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瞧見了,扯扯婁清的袖子問:“之前你帶回來那個……”


    婁清裝作沒聽懂:“哪個?”


    奶奶有些著急:“就是那個……”


    婁清睜大眼睛故作困惑:“您是說?”


    好半晌也沒被套出句話來。


    奶奶看出她不想聊這個的意思,最後還是沒往下追問。


    隻是樂嗬嗬地握著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拍著:“好啦,奶奶年紀大了,你們小孩子的事情,得自己慢慢琢磨嘞!”


    婁清十分不服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哦呦,”奶奶誇張地附和她,“清清長大咯。”


    婁清失笑,最後摟著她輕聲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映出兩道狹長的影子。


    *


    婁清在家休息了一天,翌日才趕去軍部。


    戰事初歇,軍部的活是最多的,有一大堆雜事等著處理,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


    大廳裏人跡往來頻繁,然而他們走動時卻都抱著各自的文件,一分目光也沒留給旁人。


    婁清在軍部等了小半個鍾頭,始終沒有人接待她,好半晌才見著個熟人,立刻三兩步湊上去。


    婁清一把拉住杜綏:“你們這都是在忙些什麽啊?”


    杜綏撇開頭斷斷續續道:“歐元……歐正平的所有職務內容都要進行交接,這可是個大工程。”


    “交接工作?”婁清歪著腦袋說,“那也用不著整個軍部一起忙活吧?”


    杜綏也不回答,悄悄越過她就想往前走,嘴上還顧左右而言他:“先不說這個,我還有點事。”


    婁清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領:“這麽趕?什麽事?”


    杜綏眼神飄忽:“有個會。”


    婁清察覺他渾身僵硬,心知不對勁,於是刨根問底:“什麽會?”


    “啊、這個,”杜綏的眼珠子轉了兩圈,“這是機、機密。”


    婁清朝他遞去死亡凝視:“是不是和我有關?”


    杜綏的額頭上立刻就有冷汗掉下來,他賠著笑臉:“那、那怎麽可能呢?”


    婁清目光沉沉地盯著他:“你知道上一個對我撒謊的人現在在哪裏嗎?”


    杜綏:“……”


    救、救命!


    *


    軍部大樓,頂層會議室。


    寬大的顯示屏上投射著本次會議的核心議題——


    經公布婁清背叛一事的前因後果,以及她在本次大戰中的具體貢獻後,民眾紛紛致以誠摯的感激和歉疚,並表示希望建造婁清的雕像以供瞻仰,當前需要盡快確定建造選址,方便後續工程推進。


    在座眾人爭執得十分熱烈。


    “婁清既然象征著軍部,雕像肯定要建在中央區廣場上!”


    “可是雕像是建給民眾看的,誰會成天往中央區政務中心跑?我看還是建在商業中心合適。”


    “……”


    爭執到一半,外頭突然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來人約莫也不著急,敲了兩下便沒有繼續,細小的聲響夾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聲中,很容易就被忽視了。


    能在會開到一半時過來的,想來也不會是什麽重要人物,在座的與會者誰都沒有停下爭執的意思,反而很是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勢。


    轉變發生在婁清走進會議室的那一刹那。


    她跟在杜綏後頭走進來時,屋裏的所有人幾乎同時啞了火。


    一幹人等不約而同地向杜綏投去質疑的目光:把婁清帶過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你可真是好樣的!


    而杜綏滿頭冷汗,盡全力用眼神示意:這真不是我故意的啊!


    “諸位聊的挺熱鬧啊!”麵對著屋裏一眾位高權重的當權者,婁清半點也不氣虛,徑直越過杜綏走到前頭,單手撐在會議桌上,“不過既然要商討事情,怎麽能不參考下正主的意見呐?”


    眾人隱晦地對視了一眼。


    瞧婁清這架勢,似乎已經什麽都知道了?


    可難道真的要聽從她的意思嗎?


    好半晌後,裘部長彬彬有禮地問:“你有什麽想法嗎?”


    婁清隨手拉出一張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既然建造雕像歸根結底是為了紀念戰爭的勝利,那麽選址最好也能蘊含些更深的意味。”


    這話倒是沒錯。


    如果能叫人深思當然是再好不過。


    可是建在哪裏才算富有意味?


    曲上將點點頭:“你有想法嗎?”


    婁清義正詞嚴道:“那當然是該建在垃圾星了!”


    在座眾人:“……”


    婁清仿佛看不到他們難看的臉色,信口胡謅道:“垃圾星是我出生的地方,那裏象征著故鄉,而聯邦就是所有民眾同屬的故鄉。所以把雕像建在垃圾星上,就是在提醒所有人,謹記聯邦帶給你們的一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在座眾人:“……”


    貌似有點道理,但又奇奇怪怪。


    卓書記脖頸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高聲反駁:“可是根本就沒有人會去垃圾星!建在那裏有誰會看?”


    “您太厲害了,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婁清興奮地拍了下桌子,“如果把紀念性的雕像建在垃圾星,順帶還能發展垃圾星的旅遊.行業,促進人流循環,帶動周圍星域的各種產業,豈不是一石二鳥?”


    卓書記:“……”


    會議又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


    會議期間,婁清舌戰群雄,任誰提出問題都能想出些奇奇怪怪的角度給反駁回去。


    到了後來,甚至還真讓大家品出了一些這個主意的妙處來。


    會議結果最後還是聽從了婁清本人的意願,決定將雕像建在垃圾星上。


    文件簽署好名字,蓋下紅章,終於塵埃落定。


    會議結束後,大家紛紛散去,忙活各自繁瑣的工作,而婁清則跟著霍司令去到他的辦公室裏。


    關上門,辦公室裏便隻剩他們倆。


    霍司令終於等到機會,問出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


    “為什麽想把雕像建在垃圾星?”


    這個問題在方才的會議上至少被問了不下幾十回,婁清從沒有猶豫過,總是能迅速找到各種答案拋回去。


    然而到了這時候,她卻沉默下來,好似這個問題對她來說非常難以回答。


    “我希望記住自己的來處。”婁清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也希望若幹年後,舊事已遠,回憶已淡,但這座雕像還能提醒軍部,階級流動的通道永遠不該徹底關閉。哪怕沒有通天大道,至少要開一扇小窗子,讓底下的人能看見光的模樣。”


    霍司令一錯不錯地看著她,靜靜地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也希望這座雕像能時刻提醒聯邦的執權者們,不論首都星多麽發達……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也永遠不要忘了相隔千萬光年之處,可能有人連生存都難以為繼——


    “那也是你們治下的子民。”


    婁清說完這番話,徐徐歎了口氣。


    霍司令神情複雜:“剛剛麵對那麽多聯邦高層的時候,你為什麽不說這些?”


    婁清仿若放下了心頭大事,她笑得十分輕鬆:“霍司令,人性這個東西,難道你不比我清楚嗎?”


    人或許能接受自己的不足,但當眾被揭穿,總是難免令人惱怒。


    腐骨生瘡,糜爛的肉瘤也非一天能割盡。


    霍司令沉默了許久。


    好半晌後,他才緩緩說:“我明白了。”


    他的語氣十分鄭重,像是在許下一個任重道遠的承諾。


    “砰!”


    窗外突然升起一束巨大的煙花,散落的彩色光點紛紛揚揚撒向人間。


    隨之響起的是人民歡呼雀躍的聲音,夾雜著對未來的憧憬與暢想。


    氣氛一時間輕鬆下來。


    婁清聳了聳肩:“首都星不是不允許燃放煙花的嗎?”


    霍司令也笑了:“特殊時期,特殊政策。”


    外頭好似在開一場盛大的煙火會,聲響持續了許久才慢慢歇下去。


    辦公室的窗戶上沾到了些紅色的煙花碎屑,鮮豔亮麗。


    婁清問:“要找人來擦一擦嗎?”


    霍司令笑說:“不用了,還挺好看的。”


    婁清挑了挑眉:“好吧。”


    婁清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她熟練地給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後隨意地坐到寬大的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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