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北原蒼介坐在三人對麵的沙發上，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擱在膝蓋上，手指交叉搭在一起，雖然臉上還帶著笑容，卻無端地讓人感覺到了壓力。三個孩子心中一凜，一個個正襟危坐，開始承認錯誤“對不起，我不該帶頭跑進陌生的山洞。”“對不起，我不應該亂猜山洞裏麵有寶藏……”“對不起，我不應該亂跑……”北原蒼介打斷了他們的懺悔，說：“老生常談的話，我們就不要說了。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三人同時抬起頭來。“你們知道像柯南一樣腹部被子彈打中，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麽嗎？”三人互相看看，但就連知識麵最廣的圓穀光彥也不清楚，於是眾人齊刷刷的搖搖頭。北原蒼介彈了個響指：“純平。”早就得到吩咐的吉永純平走出來，同情地看了一眼三個孩子，然後將投影儀安裝在架子上。櫻子和京子拉上窗簾，關掉燈。阪田光則把對麵牆上的幕布拉了下來。這、這是要做什麽？三個孩子想問，但是又不敢問。圓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看看這個人，一會兒看看那個人，心中忐忑，卻又不敢問。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後，吉永純平幹咳一聲，看了看自家有點沒人性的少主，然後憐憫地看著三個孩子，柔聲說：“我是你們這一堂課的老師吉永純平。我要教你們的課是……槍到底有多危險？”“哢”一張包含各種槍支的圖片出現在幕布上。“有些人以為被槍打中身體，就像電影中一樣隻是出現一個小洞，這種認識其實是錯誤的。隻有在非常幸運的情況下，才會像柯南一樣，子彈穿透身體，但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子彈打在鋼板上隻留下一個小小的洞，這是因為鋼板的材質非常堅硬，所以傷害隻集中在很小的範圍內。但是人體的組織是軟的，子彈打入人體後，往往會造成大麵積的損傷，有時正麵是一個小洞，背麵的創口卻有碗口大，衝擊力甚至會把腸子從傷口中帶出來……”“哢”幕布上換了一張非常切題的照片。吉永純平為了避免給他們的心理造成嚴重的陰影，已經給畫麵做了一定的處理，但三人還是同時臉色一變，剛剛被食物塞滿的胃裏似乎都在翻騰。“哢”幕布上又換了一張人體結構圖，各種內髒器官、血管、骨骼等都用不同的顏色標注出來，同樣做成了卡通版的。吉永純平繼續說：“手（槍）打出的低速子彈大部分情況下不會幹脆地穿過身體，而是會被骨骼反彈，在腹腔內翻滾，造成大麵積的撕裂傷。這時表麵上就隻有一個很小的創口，但其實身體內部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了。”“如果子彈打中心髒，會造成極其迅猛的失血，幾十秒內人就會大出血死亡，基本沒救。”“如果打中脊椎，會立刻喪失運動能力，並且很快死亡……”“如果打中胃部，胃液會滲透到內髒，一點點侵蝕、溶解身體，整個死亡過程可能持續幾十個小時，非常痛苦……“如果打中肝髒……打中腎髒……打中動脈血管……打中頭部……打中脖子……”“這隻是手（槍），如果換成（步）槍……狙（擊）槍……霰（彈）槍……”衛生間裏，傳來嗚嗚的哭聲和衝水的聲音。“少主，到這個程度就差不多可以了吧？”淺野京子十分同情幾個孩子，趁著他們第n次去廁所吐，忍不住小聲求情道。“就是就是！”米原櫻子早就忍不住了，輕聲嘀咕著說：“都還是小孩子啊！會留下心理陰影的吧？那些照片我都不敢看……”“我已經處理過了，沒那麽嚇人好不好？”吉永純平先抗議了一句，然後不著痕跡的求情：“這幾個孩子肯定是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不然的話，咱們少主這麽寬容善良的人，怎麽會這麽懲罰他們嗎？你說對吧，阪田？”阪田光雙手抱胸地靠在牆邊，倒是很淡定：“少主哪有懲罰他們，這不是在上課嗎？既然是上課，肯定有他們必須學習這些知識的理由吧？”“可是……孩子們的樣子也太可憐了嘛！他們才七歲呀！”兩個女孩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神野東，指望著他能說兩句話。神野東笑了笑，看向北原蒼介，問：“這些孩子很特別？”“嗯，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吧，很聰明，很勇敢，執行力很強，也非常有正義感。但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大得能包天。”北原蒼介聲音平和地說：“你們覺得他們年齡小，就擔心會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大可不必。”“這幾個孩子自稱少年偵探團，他們就算被關在屍體旁邊都能迅速冷靜下來，明知對方是壞人也敢偷偷跟蹤，剛剛目睹凶殺現場，轉身就敢潛入殺人犯的地盤尋找線索。就算差點被人殺了，脫險之後隻需要一秒鍾他們就能開開心心的去玩。心理陰影？不存在的。”“這……這也太誇張了吧？”櫻子咋舌。“你以為我剛才說的是誇大的形容詞嗎？”北原蒼介抬眼看著她，看著其它人，說：“不，那些都是他們的親身經曆。這幾個孩子連真正的屍體都見過無數次了，被綁架過，被追殺過，經曆的危險比你們想象的要多得多，但是卻從來都沒有吸取過教訓依舊魯莽，依舊不知道什麽叫危險，明明三個人加一起都不是一個成年人的對手，卻總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自己什麽事情都能解決，實際上隻是因為危險都被別人承擔了而已。”“我剛才說的，你們覺得有哪句話錯了嗎？”北原蒼介側頭問道。聽得入神的眾人這才發現，那三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衛生間裏出來了，個個麵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晃晃，一半是因為胃裏的酸水都吐幹淨了，身體十分難受；另一半則是因為北原蒼介剛才毫不客氣、半點也不委婉的話。三人相互扶持著，得靠著彼此的力量才能勉強站著不要倒下去，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當被眾人看到的時候，原本無聲流淚的幾個孩子嘴一扁，立刻就要嚎啕大哭起來。“不許哭！”北原蒼介冷冷地說。剛剛就要脫口而出的哭聲立刻被截斷在喉嚨裏，三個孩子睜大眼睛看著北原蒼介，拚命咬著嘴唇，一聲都不敢吭。其它人噤若寒蟬，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不要哭，不要以為自己年齡小，哭一哭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如果這次柯南真的死了，你們哭得再大聲又有什麽用？如果你們都在山洞中被人殺了，就算後悔又能挽回什麽？”北原蒼介一改過去溫和的模樣，態度嚴肅地好像在在對待成年人，聲音也是十分冰冷。“我不是警察，不會誇獎你們抓住了罪犯，勇敢又善良，還給你們表彰；我也不知道柯南聽說那小子在中槍以後還安慰你們說什麽‘多虧了你們三個跑進鍾乳石洞，一個原本破不了的謀殺案才能得到破解’？”三人在山洞裏又害怕又愧疚的時候，聽到柯南那麽說，都十分振奮，心裏的愧疚情緒也減弱了很多。但此刻聽到北原蒼介這麽說，卻忽然感到無地自容。“用你們的腦子想想，那些家夥搶劫銀行還殺人，就真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警察和偵探全都無能到除非被你們幾個孩子親眼目睹凶殺現場，否則就完全破不了案？退一萬步說，就算案子真的會破不了，抓住凶手這種事能比朋友的性命更重要嗎？”“我……”圓穀光彥鼓起勇氣，抽噎著說：“我錯了……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你打我們吧……”“我不會打你們。因為我知道以你們三人的膽子，這次就算知道錯了，挨打了，差點被殺了，下次還敢。從twomix被綁架到這次的事件，除了膽子，我沒看到你們幾個有什麽成長！”北原蒼介走到三人麵前，看著他們說：“我希望你們從今天的課程中知道，麵對持槍的歹徒，柯南能活下來，你們能活下來，不是因為你們多麽勇敢、多麽聰明、多麽身手敏捷，純粹是因為你們這次很幸運！但是幸運女神不會永遠眷顧你們。下次如果再遇到這種事，隻要子彈的角度有一點點偏差，你們當中就有人會死！”“我不指望你們今後都能乖巧聽話不惹事，但我希望你們懂得敬畏，知道一個人的生命到底有多麽脆弱！不要再總是覺得稍微冒點險沒關係，不要再以為不管怎麽闖禍都會有人給你們兜底！意外總是在不經意間來臨，那些被歹徒殺害的人，也沒有哪個是在準備好了以後才被殺的！”看著三個孩子的神情，北原蒼介感覺火候也差不多了，於是說：“櫻子，開燈。”米原櫻子急忙小跑到門邊，打開了所有的燈，吉永純平順手關掉了投影。明亮的燈光鋪灑而下，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黑暗，也減弱了那種凝重冰冷的氛圍。“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裏，希望你們能有所收獲。最後留一個作業純平！”北原蒼介微微提高了聲音。“是！”吉永純平急忙應道。“你剛才一共講了多少種被子彈擊中的死法？”北原蒼介問。吉永純平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忙說：“一共……一共……十八種。”“十八種死法，對應十八個你們身邊親近的人，比如柯南是因為第一種情況死了，小哀是第二種，阿笠博士是第三種，元太第四種，步美第五種，光彥第六種，還有父母、老師、同學、朋友……寫成一篇作文，想不起來的找純平要材料，不會寫的字就用平假名，要寫得詳細具體，明天早晨交給我。對了，京子”“是，少主。”淺野京子忙應道。“這幾個孩子剛才吐的很難受，給他們每人喝杯溫牛奶，直人再做點適合的飯菜給他們吃點，免得孩子們生病了。”淺野京子&秋田直人：“……是。”北原蒼介囑咐完。看了下手表，然後挨個摸了摸孩子們的腦袋，說：“現在離晚上睡覺還有三個小時，希望你們都能及時完成作業。要認真寫哦！別讓我失望。”他露出了一個鼓勵的笑容。三人臉色一白，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魔鬼。第162章 守護騎士早晨, 醫院。毛利小五郎打著哈欠從病房裏出來，迎麵碰上了北原蒼介和幾個孩子。他的目光在孩子們的臉上頓了頓，沒有多問，而是跟北原蒼介打了個招呼。“柯南怎麽樣？”北原蒼介問。“挺好, 醫生說手術很成功, 今天早上就能醒來。”毛利小五郎說。“那就好, 我們去看看他。”“哦。”毛利小五郎的目光又在少年偵探團三人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揮揮手說：“去吧去吧，我去上個廁所。”目送著他離開，北原蒼介才轉身推開病房的門，看到裏麵的場景後, 他的動作不由得停住。柯南……沒戴眼鏡的柯南躺在病床上，胳膊上還在輸液, 黑框眼鏡就放在病床旁邊的櫃子上。毛利蘭趴在床邊, 已經睡著了，身上披著毛利小五郎的外套。北原蒼介看了看裏麵, 然後目光落在柯南的臉上。劇情中, 隻要柯南摘下眼鏡, 毛利蘭就會懷疑他的身份……這一次也一樣嗎？“北原哥哥……”因為北原蒼介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身後的幾個孩子忍不住小聲叫了一聲。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然後一顆、兩顆、三顆小腦袋從後麵伸了出來。見柯南還沒蘇醒, 三人相互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進病房，把手裏的食盒放下那是秋田直人在得知柯南住院以後, 專門給他們準備的食物。沒過多久, 柯南就醒了過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旁邊的毛利蘭，再一轉頭，不禁嚇了一跳。“你們幾個……怎麽回事？”隻見三個孩子臉皺巴巴的，好像被水泡過，眼睛腫得像個桃子，鼻子尖紅彤彤，乍一看上去像是換了一個人。三人早上都照過鏡子，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模樣，此時看見柯南，卻也沒有告狀的意思。或許是進門時看到的柯南穿著病號服、麵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喚醒了某些可怕的想象和記憶，三個孩子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柯南頓時慌了：“喂喂，你們哭什麽？”他連忙坐起來，傷口被扯動，疼的哼了一聲，捂著傷口還沒說話，就被三個小夥伴給圍住了。“柯南，你絕對絕對不要死啊……嗚嗚嗚……”吉田步美說了一句話就開始抽泣，形象都顧不上了，熟練地抓起一張紙巾擦鼻涕。圓穀光彥也哭著說：“對不起啊柯南，很痛吧？被子彈打中肯定很痛吧？因為你表現得很堅強，我竟然也就覺得沒那麽嚴重……可惡！我真是太差勁了……”小島元太被他們感染，放聲大哭起來：“我不要你們死……嗚哇哇哇……大家、大家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嗚嗚……我以後一定聽話，再也、再也不闖禍了……”被魔音灌腦的柯南愣了好一會兒，都沒想明白這些家夥是怎麽回事，隻是習慣性地安慰說：“好了好了……我沒事……別哭，其實也不太疼……”“騙人！我知道很疼！嗚嗚嗚……”吉田步美抹著眼淚，很想抱一抱柯南，但看到他身上的病號服，靠近的動作就頓住了，隻站在旁邊哭得十分淒慘，不知道的人肯定會以為這房間的病人已經死了。柯南安慰來安慰去，卻好像反而起到了反效果，他無奈地停下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北原蒼介。毛利蘭早就已經被吵醒了，見孩子們哭得十分專注，柔聲勸了幾句，又把孩子們抱在懷裏安慰，拍著背順氣，也沒讓他們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