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倒塌,供奉在龍骨前的龍鱗甲散成一片片的,攜著無數水流衝出龍潭


    “天庭的方向!”龍豔攔不住,咬牙道,“難道是桃夭在召喚龍鱗甲?跟上去,不能讓吾王最後的痕跡消失殆盡。”


    天空好像靜了一瞬,忽一聲爆炸,天庭像突然從空中墜落地麵,劇烈的撞擊中,亭台樓閣土堆似地瞬間坍塌。


    這次那倆人肯定活不成了!灰頭土臉的人們爬起來,卻驚訝地發現,無數龍鱗結成一道屏障護在楚離上空。


    一道道雷電接連響起,雷柱聲勢愈發浩大,龍鱗甲哢嚓哢嚓痛苦地堅持著,終究抵不過,嘩啦啦碎成無數碎屑,隨著青芒盡數落在楚離身上。


    雷柱再無任何阻礙,金光炸裂,漫天的光暈籠罩了整個天庭。


    楚離硬生生挨了這一下,靈力和魂魄再次緩緩淌出體內。燦燦金光中,什麽都看不清楚,一切聲音都遠去了,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要和空氣融為一體。


    楚離覺得自己要不行了,不過還好,桃夭活了下來。


    她在哭喊,是叫他的名字嗎?


    看在自己為她而死的份兒上,她會原諒自己的吧,說不定還會為自己哭泣。


    一滴淚,隻要她一滴淚,足矣。


    恍惚中,一聲龍吟猝不及防地在耳邊響起,身上一陣針刺般的疼痛,把楚離從神誌迷失的邊界拉了回來。


    他驚訝的發現,手背上閃著細碎的青光,即便天雷的金光也沒能蓋住這光芒。


    龍鱗!


    他手上竟然長出了龍鱗!


    不隻是手,衣衫破口處露出的肌膚也長著龍鱗!


    無暇思量緣由,趁這瞬間的清醒,楚離暴喝一聲:“魂魄歸位!”


    歸位、歸位……


    清越的聲音回蕩在天際,道道幻影與金光相互撕扯著,緩慢又堅定地奔向主人。


    “小狼,堅持一下下,挺過去就好了。”桃夭把瓷瓶貼在心口,全身盡可能蜷縮起來護著小狼的魂魄。


    她不指望楚離能停手,隻盼著小狼活下來。


    啪,瓷瓶終究破了,青色的螢光裹挾著小狼紅色的魂魄碎片,如飛蛾般撲向楚離。


    不!停手!停手!


    桃夭哭不出來,喊不出來,雙手徒勞地抓向小狼,溫暖的碎片在她掌心略停了一瞬,似是在告別。


    旋即融入楚離的身體,消失了,不留一點氣息。


    她的安慰,她的希望,這世間唯一讓她眷戀的溫暖,沒有了。


    桃夭想哭,嘴角卻在上揚,她鄙夷自己,仇沒有報,想守護的人卻再一次消失在她麵前。


    真沒用啊!


    她怔怔盯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天雷什麽時候消失的她不知道,身上的鎖鏈什麽時候被卸掉的她也不知道。


    當頭頂傳來楚離的聲音時,她醒了。


    “取勾刀會很疼,要不我給你下個昏睡咒?”他說。


    桃夭癡呆呆看著他,“錕鋙刀呢?”


    “在這裏。”楚離忍著周身骨碎似的痛,從靈根中掏出錕鋙刀,“你看,都修複得……”


    撲!錕鋙刀斜斜劈過,左肩到右腰,幾乎將楚離砍成兩半。


    楚離微微張著嘴,眼中的驚愕最終化為破碎的哀傷,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桃夭轉過身,身上黑色的火焰無聲燃燒著,一股無窮盡的力量湧進來,壓過悲傷,隻剩憤怒。


    她不知疼般扯下勾刀,嗜血的眼神打量著台下啞巴了的人們,“從誰開始呢?”


    第65章 魔神


    “楚離——”人群中掠過一道人影。


    重台衝到斬妖台上, 看著了無生息的楚離,捂住嘴無聲地哭起來,“你瘋了?他擋天雷救你, 你卻殺了他!”


    桃夭淡淡瞥了她一眼,“沒錯, 殺了,你待如何?”


    “我, 你……魔頭,我要殺了你替楚離報仇!”重台提起劍, 還沒擺出架勢,錕鋙刀的刀尖就抵住了她的脖子。


    “你喜歡他吧?那次比武大會我就看出來了。”桃夭饒有興趣地說, “一直壓在心底不敢說, 即便他死了, 你也不敢放肆地哭一聲。”


    “刀下留人!”蓮華遠遠地疾呼道。


    “滾遠點。”桃夭收回刀, 頭也沒回,“算是還了你師父贈刀的人情。”


    重台抽去渾身力氣一般癱在楚離身旁, 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雨水順著刀尖低落, 雨地裏濺起一朵猩紅的花,楚離的手慘白。


    桃夭拖著刀,從他的身體上踏過,黑色的蓮在雨中燃燒, 陰風淒厲,似哭似嚎。


    “鬼泣!”天帝霍地從椅子上跳起,寶座一下子彈出去老遠, 差點砸了炎墨君的腳。


    “怎麽可能?”炎墨君倒吸口氣,“這可是天庭,怎麽可能有鬼?”


    “一萬年了, 居然又聽到鬼泣……魔神,竟真的回來了。”天帝額頭青筋暴起,連牙齒也咯咯地響。


    炎墨君見一向威儀鎮定的父帝驚成這個樣子,心裏也不禁惶惶然,“什麽神?哪來的神?那些老家夥們早湮滅了,天下最大的就是父帝啊!”


    天帝搖搖頭:“說來話長……唉,若是沒有楚離,她肯定難逃一死!可惜,可惜啊,不該貪圖琉璃珠,沒想到天雷反倒促使她覺醒了。”


    “趁她羽翼未豐,殺了便是。”炎墨君揮揮手,喝令道,“拿下!”


    鼓聲急促,烏泱泱的兵將們向桃夭洶湧而來,腳步聲、殺喊聲、兵戈的撞擊聲交織成一片,便是旁觀的蓮華等人都不由一陣陣心悸。


    錕鋙刀驟然卷起狂風,暴躁的風聲過後,偌大的場子就像用鐮刀齊刷刷割過一樣,前排的人成片倒下,整整齊齊的,臉上猶自保持著死前進攻的表情。


    場麵頓時為之一靜。


    炎墨君一揚手,捆仙索飛了出去,然剛碰到紅蓮火就化成了灰燼,連桃夭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殿下用鎮魂針!”杜衡扯著嗓子喊道。


    這一聲提醒了桃夭,閃電般穿過人群,衝到他麵前,杜衡大驚失色,倉皇地提劍防守。


    錕鋙刀輕飄飄劃過,他的身子向後飛了起來,重重摔在地上,人和劍都斷成了兩截。


    淡白色的珠子晃晃悠悠懸在空中,桃夭手一捏,杜衡的內丹如雞蛋一樣碎了。


    杜衡好歹也是修真界數得著的人物,在她麵前竟毫無抵抗之力!


    周圍死寂得令人窒息,隻聽見接二連三的嚓嚓聲,那是各路仙家手裏的劍在抖。


    桃夭漫不經心抹掉臉上的血,挑西瓜似地環視一圈,目光落在哪處,哪處的人群便“嗡”地空出一大片白地。


    最終她的視線落在梵音頭上。


    梵音嚇得站也不不住,渾身抖如篩糠,窩在南嶺子懷中不敢冒頭。


    南嶺子喝令道:“秦艽、香茹,帶領眾弟子迎敵!”


    那麽多仙尊不指派,偏要兩個弟子帶頭?


    南嶺子不理會眾人錯愕的目光,隻將女兒牢牢護在懷裏。


    秦艽眼睛盯著腳尖,沒動地兒。掌門讓她出頭,無非是因為她和桃夭有幾分舊誼,考驗她的忠心罷了。


    這個炮灰,她不願意做。


    香茹立在她父親旁邊,更是置若罔聞。


    她爹破口大罵:“你怎麽不上?那魔頭衝的是你閨女又不是我閨女,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禍害了碧夕湖,又要禍害我無量山,門都沒有!”


    南嶺子兀自肅然道:“大敵當前,我們應當放下彼此成見,一致對外……”


    噗嗤,不知誰笑了一聲。


    南嶺子老臉紅了。


    天帝的雷霆之音透過重重雨幕,落入每個人的耳朵,“眾卿家聽令,魔女其罪當誅,殺無赦!”


    他有意避開了“魔神”二字。


    帝令既下,無有不從。


    無數把利刃高舉著,衝破雨幕掠過來。


    虎狼般的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驚恐的叫聲和哭聲還未完全散發出來,就被後麵的喊殺聲掩蓋過去。


    他們浪潮一般衝過來,錕鋙刀劃過,浪頭破碎,到處是刀光過後的血光。


    後繼的波浪在憤怒中呼叫,更加凶猛地撞向如礁石似的黑蓮,隨即又化為破碎的浪花。


    暗沉沉的雨發瘋地擊打著大地,地上的血跡隨之擴散開來,卻絲毫不見減淡。


    莫洛掠過雲端,輕輕落在楚離身旁,背後的翅膀已然不見了。


    他看了看那個立於屍骨之上的背影,歎了一聲,語氣似悲似喜,“還是到了這一步,楚離,接下來你要怎麽做呢?”


    楚離當然無法回答他,雨水落在他無神的眼睛裏,一滴滴淚順著眼角流下。


    莫洛俯身抱起他,“走吧,你說說你,欠我多少人情了。”


    重台抬起迷蒙的目光,“你帶他去哪裏?”


    “龍潭。”莫洛一笑,“正好有人來接他。”


    一兩聲龍吟過後,斬妖台上空無一人。


    久攻不下,天庭死傷大半,天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像故意給他添亂一樣,濃重的暗霧從西麵天空鋪來,九霄殿閃閃爍爍射出昏昏慘慘的黃光,沒有半點威武的氣概。


    “鬼卿的毒霧!結界破了?!”天帝駭然道。


    “她要的是天虞山父女倆的人頭,不能白拿我們的人填補。”炎墨君惱火道,“先打發她走,再聯合地府和凡間……最好把妖界也爭取過來,找找上古伏魔神器什麽的,從長計議!”


    天帝不語,算是默許了。


    金聲有節奏地響起,天庭將士無聲無息地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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