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過真正愛上一個人嗎?不僅僅是用心,還是用你的呼吸、用你的五髒六腑、用你所有的精神來愛他。你肖想他的擁抱,渴望他的氣息,任他耗盡你的尊嚴,將你折磨得千瘡百孔,滿身瘡痍,你也心甘情願,矢誌不渝。


    而我,愛過。


    ——商時雨


    *


    猶城的夜,燈火斑斕,像蒙著一層絢爛的霧。可是,這樣的夜,卻叫人沒有半點歸屬感。


    商時雨剛從台裏出來,拿著麵包在街上啃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她錯身而過,她也不曾多看一眼。覺得自己有些像活在這個城市的孤魂。


    麵包啃完,她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一抬頭,cbd最耀眼的『唐氏集團』四個字,不出意外的撞進眼裏。


    這是這座城市的地標,她曾經頂著烈日連續在那整整站了一個月。而那一個月的堅持,也不曾迫使那個人站出來,哪怕看上自己一眼,說上一句話。


    漫天的痛楚,襲上心頭。她深吸口氣,將刺痛的雙目從『唐氏集團』四個字移開去,唇角勾著自嘲的笑。


    和他在一起,再分開,數年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他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唐氏集團的人。


    那是一個對普通人來說,太耀眼也太難高攀的存在。


    可是,她還是辭去了自己在另一個城市的工作,毅然而然隻身來了這裏。僅僅因為,也許可以離他更近一些。


    隻是,此時此刻,那個人,又在做什麽?


    他,可還記得她?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心髒疼得要裂開。


    就在此刻,手機,乍然響起。商時雨從怔忡中回過神來,接了電話。她覺得自己被拯救了。


    「明天有個重要任務要派給你。」那邊說話的是連清,他們欄目組的組長。商時雨站起身,走進人群裏。她喜歡談工作,喜歡忙碌。


    「明天我們boss要過來台裏,是為籌備電影製片廠和台裏合作的事。我們欄目組就派你去採訪。娛樂稿件,你注意一下特別的角度,別弄得和社會新聞似的乏味。」


    「好。」


    「你今晚早點把採訪稿整理出來,我過目一下。」


    「我回去就做。做好了晚上發你郵箱。」


    「嗯,抓緊一些。」


    當晚,商時雨回家後,打開電腦就開始劈裏啪啦的寫採訪稿件。娛樂版和社會新聞不一樣,娛樂版沒人太關心人事變動,觀眾津津樂道的都是些娛樂八卦。


    這個採訪稿,組裏很重視,商時雨來來回回的弄到大半夜,第二天11點多隨便收拾一下才到電視台。


    電視台的工作,沒有什麽清閑的。以往欄目組裏都是些蓬頭垢麵,熬夜熬得像大熊貓似的男人和女人,泡麵、餅幹扔得到處都是才是他們的日常。可是,今天一進辦公室,商時雨就覺得非常不對勁。仔細一瞧,才發現亂七八糟的欄目組今天收拾得工工整整,泡麵盒餅幹屑早不見了蹤影。平時那些忙起來顧不得收拾打扮的女同事,今天一個個的也穿得光鮮亮麗,甚至還煞費苦心的化了妝。


    「這是天要下紅雨了?」商時雨掰過隔壁寧沐的臉瞅了一眼,驚呼:「不是吧,連你也收拾自己了。」


    「你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寧沐掃她一眼,捏著她身上的白色t恤,「休閑褲,t恤,球鞋。嘖嘖,你可真是隨便。」


    「你們平時不都是這麽穿的嗎?」


    「今天是平時嗎?」


    「難道今天還真要下紅雨不成?」商時雨掃了眼窗外。烈日依舊毒辣。


    「現在台裏的領導在每個部門巡視,馬上要來咱們這兒了,你趕緊換身正裝去,被逮到就完了。」


    「我沒帶衣服。」


    「那一會兒領導進來,你就蹲下,躲桌底下。」寧沐給她出主意。商時雨覺得這方法可行。


    兩個人正說著話,隻見同事柳柳踩著高跟鞋快步跑進來,一路上念念有詞,「來了來了!好帥!太帥了!怎麽沒人和我們說,我們領導這麽年輕這麽帥啊!」


    她說著,立刻打開自己的化妝包,當場化起妝來。


    寧沐扭過來和商時雨悄悄翻了個白眼,「又騙人。誰不知道boss是個禿頂老頭?」


    商時雨笑。


    將桌底下的椅子移開,蹲下。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從外傳來。她準備偷偷看上一眼,不至於一會兒採訪的時候弄錯對象。


    事實上,對於這位擁有一家電視台,無數大小報社,以及電影製片廠的傳媒大亨,大家背後也是有諸多猜測。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他。因為有如此高的成就,所以,所有人都本能的以為這位boss已經年過花甲。在他們的猜測中,對方應該是一個頂著大肚腩,頭髮發白甚至禿頂的瘦小老頭。


    「這位就是我們的唐總。」就在她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台長的聲音響起。


    商時雨聽到周邊是倒吸口氣的聲音。


    寧沐的手,激動的摁在她肩上,聲音壓低:「我……我後悔了。」


    「什麽?」商時雨被她摁著肩膀,沒能成功探出頭來。她隻揚著頭,好奇的瞅著寧沐的側臉。僅從側臉看,都看得出來她麵上的激動。


    「我應該把我那條香奈兒的裙子翻出來穿上的!」她懊惱又悔恨。


    商時雨:「……」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寧沐咬牙用幾個月的工資買下來的那條裙子是一條晚禮服。


    「大家好,我叫唐未。這麽久了,今天才第一次和大家正式見麵,很抱歉。」


    就在這會兒,一道熟悉的聲音,乍然在耳邊響起。


    那聲音,溫雅、清澈、紳士、有禮。


    商時雨蹲在那,隻覺得瞬間缺氧,腦海裏嗡嗡直響。身子僵硬得像石頭一樣了。


    這聲音……


    明明離得如此近,可是,她卻覺得來自於那遙遠的深淵。拽著她的神經,殘忍的撕扯著她的心髒。


    曾經覺得那麽熟悉的聲音,熟悉到一輩子都不會忘,現在聽起來,竟覺得有些陌生了。


    恍如隔世。


    「聲音也超好聽!時雨,你聽!」寧沐激動的聲音又響起。


    商時雨的肩膀被她的手指掐得有些疼了。


    她抓著寧沐的手,搖晃了一下,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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