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給她擦掉額頭的冷汗,立刻又有一層冷汗滲了出來。


    「還受得住嗎?」他低聲問,聲音有些啞。


    她重重的吸口氣,良久,才嘆出一個『嗯』字。他的手,無意識的在她後背上輕輕撫著,像是這樣能減輕她的痛楚。


    白粟葉雖然閉著眼,可是,他這樣安撫的小動作,她卻還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原本苦澀難言的心,這會兒又莫名的被絲絲縷縷的暖意沖刷過來,軟了許多……


    這個男人啊……


    輕而易舉的掌握了她所有的情緒。上一刻,可以將她踩入地獄,下一刻,又能把她帶上天堂……


    這樣悲喜交加,冷熱交替的情緒,來回衝撞著,讓她鼻尖泛酸,喉嚨裏堵得難受。


    她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倔強和驕傲,要被他擊潰。心下,下一子脆弱了許多,她俯首下去,張嘴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肩頭。夜梟身形一震,感覺到肩上有抹涼意傳來,他竟是不敢去看那是她流的汗水,還是……


    眼淚……


    這個倔強又剛強還心狠的女人,真的流得出淚來嗎?


    ……………………


    唐宋看著他們兩個,隻覺得氛圍變得有些壓抑。他沒有再亂貧,隻是沉沉的嘆氣,搖頭,繼而專注的處理傷口。


    …


    半個小時後。


    她身上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完畢,他手法嫻熟,她少受許多苦,但縫針下來,整個人也都幾乎虛脫。


    「要留院觀察,防止感染。一會兒,就送到高級病房去。」處理完,唐宋也鬆口氣。再弄不好,夜梟肯定饒不了他。


    「嗯。」夜梟還抱著白粟葉,沒立刻放手。


    唐宋點他肩膀一下,「別抱著了,這裏有護士看著,不會有事兒了。你出來,給你弄弄傷口。」


    夜梟沉吟一瞬。


    俯身,看了眼懷裏的她。


    白粟葉顯然也是聽到了唐宋的話,強撐著主動從他肩上滑下去。懷裏一空,夜梟隻覺得胸口涼了許多。下意識想要將她抱回來,可是,手落到半空,終究還是停住,握緊後,收了回去。


    真是可笑!


    才短短的一會兒而已,他怎麽能就迷上這樣的感覺?


    ………………


    白粟葉被送進了病房。


    夜梟在唐宋的辦公室裏,由唐宋處理傷口。心裏煩悶,抽著煙。反正這裏也沒病人進來,加上知道他心情不好,唐宋也就由著他,沒阻止他抽菸。


    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連『嘖』幾聲,「腳上插進去這麽多碎玻璃,你不痛?」


    痛嗎?


    現在有點。


    不過,當時,真的毫無感覺。一顆心,全掛在了她身上,隻想著將她快點送到醫院裏來。


    唐宋給他把玻璃渣子全挑了出來,每個傷口都包紮了下,自己也點了支煙抽著,「以前我就沒看出來,原來你這暴力傾向還能對女人下手?」


    夜梟懶得解釋。


    「看她身上那些痕跡,你又把她給那個了?」


    夜梟冷哼一聲,「你看得夠仔細啊!」


    「那是。醫生的天職。」唐宋問:「做得不爽吧?」


    「你……」夜梟要開罵。


    「你別急著罵我,我是為你好,才這麽苦口婆心的和你說。我告訴你啊,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做丨愛,知道最爽的是什麽嗎?」


    夜梟把菸頭摁滅了,冷冷的哼出一聲,「我沒有心愛的女人。」


    「得得得!你不愛她,恨她,行了吧?」唐宋把話糾正,「那和女人做丨愛,知道最爽的是怎麽樣嗎?最爽的不是靠暴力征服她,而是靠技巧讓她欲生欲死,保準她欲罷不能,做了這從下次還想做下次。你說你啊,次次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我要是她,見著你脫衣服就怕。真是恨死你了!」


    「誰要脫給你看?」夜梟沒好氣,聽著他這麽說,想起剛剛在酒店裏自己失控強要她的畫麵,心裏更是煩躁不已。


    抓了車鑰匙,逕自往外走。


    「走了?」唐宋問。


    夜梟頭也沒回。


    「你不管白粟葉了?」


    「已經管過了。」送了她到醫院,陪著她縫針,身為仇人的他,應該是仁至義盡了。還管什麽?夜梟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繼續留下去。她不是自己的女人,隻是自己的仇人!


    這一點,他要銘記於心。


    唐宋看著那背影,也把菸頭熄滅了,「還真挺無情的。」


    …


    唐宋離開醫院前,去看躺在床上的白粟葉。


    後腦勺挺痛的,白粟葉其實也睡不太好,昏昏沉沉的。唐宋過來查看了一遍她的藥,她便醒了。


    「這藥裏有些安神的成分,打完就能睡個好覺了。」唐宋和她說。


    「嗯。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都開瓢了還急著出院?就你這情況,至少也得住上兩三天吧。」


    白粟葉嘆口氣。自從和夜梟攪上關係後,自己真是沒一天順暢的過過。


    「行了,你要沒事,我就先走了,你也趕緊睡吧。」唐宋交代她。


    「嗯。」白粟葉點了點頭,到底沒忍住,問:「夜梟呢?他傷怎麽樣了?」


    「好得很啊,我給他包紮完,他抓了車鑰匙就回去了。」


    「……哦。」白粟葉應了一聲,趴回枕頭上去,眼神平視前方,再不多話。


    唐宋看她,「失落啦?」


    她一愣,笑了笑,「怎麽會?頭上的傷也不是他砸的,難不成,我還叫他給我負責不成?」


    他沒真的棄自己不顧,還願意送她來醫院,陪著她縫針,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吧。


    難道……


    真以為他還會像以前對自己那樣盡心盡力嗎?她不會傻到抱有那樣的幻想。


    「你這傷,不是他砸的?」


    「你和他都這麽多年的兄弟了,難道覺得他是個拿東西砸女人的男人?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唐宋笑,「他倒確實不是個能拿東西傷女人的人,不過,你不是個特例嘛。我看他連殺你的心都有,所以自然而然覺得是他砸的你了。」


    白粟葉扯扯唇。


    這個特例,確實是特例……


    唐宋走了。


    整個病房,變得異常的安靜。藥裏明明有安神的效果,可是,她卻睜著眼看著窗外,反倒更少了些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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