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嗎?”


    容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好看啊,五顏六色的。”寧汝姍強裝鎮定地說著,眼珠子不由晃了晃,但很快又定在那一道道閃過的煙花上麵,嘴角不由微微抿起。


    容祈沉默著不說話,手指先是捋了捋身側女子鬢間的碎發,後又開始撥弄著她今日帶著地淺綠色的流珠發簪,漫不經心地繞在指尖。


    “不要胡鬧。”


    寧汝姍不敢用力晃腦袋,生怕他一時興起弄掉了她的簪子,隻好伸手向後抓著他的手,卻不料被人順勢一把抓住,直接背在身後。


    她猝不及防地別人禁錮著,不由扭頭去看身後之人。


    “你做什……”


    話還未說話,寧汝姍隻覺得自己被人桎梏著,推到一側的角落的柳樹背後,眼前的視線頓時暗了下來。


    “胡鬧什麽。”


    她雙手被倒扣著背在身後,隻能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高大的身影背後是漫天絢爛的的煙花,當真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麵前之人伏身下來來,背光的麵容逐漸逼近,視線中俊秀的眉眼清晰,最後連著彼此的呼吸都逐漸曖昧起來。


    寧汝姍微微睜大眼睛。


    “我明日就要走了,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容祈突然停在一處,眸光凝神,看人的時候就想湖中的旋渦,把人死死纏繞著。


    兩人額頭相觸,帶著各自的體溫,連著鼻尖隻有手指長短的距離,


    “注意安全。”


    寧汝姍掙脫不開束縛自己的手,隻能不安地動了一下腦袋,頭頂的珠玉流珠在兩人沉默的起風中發出不合時宜的叮咚響聲。


    放在往常,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聲音,可卻莫名聽的人心中咯噔一聲。


    “還有呢。”容祈整個人更是迫近一份,不悅地皺了皺眉。


    “你先放手。”寧汝姍動了動手指,卻被人更加用力地握緊。


    容祈的手指直接禁錮著她的一雙手腕,連著動一下都覺得困難。


    “我都要上戰場了。”容祈委屈巴巴地看著她,“你不抓緊時間仔細看看我,看什麽煙花啊。”


    寧汝姍失笑,唇頰出的梨渦一閃而過,狡黠說著:“看你做什麽,今日出門本就是看煙花。”


    容祈盯著她,氣得咬了咬牙,


    “那我們現在回家。”他扣緊懷中的纖腰,想要直接把人抱起來。


    寧汝姍腰一閃,嘴角含笑,兩側梨渦若隱若現:“煙花還沒看呢。”


    “我還比不上煙花。”


    容祈吃醋吃出一點哀怨。


    “自然。”寧汝姍笑得揚了揚眉,得意頑皮。


    容祈反手製著麵前之人,


    “別,快看,是大煙……”


    巨大的煙花在天空砰地一聲炸開,火樹銀花,燈樹千光,簫鼓喧囂,人影參差。


    不遠處的人群爆發出巨大的喝彩聲,可所有的一切都好似被一層薄紗朦朦朧朧地阻擋著,五彩繽紛的煙花宛若流星一般自微睜的瞳孔中一閃而過,隻留下耳邊那道沉重的呼吸聲。


    綿軟滾燙的唇先是落在微微陷進去的梨渦處,隨後在眾人震天的響聲中落在唇上,寵淺嚐輒止到磨研糾纏不過是在兩個呼吸間。


    背後被人羈係著手被猛地伸直,迫得她不得不仰起頭來,視線從漫天煙花到一汪浸潤著黑珠白水的水塘中,隨後整個人都似乎要被鑲嵌到虯結龐大的樹體中。


    身後是冰冷堅硬的樹幹,身前是溫熱滾燙的身軀,耳邊是巨大如海狼的聲浪,眼前是那雙漆黑深情的眼睛。


    寧汝姍睫毛顫動,緩緩閉上眼。


    黑暗寂靜中,隻剩下兩個交纏的身影影影綽綽倒影在地上,卻又和柳樹千枝萬葉的搖曳的身姿糾纏在一起。


    —— ——


    天還未亮,容府大門卻是咯吱一聲被打開。


    “我給你寫信,可不能敷衍我了。”容祈穿著黑衣玄甲,站在容府門前,惡狠狠地威脅著。


    “心思要放在正事上,這些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寧汝姍一板一眼地勸著。


    容祈挑眉:“可你也是正事啊。”


    寧汝姍臉頰微紅,下意識掃了一眼身旁的懵懵懂懂的寧歲歲:“胡說什麽,路上小心。”


    “若是無聊去找阿姐,阿姐那裏一定有我第一手的塘報。”容祈上馬前捏了捏她的耳垂,笑說著。


    “爹,你怎麽不和歲歲說話啊。”被一直忽視的寧歲歲不悅地問著。


    容祈這才把視線落在寧歲歲身上,伸手把人抱起來:“在家聽話知道嗎?我給你重新找了個先生,可不能在把人打跑了。”


    寧歲歲小臉一沉。


    她昨天就知道以後不能喝長生一起讀書了,一直都格外鬱悶。


    “知道沒,不讀書,連我給你的糖都數不清。”容祈揉了揉她的臉,“等我回來你若是能做十個手指以內的算術,我就把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小劍給你。”


    寧歲歲眼睛一亮。


    “還有糖。”她別扭扭地提出要求。


    “行啊,給你一兩銀子讓你隨便買。”容祈大方說著。


    寧汝姍斜了容祈一眼,忍笑,打斷兩人的對話:“好了,快出發吧。”


    她接過歲歲時,容祈突然伸手捂住寧歲歲的眼睛,在她唇角快速親了一下。


    寧汝姍臉頰瞬間爆紅,立馬警惕地掃了眼四周。


    幸好天色還為大亮,門口除了冬青,大多人注意力都不在這邊,她咬著唇,瞪著容祈。


    “昨夜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容祈翻身上馬,對著她展眉一笑,邪氣風流。


    寧汝姍壓抑著翻湧上來的熱意,板著臉,無情地把人趕走了。


    “為什麽又捂著歲歲眼睛!”寧歲歲握緊小拳頭,不高興地質問著。


    寧汝姍不好意思和她對視,隻好顧而言其他:“我們回去吧,是回去繼續睡覺還是起來玩,過幾天慕卿姐姐就回來了,你們可以一起上課了。”


    她看著容祈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口,這才牽著寧歲歲的手往回走著。


    寧歲歲被轉移了注意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牽著她的手,不高興地說著:“歲歲昨天一個人都沒睡著,要繼續睡覺。”


    寧汝姍手指微動,臉頰不知為何泛出紅意。


    “那就睡吧。”


    “歲歲睡醒可以去找長生玩嗎。”


    分開前,寧歲歲扭頭眼巴巴問著。


    寧汝姍點頭:“自然可以,但這幾日宮中亂得很,你可不能再帶著長生亂跑了。”


    “嗯啊!”寧歲歲重重點頭。


    大軍已經出發了一月之久,長安元年的過年也緊跟著走了過來。


    容宓邀請寧汝姍去東宮一同過年,送請帖的同時還把送了一向極為可愛的衣服,是送給歲歲的。


    今年雖是女帝登基的第一個過年,但前線正在交戰,官家下令不開大宴,簡潔行事,隻是賞了幾位重臣的佳肴,宮內也隻在白日開一個私宴,祭祀大典更是全權交給了宴清。


    寧汝姍一大早帶著寧歲歲入了宮,卻不想女帝竟也在東宮。


    “曾奶奶。”穿的珠圓玉潤,雪白可愛的寧歲歲一見人就甜甜地大聲叫著。


    寧汝姍正想阻止,卻被燕無雙揮了揮手。


    “這衣服一看就是阿宓準備的。”燕無雙笑著捏了捏寧歲歲頭頂帽子上的白球,笑說著。


    寧歲歲笑得又乖又軟。


    “多可愛啊。”容宓捧著梅花從外麵走了回來,聞言笑說著,“我女兒以後一定要和歲歲一起玩,可千萬不能被長生帶偏了。”


    一旁乖乖站著的長生抬眸去看容宓。


    “別說話!娘不愛聽!”容宓立馬打算長生的話,假裝凶惡地說著,“去祖母身邊坐著,給祖母撒個嬌。”


    長生臉色僵硬,同手同腳地坐在曾祖母的另一側。


    燕無雙一手摟著一個小孩,三人聊得頗為開心。


    “來,陪我去插花。”容宓見狀,拉著寧汝姍去了隔壁抱廈。


    “宴夫人今年和國公爺在應天過年嗎?”寧汝姍問。


    東宮雖然氣氛熱烈,但仔細看去還是有些不對勁。


    因為宴景池不願受太子之位,甚至不願住在皇宮,此次北伐也是自請出征鎮守應天,官家也不曾多勸,冷靜地應下了。


    容祈點頭,微微歎了一口氣:“我原本以為這事會難辦,不過祖母想來是早已料到了,也不多勸,隻是還未想好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寧汝姍也緊跟著歎了一口氣。


    “早就聽聞宴家人性子格外剛直。”


    “罷了,都是長輩的事情。”容宓仔細端詳著麵前的梅花。突然說道,“趁著這個年好好開心一下。”


    寧汝姍抬眸看她。


    “那位,快不行了。”


    —— ——


    正月十五那日,天氣格外陰沉,寧汝姍皺眉看著窗外的天色,把嬌嬌抱在懷中取暖。


    嬌嬌入了冬就懶洋洋的,蜷縮在她懷中,尾巴嬌滴滴地繞著她的手腕晃動。


    “夫人,大郎的信。”袁令興奮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寧汝姍一愣,放下看到一半的書。


    “跟著塘報一起送來的,怕夫人疲懶,特意吩咐要早日回信。”


    其實前線早已開戰,在大年三十那夜甚至發生了小規模試探,兩國戰火越演越烈,勝負各半,大燕從大散關到應天府全線兵力都在秣兵曆馬,枕戈待旦,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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