺得有點吵,她在睡覺呢,自然不喜歡有隻鳥在耳邊亂叫。


    她恍恍惚惚睜開眼,看到一隻活潑潑的小麻雀在自己房間裏蹦噠。


    原來是啾啾啊。


    “你在這兒幹嘛?”她問小麻雀。


    小麻雀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很快又理直氣壯,“我不是來搗亂的,我是來蹭電的。”


    鹿露這才依稀記起,因為小麻雀一日日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間,而當初家裏買這套房的時候資金不寬裕,買的比較小,所以重新做了裝修,給小麻雀隔了一間臥室出來。


    由於裝修時出了點差錯,所以鹿啾啾臥室水電沒通上,鹿露打電話叫師傅重裝,卻一直拖著,整整一周都沒人來。


    “爺爺呢,他沒叫人來修?”


    小麻雀嘰嘰喳喳地說:“小甜豆來咱們這兒開演唱會,他給愛豆應援去啦,要下周才回來。”


    鹿露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


    她有些煩惱地想:總不能讓啾啾一直過來蹭電吧。


    於是她索性自己動手,把小麻雀房間的水電通上。


    其實這種事也不難,隻要牽根線或者管道把把其他房間的水電引過去就好了。


    她在網上買了工具,邊百度教程邊做,也還像模像樣。


    小麻雀蹦蹦跳跳的吹捧:“姐姐好棒的啾!”


    鹿露不知怎麽就歎口氣:“這算什麽,沒啥技術難度,如果過濾器能量擁堵問題也這麽簡單就好了。”


    嗯,過濾器?


    一道靈光閃過,她瞬間從夢裏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沙發上,頭下墊著個靠枕當枕頭,身上是一條薄毯,鞋子也被人脫了。


    鹿露其實沒睡多久,距離她躺下隻過去三個多小時,現在雖然人已經清醒了,卻感到頭疼欲裂。


    她已顧不上頭疼,立刻要去實驗室,去抓住那道閃電般出現在腦海中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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