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她作為女仆，盡管被聘用的時間不長, 但肯定要負責城堡的清掃和整理工作，對黃昏之館的熟悉應該僅次於其主人大上祝善。但這個女孩在劇情中表現得對城堡內安裝的諸多機關、毒藥一無所知, 卻又完全沒有因為那些防不勝防的殺人機關而受到傷害，也不曾誤服下（氰)化物。不管凶手還是偵探, 其實都沒有給予她多少關注。她像個影子一樣徘徊在眾人當中, 卻又沒有半點存在感。但實際上, 劇情中當她端著紅茶走進餐廳的時候，就注定了大上祝善的死亡。而大上祝善或者千間降代在布置假人、毒藥、橋下和車下的□□、通過攝像頭觀察眾人的行動時，其實都很難瞞過這個小女仆的眼睛。所以，要麽她是個稀裏糊塗、天真迷糊很容易被欺騙的單純女孩，要麽就是因為她出於某種目的，對兩人的行動視而不見、充耳不聞，甚至故意給他們打了掩護。現在看來，顯然是後者。大上祝善欺騙幾位偵探，把他們當做自己的獵物；千間降代的□□瞄準了大上祝善；而他們卻不知道自己隻是在別人編織的蛛網上活動，在那張網上冷眼旁觀的石原亞紀表麵上是最弱小的一隻獵物，實際背後的操線者則是黑衣組織的boss烏丸蓮耶。而且，能參與到這種事當中，足以證明組織boss對她的信任。“朗姆先生。”石原亞紀欠身道。北原蒼介微微傾身，撥開幾片樹葉，朝那邊看過去。不知道朗姆現在是還沒有化身為壽司店的脅田兼則，還是在自己的下屬麵前沒必要隱藏，總之站在那裏的男人並不是印象中那個戴眼罩、小胡子、大兔牙的形象，而是一個蹭光瓦亮的大光頭，沒有胡子，沒有齙牙，嘴角下垂，看人的目光透著一種令人生畏的冷意。以及，左眼很明顯是一隻假眼。“瑪格麗特。”他看著石原亞紀，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地說：“為什麽讓他們活著離開了？”“那些人當中有一個高中生偵探，名叫白馬探，是警視廳警示總監的兒子。他還帶著一隻老鷹，進入城堡後不久那隻老鷹就飛到了高空。而且白馬探還在他乘坐的汽車頂上貼了標記，我懷疑他能通過那隻老鷹傳遞信息。如果他出了什麽事，東京警視廳出動的力量恐怕會超出我們的想象。”“另外偵探當中還有一個人疑似是怪盜基德假扮，如果是他的話，能輕易從山上飛下去，我沒有把握將他留下來。”“所以經過權衡以後，我認為比起試圖把他們全都留在城堡當中，不如讓幾位偵探安全離開，讓外界的目光暫時集中於大上祝善身上，更能給予組織轉圜的時間。”朗姆點點頭，算是接受了石原亞紀的解釋，隨後道：“但是大上祝善也死了。”“是。那個人對這筆財富十分癡狂，除非將整個城堡的黃金都給他，否則不管多少錢都無法將他收買成我們的人。即便是用死亡去威脅，但……經過這次城堡的解謎以後，我認為這種名偵探有無數的辦法可以在我們完全沒有察覺的時候把信息傳遞出去，與其讓他成為今後的威脅，倒不如現在就解決了這個麻煩。”朗姆勾起嘴角笑了笑，道：“這一點上，你應該跟琴酒很有共同語言。”“不，我並沒有親自動手殺人。”石原亞紀似乎很不樂意跟琴酒並列，認真解釋道：“殺死大上祝善的，其實是千間降代。”朗姆愣了一下，想了會兒道：“有證據嗎？”石原亞紀道：“我留下了她下毒的茶杯和進出廚房的錄像，還有這兩天她和大上祝善在城堡中會麵的錄像，視頻已經發送過去了，但是沒有更直接的證據。”“唔……這些應該就足夠了。”朗姆低頭思考了一陣，忽然又笑著說了一遍：“對，足夠了。”北原蒼介皺眉，看向那些已經被裝進卡車的大大小小的箱子。黑衣組織打包城堡裏的東西，自然不是粗暴地直接搬上車，而是全都用大大小小的箱子裝起來。北原蒼介最多能從箱子的大小外觀上判斷出哪些是畫作、哪些是易碎品，但並不知道那些塗毒的杯子放在哪個箱子裏。遊戲背包僅有二十格，雖然每一格的容量沒有上限，但隻能容納同一種物品。而且背包裏麵早就被他放上了各種各樣的必備品，最多隻能騰出五格的空間。一格自然要留給黃金，就算他現在已經不缺錢了，也不可能把這麽大一筆財富留給黑衣組織。剩下的四格，要從這幾十上百個箱子裏挑出一組茶杯……更何況還有錄像。北原蒼介搖搖頭，決定到時候見機行事。雖然那個老太太跳下飛機的一幕挺可愛，但是千間降代本也對他們這些人沒有抱什麽善意，所以真的救不了……那就救不了吧。不遠處忽然傳來的聲音，北原蒼介立刻把自己藏得更深了一些，很快就看到一隊穿著作戰服的男人從森林裏鑽出來，每個人都背著偌大的一個圓筒，看上去十分沉重，以至於所有人都氣喘籲籲的。他們到了以後，立刻就有其它人跑過來，打開圓筒，從裏麵抽出了一卷卷金黃色的塑料紙。北原蒼介：“……”這些家夥……可真秀啊！黑衣人們就好像一群辛勤的小烏鴉，他們爬高上低地把塑料紙貼在被撬走金磚的地方，因為趕時間，這份工作做得並不細致，塑料紙表麵凹凸不平，接縫處還能看到明顯的痕跡，但是從遠處看，確實是金晃晃的一片，很能唬人，假如站在城堡前麵拍一張照片，大概跟論壇上流傳的幾張照片會非常相似。漸漸的，卡車逐漸裝滿金磚和各種物品，黑衣人們又在上麵蓋上泥沙和石子，偽裝成運輸見建築材料的貨車。離開了一段時間的石原亞紀走到朗姆身邊說：“山下傳來消息，道路大概還有四十分鍾左右就能清理出來，聚集在山下的遊客已經超過了三千人，還有更多的遊客正從其他地方趕過來。那邊問是否需要製造一些衝突，延緩道路疏通的時間。”“沒有必要。”朗姆仰頭看著已經重新變得金光燦燦的黃昏之館，微笑道：“這裏的工作很快就能結束。”“是。”石原亞紀用對講機傳了命令出去，又問道：“但是等會兒都是上山的車，我們如果往山下走，恐怕會很顯眼。”“不下山。”朗姆道：“附近不是有個村子嗎？”“對，叫稻香村，村裏隻有二三十個村民，都是老人和孩子。”石原亞紀立刻說道，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把周圍的情況全都打聽清楚了。朗姆道：“給他們點錢，把車先停到那邊。這裏的鬧劇最多兩三個小時就能結束，到時候我們再下山。”“是。”臨走之前，朗姆覺得大上祝善的屍體以後還有能用到的時候，就讓黑衣人們又把他抬回城堡，重新布置了案發現場，清理幹淨自己人留下的痕跡，隨後齊刷刷的離開了。北原蒼介從樹上跳下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正要跟上去，忽然一陣風吹來。風中，夾雜著一股刺鼻的氣味。汽油？……………………卡車上，朗姆忽然問道：“瑪格麗特，你親自接觸過北原蒼介，感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石原亞紀想了一陣，說道：“他很年輕，非常聰明，思維敏捷，但是過於鋒芒畢露……如果僅僅隻有這樣的話，我不認為他會成為組織的威脅，北原集團能讓組織不得不重視，原因主要在於他身邊的那些人。但是……”“但是？”“麵對這座黃金之城，在所有人都為之失神的時候他卻能亳不留戀地轉身離開……這一點讓我覺得……那個人，很可怕。”第251章 守護騎士“這種決斷和心胸, 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有看出你的身份嗎？”朗姆問。石原亞紀想了片刻，才說：“應該沒有。”朗姆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剛才說，北原集團對我們的危險在於北原蒼介身邊的那些人, 這種說法是錯的。一個人能讓各種有能力的人為自己效力, 本身就是一種非常強大的能力。那個人……我總覺得他對組織是個威脅, 隻可惜boss跟我的意見並不相同。”石原亞紀沉默不語。組織首領和組織二把手之間的分歧，不是她能置喙的，但石原亞紀也了解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boss一心撲在研究上，完全不希望組織被任何人關注到，因為組織龐大的資產、深厚的底蘊、廣泛的人脈、無數傑出的下屬, 都是boss 為了能夠順利進行研究而架構的基石。組織裏很多人覺得boss陰險深沉、冷血無情，其實是因為他對研究以外的其他事並不怎麽感興趣, 為了達成最終的目的也可以輕易舍棄任何東西, 在不了解的人眼中自然被解讀得十分高深莫測, 令人恐懼。而朗姆作為boss身邊的親信、許多實際業務的負責人，做事激進, 性子也急, 時不時就搞出一些大場麵來。黑衣組織如今會被各國的情報機構盯上，朗姆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所以他為此被組織首領斥責過好幾次。不過雖然兩人之間存在一些分歧, 但boss對朗姆一如既往的信任, 朗姆也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對組織忠心耿耿。所以這種抱怨的話聽聽就好了, 石原亞紀從來都沒有當真過。當山下道路終於疏通的時候, 卡車也開到了那個叫做稻香村的小村莊。朗姆靠在窗邊, 遠遠地就看到兩個村民站在路邊, 手挽著手, 正看著他們。更遠處的農田裏大約還有七八個人，有的坐在樹下休息，有的在拉車，有的在彎腰除草，還有的靠在一起說笑。朗姆皺眉道：“我以為這個村子裏的人很少。”“是很少。”石原亞紀看了開著車，說：“你看到的那些不是人。”不是人？朗姆開始還有些疑惑，很快就注意到那些人全都一動不動的。當卡車開到附近的時候，才發現那些都是假人，隻不過因為都穿著不同的衣服、帶著草帽或者頭巾，所以遠遠看去，幾乎分不出真假來。“詭異得令人惡心。”朗姆冷冷的評價道。石原亞紀道：“聽說是因為大部分人都離開了，為了不讓村子顯得太過死氣沉沉，所以還留在這裏的村民就製作了這些稻草人，看上去熱鬧一點。”朗姆：……這不更變得像鬼域嗎？路邊出現的那些稻草人，臉或者蒼白或者枯黃，紅紅的嘴唇，怪異的手指，有的裂開嘴大笑，有的扁著嘴巴愁眉苦臉，好像每個稻草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和人生一樣，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幾個村民聽到車輛的聲音，從自己家裏出來，遲疑地看向他們。朗姆眯著自己的獨眼看了好幾秒，才確定他們都是活人。“不用進入村莊，車就停在這裏，等人群散了我們就離開。”朗姆說道。他不想承認，但他確實是覺得這個村子很詭異。唔……有點可怕。要不是不想惹人注意，他真想一把火把這鬼地方燒掉。石原亞紀下車去與村民們交涉。他們知道這個女孩是黃昏之館新來的女仆，看到她以後神色都放鬆了許多。雙方交談片刻，石原亞紀支付了一筆錢，很快就達成了共識。卡車一輛接一輛安靜地停在路邊，黑衣人們守在車的四周，戒備著不許任何人靠近。當然，久居在這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裏的人多少都有些排外，除了幾個小孩子以外，也沒什麽人試圖靠近卡車與他們攀談。十幾分鍾以後，好奇的小孩子也都離開了。村莊的道路上很快就變得空無一人，隻有幾十個稻草人遠遠近近地看著他們。有的微笑。有的大笑。有的滿臉怒容。有的竊竊私語。也許是風吹日曬的原因，那些稻草人的神情多少都有些變形。被這樣的幾十雙眼睛盯著，饒是黑衣人們訓練有素也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下意識地就避開了那些稻草人的目光。遠處，一縷夾雜著灰黑色的煙霧緩緩升起。…………………………不遠處傳來了汽車喇叭的聲音。北原蒼介把大門鎖死，免得有人跑進來被一塊兒燒了，然後從城堡背麵的窗戶跳了出去，穩穩地落在地上，起身一邊摘下沾了些汙跡的手套，一邊走入森林。剛才在他黃昏之館裏轉了一圈，發現不光外牆上被噴灑了汽油，房間內部也布置了一些易燃物。黑衣組織如此做的意圖很明顯畢竟烏鴉們在這裏留下了大量的痕跡，即便再怎麽小心地清理，也難保不會留下一些指紋、皮屑、頭發之類的東西，保險起見，自然是燒掉比較好。想到城堡裏無處不在的監控，北原蒼介笑了笑，心裏有種躍躍欲試的期待。……………………兩分鍾後，第一輛汽車從彎道衝了出來，一路直奔向黃昏之館。緊接著便是無數輛爭先恐後地衝出來，將周圍堵了個水泄不通。“黃金城堡，我來了！”“真的是黃金城堡啊……呃……”從車上跳下來的人們衝過去想要擁抱著偉大的黃金城堡，但興奮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僵在了臉上。這是什麽？誰能告訴他們……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