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粟葉穿著高跟鞋,被拉得踉蹌一步,扶住車身才好不容易站穩了。


    亂翻他的東西,是她不對在先,不過……


    「我不是有意翻你的東西,不過……我以為你從來都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其實以前,別說是錢包了,他什麽東西都是允她亂翻的。隻不過,她也清楚,如今……自然不再是從前……


    白粟葉試探的看他一眼,又看了眼被扔進車內護得死死的錢包,才又道:「還是……你是在緊張我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


    夜梟愣了一瞬,但僅僅隻是一瞬。


    下一秒,諷刺的瞥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她的話由衷的可笑。


    「你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剛剛那張照片是你的照片吧?」


    被一語戳破心思,白粟葉有些窘迫。


    因為期待,心,微微提著。


    可,繼而……


    男人說的話,讓她的心,一沉再沉……


    「那是納蘭的照片。想看看麽?」夜梟說著,拿了遙控將車鎖打開,下頷高高在上的比了下,「自己拿去看。」


    白粟葉深吸口氣。


    在男人諷刺的眼神下,她亦覺得自作多情的樣子很可笑。


    如今,夜梟對自己,再不是過去那樣了,她竟然還有種不該有的期待……


    如何不被他諷刺?


    「不用了。」她冷靜下來,麵上是幹練的笑,纖柔的長指將鬢邊的亂發勾到耳後去,又恢復最初那優雅得無懈可擊的樣子,「隻要不是我的照片就行。是不是納蘭的,對我來說,也並不重要。」


    夜梟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來如此!


    她剛剛那般在意那張照片,隻因為擔心自己還對她念念不忘?


    他垂目涼涼的看她一眼,眼底的恨意又濃了些,轉而化作更多的厭惡。他什麽都沒說,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麵無表情的坐上去。而後,車窗降下,一盒藥從車窗裏扔了出來,砸在白粟葉身上。


    硬邦邦的紙盒一角,甩過她的脖子。她沒躲,白皙的肌膚上,立刻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來。


    藥盒落下來,她微怔一瞬後,下意識的把藥盒接住了。


    目光看過去,「避孕」二字,赫然落入眼裏。她呼吸一窒,胸口像是壓著一塊沉重的巨石一樣,讓她幾乎要窒息。


    剛剛,他突然轉身離去,就是去買這盒藥的?


    他想得很周到……


    男人發動車子,剛毅冷峻的臉,微微側過來,「我的意思,不用我說你也一定明白。」


    聲音都是冷酷得毫無一點溫度,她隻覺得比這寒冬還要涼上幾個度。


    凍得人連心裏都是涼透的……


    「謝謝你想得這麽周到。」白粟葉看也沒看他,動作利落的剝開藥盒,將兩片藥片倒了出來。連水都沒有,就這麽幹噎了下去。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可是,微微有些發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亂了的心緒。


    隻是,在夜梟看來,她的樣子,決然而又利落。


    沒有一點難過,更沒有一點猶豫……


    這讓他隻覺得胸口被人重重的砸了一拳,砸得胸口悶疼。


    原本他以為,自己這樣混帳的舉動,她至少要和他鬧。以她以前的脾氣,她肯定會把這東西狠狠砸回他臉上來。


    可是……


    她沒有。


    她哪怕真的和他鬧,他也不會覺得這樣心堵。


    他又忘了,這個白粟葉,早不是以前那個白粟葉了……


    他總歸還是不夠清醒。


    心裏劃過一抹訕訕。突覺無力又無趣,腳下一個用力,車子,頓時像子彈一樣飛飆出去。


    發動機的聲音,嚇得周圍的人都退避三舍。那超快的車速,也讓周圍其他車輛驚得差點拐了方向盤撞到牆上。


    「什麽人吶!不要命了!」


    有司機探出頭來,開罵。可是,一眼瞥到車內那張酷寒到了極點的男人的臉,其他更多的話便被嚇得生吞了下去。


    這男人……


    雖然長得很好看,可是,那駭人的氣場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人啊!


    板著臉,冷肅的樣子,簡直就像地獄來的撒旦。好似隨時能掏出槍來取人性命。


    ………


    「姑娘,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善人呢,你怎麽搭上這麽個人?」旁邊剛剛那負責收錢的停車場負責人這會兒不知道從哪裏又冒了出來。看著那呼嘯而去的車,又同情的看了眼手裏還拿著避孕藥的白粟葉,「嘖嘖,這種不負責的男人,我看你啊,還是早點和他分手得好。你脖子上沒事吧?」


    白粟葉這才緩過神來,摸了下脖子,手指上沾了點血珠子。


    受傷了。


    可是,她像是痛得麻木了一樣,感覺不出來。


    搖頭,「不要緊。」


    這點兒小傷,對她來說,算什麽呢?


    「這種男人啊,是要不得的!一看就是會家暴!你一漂漂亮亮的姑娘,可千萬別讓這種兇巴巴的男人給毀了。」對方還在語重心長的說著,苦口婆心。


    家暴?


    他們倆,連個家都不會有,又談什麽家暴?


    白粟葉澀然的想著。


    夜梟確實不是個好人,不過……她又算什麽善類?兩個人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她沒有再聽對方說什麽,隻是禮貌性的微微點頭,將剩下的藥扔進了垃圾桶便準備進醫院去。


    「粟葉姐。」


    就在這會兒,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白粟葉回頭,夏星辰提著果籃,抱著花過來了。


    幾乎是立刻的,把剛剛心底的陰霾收了收,將她手裏的果籃提到手上,替她減輕重量,故作輕鬆的擠出一抹笑來,「我也剛準備去買花,你既然都買齊了,我就不用特別準備了。」


    夏星辰深目看她一眼,默默的將剛剛買的水遞給她,「喝口水吧。」


    白粟葉的動作微微一頓。


    看著那水,又看看她。


    「來了很久了?」


    像是漫不經心的問,把水接了過去,喝了幾口。那藥片原本一直堵在喉嚨口,苦得難以忍受。現在水衝過來,那苦卻沒有沖淡一點,反而是一寸一寸滑到心尖上去了……


    夏星辰看著她淒涼的神情,心裏亦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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