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脈象紊亂,確有急火攻心之兆,隻是原因尚不清楚。”這點太醫都能診出來,張太醫不敢撒謊。


    還想坐實唐曉慕裝病的皇後麵色一沉,問:“那可會七竅流血?”


    張太醫:“照理來說不會。”


    太後冷聲提醒:“慕慕隻是流了鼻血,沒七竅流血那麽嚴重。”


    皇後訕訕道:“兒媳當時被嚇著了,有些記不清……”


    張太醫小聲道:“依現在的脈象來看,不至於昏迷那麽嚴重,最多會流鼻血,或是胸悶難受。”


    皇帝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


    “我就說她身子那麽好,怎麽會說暈就暈。人沒事就好,要不然妾身可就說不清楚了。”皇後假意舒了口氣,裝出溫婉的模樣,“這孩子可能是想跟妾身開個玩笑,是妾身膽小,驚動了陛下和太後。”


    太後哪能聽不出她話裏有話,涼涼道:“慕慕現在人醒了,藥也喝了,脈象當然和之前不一樣。皇後,你這話說得怎麽像是慕慕在故意陷害你呢?她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跟你有什麽衝突?你又何必針對她?”


    “兒媳冤枉。”皇後連忙從座椅上站起身。


    從前她與太後維持著表麵和睦,可明明她才是中宮皇後,後宮大全卻在太後手中,皇後心中積怨已久。


    如今太後失勢,皇後好不容易拿回中宮大權,當然想好好擺擺威風。


    可沒想到太後三言兩語就堵住了她的話。


    皇後不願就此認輸,換了思路,對皇帝說:“陛下,宣王妃畢竟身份特殊,這次又病得突然,還是得查清楚才行。不然傳出去她是在宮中病倒的,萬一被小人聽了去,還以為她是被皇家苛待了,這對陛下名聲有損。”


    皇帝一聽覺得有道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皇後一笑,“老七病得厲害,要是王妃也病了,府裏要照顧兩個人,怕是顧不過來。今兒個說不定就是宣王府的下人辦事不當,才讓這丫頭病倒的。妾身想,幹脆就讓宣王妃在宮中養身子吧。”怕太後不同意,她特地道,“母後這麽疼宣王妃,若是肯受累,不如就讓她住在您這兒?”


    皇後想把唐曉慕和太後一起軟禁在鸞鳳台。


    要是太後不答應,皇後下一句肯定是“那就交給妾身照顧吧”。


    跟她住在鸞鳳台,太後能保證唐曉慕衣食無憂。可要是讓唐曉慕在皇後手下討生活,還不知道會被苛待成什麽樣。


    太後花了很大力氣才忍住沒摔杯子,冷冷道:“皇後的心可真善。”


    皇後笑盈盈道:“是妾身應該做的。”


    太後千辛萬苦把唐曉慕從昭獄撈出來,就是為了還她自由身,讓她有辦法去查清真相,還唐元明一個清白。


    唐曉慕絕對不能和她一起被困在深宮之中!


    皇帝本不想跟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但唐曉慕敬杯公婆茶還能惹出風波,真是叫他不待見。


    既然她不想乖乖當宣王妃,那在這兒陪太後也不錯。


    老七若死了,許她合葬。


    皇帝正要答應,孫嬤嬤急急忙忙跑進來通報:“宣王殿下來了。”


    眾人意外。


    太後卻看到了希望,連忙吩咐:“快讓他進來,這麽冷的天,別凍著他。”


    季修睿低低的咳嗽聲在外響起。


    宮人打起簾子,季修睿緩步走進來:“兒臣見過……”


    皇帝聽他虛弱的語氣就眉頭一跳,沒等季修睿說完便打斷他:“快坐下。”


    季修睿淺白色的衣衫上繡著潑墨山水,本該是翩翩貴公子,卻因為久病在床,令他身形瘦削,仿佛站都站不穩。


    孫嬤嬤扶著他坐下,皇後壓著不滿問:“你病成這樣,不在家好好養著,出來幹什麽?”


    季修睿低著頭,態度恭謙、聲音虛弱:“許久未進宮請安了,今日理應和王妃一起來敬茶,偏巧兒臣早上喝完藥又昏睡過去,隻能王妃一人入宮。現在兒臣醒來,該為父皇母後敬茶。”


    “難得孩子有這份孝心。”太後使了個眼色,孫嬤嬤退出去,沒一會兒便端著兩杯茶過來。


    季修睿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起身,依次為帝後敬完茶,才重新坐下。


    太後打量著季修睿蒼白的臉色,違心道:“哀家看睿兒今天的氣色好多了,看來府裏照顧得不錯。他們小夫妻新婚燕爾,哪有成婚第二日就分開住的?皇後讓慕慕住哀家這兒不成樣,一會兒還是讓她隨睿兒回去吧。”


    季修睿麵色驚訝:“怎麽能讓她在這裏叨擾皇祖母?還是讓她隨兒臣回府去吧。”


    皇後笑道:“太後也想她想得緊,正好兩人能敘敘舊。”


    “不敢勞煩皇祖母。”季修睿說著蹙起眉頭,掩嘴咳了一小陣。


    皇帝皺眉:“身子沒好就安心在府裏歇著,這多大點事?還值得你特地跑一趟?”


    “婚姻大事,不敢懈怠。”季修睿語氣恭謙,剛咳了一陣,嗓子還啞著,聽得人心生不忍。


    太後很滿意季修睿的表現:“先帝在世時,就說這兩個孩子有緣。隻是當時孩子們年紀小,才沒指婚。現在喜結連理,先帝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等睿兒的身子好起來,皇帝就等著抱孫子吧。”


    季修睿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低聲問:“怎麽不見王妃?”


    第8章 這是哄小孩的   你就不能讓我哄哄嗎 ……


    太後心疼道:“她不知在鳳儀宮吃壞了什麽東西,流血暈倒了,才醒來不久。人還沒恢複,哀家讓她在偏殿歇息。”


    皇後連忙表示與她無關:“隻是恰巧在鳳儀宮暈倒,還好本宮在,立馬為她請了太醫,不然還不知道會怎樣。”


    唐曉慕畢竟沒病到起不來身,尤其是季修睿病成這樣都入宮了,她更不能躲著,隻能換了身衣裳出來麵聖。


    見過禮,太後笑盈盈地給她賜座,與她玩笑:“睿兒特地來接你回家呢。”


    唐曉慕微微驚訝地望向他。


    皇後正要說“陛下還沒答應”,季修睿先一步低低咳嗽,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


    “正好張太醫在,讓他給你診個脈。”皇帝的眉頭皺得更緊,吩咐身邊的太監總管,“李福,你去庫房挑些上好的藥材,給宣王回府的時候帶上。”


    季修睿起身謝恩,剛要行禮就被皇帝攔下,“你就坐著吧。”


    現在季修睿好,唐曉慕才能好。而且太後清楚這些年季修睿閉門不出,現在居然願意為了唐曉慕特地進宮,著實叫她這個做長輩的滿意,朗聲道:“孫嬤嬤,你去哀家庫房瞧瞧,把哀家那兒上好的人參、鹿茸、靈芝等藥材都給睿兒包起來。”


    在場三位主子,兩位都給了賞賜,皇後不得不做做樣子,也吩咐心腹去給季修睿準備藥材。


    唐曉慕想起青竹說季修睿現在需要千年人參,這玩意兒難得,太後給她的一支用不了多久,要是斷了藥,季修睿的病情說不定會惡化。


    但宮裏還有一支人參,要是能借著這次機會騙過來就好了。


    趁著張太醫給季修睿診脈的功夫,唐曉慕想了個主意。


    張太醫說:“陛下,王爺脈象虛浮,雖今日比之前略好一些,但還要好好將養。”


    他在太醫院多年,早就學會了怎麽避重就輕。即使診出季修睿命懸一線,考慮著這位的身份,也不敢明白說出來。


    唐曉慕要的就是他這個推諉的態度,用糯糯地語氣問:“王爺今天脈象有所好轉,是不是因為千年人參的效用?”


    張太醫略想了想,微微頷首:“應該是。”


    太後知曉唐曉慕這次流鼻血和人參有關,一聽就知道自己這寶貝兒侄女想幹什麽,笑道:“這人參真是好用,可惜難得。前年長白山那兒就送來三支,陛下和哀家的都給了睿兒,皇後那兒還剩下一支千年人參吧?”


    皇後真後悔自己沒早點把人參用掉,忍著心痛強擠出三分笑意:“您說的是,既然對睿兒有用,兒媳那支便一起給他吧。”


    “謝娘娘。”唐曉慕異常感激。


    皇後緊緊握著拳,才能忍住扇她的衝動。


    季修睿垂著頭,掩嘴輕咳,唇角卻彎了彎。


    皇帝思索片刻,對唐曉慕道:“既然睿兒親自來接你,你回府好好照顧他。他若是有個好歹,朕唯你是問。”


    皇後應聲:“是啊,絕無僅有的三支千年人參都給了睿兒,他要是好不起來,肯定是你們照顧不周。”


    唐曉慕覺得這夫妻倆就是想弄死自己。


    她正琢磨該怎麽應對,季修睿麵色蒼白地站起身:“兒臣惶恐……這條命怕是無福為父皇盡孝……人參也隻是吊著兒臣一口氣……不若還是別浪費了……”


    “給你就拿著。”皇帝強硬命令,瞥了眼皇後。


    皇後心神一顫,惶惶道:“妾身是擔心奴才們欺睿兒身子弱,不盡心照顧,不是舍不得人參……”


    “府裏的下人要敢不盡心,現在有慕慕這個宣王妃整治,皇後安心吧。”太後道。


    皇後咬碎一口銀牙,點了點頭:“您說的是。”


    季修睿身子弱,皇帝沒多留他,很快便讓他和唐曉慕退下。


    離開時,唐曉慕見季修睿腳步虛浮,怕他一不小心摔下去,扶住他的手臂。


    季修睿的腳步微微一頓,很快又恢複如常,往前走去。


    帝後三人就在他們身後看著,若是他推開唐曉慕,又會攪出一番波瀾。


    沒這必要,他累了。


    季修睿得了特許,回府的馬車就等候在鸞鳳台外。


    宮道上走來一名長相儒雅年輕人,麵容與皇後有幾分相似,穿著杏黃色的四爪蟒袍,關切地走到季修睿身邊:“七弟,身子可好些了?”


    這是太子季雲初,排行第五。


    “好多了,勞五哥掛記。”季修睿淡淡道。


    季雲初又看向唐曉慕:“這就是弟妹吧?”


    唐曉慕與他見禮。


    季雲初笑道:“都是從小一起在宮中長起來的,以後還是一家人,不必這般客套。”


    “禮不可廢。”唐曉慕現在如履薄冰,半步都踏錯不得。


    太子一如傳聞中平易近人:“說起來喊弟妹還是本宮占了便宜,若弟妹不是宣王妃,論起輩分,本宮還得喊一聲姑姑。是吧,七弟?”


    季修睿沒出聲,臉色微微黑了三分。


    這話太子能說,唐曉慕可不敢認:“太子殿下玩笑了,出嫁從夫,自然得跟著王爺的輩分排。”


    太子露出爽朗的笑,像是故意逗她:“小姑姑以前在宮中時可不是這樣的,你還揍過本宮呢。”


    唐曉慕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忍著想把他再揍一次的衝動請罪:“幼年糊塗,請殿下恕罪。”


    太子輕笑。


    季修睿涼涼道:“太子就別逗她了。父皇母後都在裏麵,還是快去請安吧。”


    太子笑盈盈地與他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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