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沈宥豫已經琢磨著安排些人去尋找方年年口中提到的果子。


    方年年笑著沒有說巧克力,轉而說起了其它,轉移掉了話題。


    《三打白骨精》到了尾聲,方年年的牛奶也徹底喝完。


    “送我回家唄。”方年年主動提出。


    沈宥豫不舍,但不得不說,“好。”


    推開門,之前引路的小內侍就站在門口,是要帶路帶二人離開的。


    走在猶如迷宮的水榭內,方年年忽然被沈宥豫抱住,沈宥豫帶著她向後退出好幾步。眼睛被擋住,但耳朵聽到了鮮血流淌的聲音,聽到了刀子抽出來的聲音……


    沒有任何猶豫,方年年立刻抱住沈宥豫,跟著他的行動走。


    沈宥豫大聲吩咐,“有刺客,戒備!”


    那個抽了冷刀子的刺客消失不見,不少腳步聲響起,是被驚動起來的護衛,開始尋找刺客的身影。


    剛才還鮮活的生命就這麽倒在不遠處,小內侍睜著眼,瞳仁逐漸渙散。


    方年年沒有看到,她跟著沈宥豫退出的這條走廊,不斷退散,但神出鬼沒的刺客就和會隱身一樣,出一刀就換一個地方,讓人防不勝防。


    刺客對水榭一定非常熟悉,充分利用了地形的優勢,而沈宥豫對這裏很顯然不是太了解,在攻擊中處於下風。


    眼看著要被逼到死角。


    方年年說:“往左!”


    沈宥豫沒有任何猶豫,往左走。


    方年年又說,“向右後直行,我記得那邊有個樓梯,我們上樓,那邊地形開闊,他不好躲。”


    第110章 短身刀   二十年佼佼者中的第五人


    沈宥豫看了眼方年年, 抱著她沒有任何猶豫地迅速上樓,他看她不過是驚訝,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人怎麽就熟悉地形了?


    方年年看到了沈宥豫的眼神, 飛快地解釋,“剛才走的時候,我稍微記了一下。掛在牆上的燈有些不同, 很好記。”


    沈宥豫點點頭,他們已經上了二樓, 二樓的情況好了許多,燈光也明亮了許多。沈宥豫眯了一下眼睛, 看準一個方向跑了過去,走廊內突然落下一個人, 穿著內侍的衣服,臉平平無奇, 但眼神冰冷無波動,看沈宥豫和方年年的眼神如同看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堵牆, 沒絲毫區別。


    假扮的小內侍手上拿著一把短刀,厚脊短身,粗笨的刀柄, 橫握在胸前,利於近身廝鬥。


    他手臂一震, 沒有任何準備地衝了過來,渾身都是破綻,但沈宥豫神情徹底變了。


    沈宥豫摟著方年年側身, 伸手在她的腰間推了一把,推得方年年衝出去好幾步,“往前走, 躲遠點!”


    他說要就動了起來,腳步不斷變換,手腕更是不住地翻動,一會兒握拳、一會兒推掌,赤手空拳與短刀接鋒。


    假內侍身材瘦小,在狹窄的走廊裏接著地勢上下騰挪。他橫著刀忽然腳蹬了一下,手臂振動,淬不及防下另一隻手從身後抽出另一把匕首,直直刺來,直逼沈宥豫的胸門。


    一切發生太快了,太快了,快得在空中留下殘影。


    方年年緊閉著嘴,把所有的擔憂叫聲都悶在嘴巴裏,絕對不發出來驚擾到沈宥豫分心。


    沈宥豫那邊眼睛微微睜大,他竟然從未在江湖中見到這樣的身法!他側身閃過,動作不慢,但還是慢了半分,刀刃折射出銳利的光芒刺了下沈宥豫眼睛,他勉勵抬起手臂擋住麵門,手臂上一痛,鮮血瞬間淋漓,染紅了袖子,地上多出一道血痕。


    沈宥豫吃痛悶哼了一聲,但根本沒躲,而是借著這一波近身,腳步猛地向前,右手以迅雷之速伸了出去,五指成爪。


    小內侍很顯然沒有想到金尊玉貴的端王會不珍惜自己,迎著傷口攻擊,雖然側身躲著,但腳步未穩,沈宥豫的第二下攻擊貼著過來。


    假內侍連忙側身速躲,沒有躲過去就躺著手臂去硬碰硬,刀根本就來不及抽身過來,短刀在此刻竟然失去了近身廝鬥的優勢。兩廂碰撞,震得假內侍的刀近乎脫手,他顧不上許多,轉攻為守,改變了一開始大開大合的手段,變得謹慎起來。


    端王比他想的難對付許多許多!


    退出兩個身位,兩個人暫時停下。


    沈宥豫受傷的手臂微微顫抖,五指上殘留有血跡。對麵,手腕上五道深淺不一的傷口的假內侍短刀握不住,抖動的頻率越來越高。


    “沈念的飄渺掌。”


    假內侍第一次開口,聲音輕柔細致,不是正常男人的聲音,當然也不是女人的聲音。


    沈宥豫眉頭微動,“知會兒。”


    二十年前武林中的佼佼者,和混元牽魂手張猛、清風手陳令、空音寺妙法、桃花山沈念齊名的人,是前武林盟主血暗的參與者之一。


    方年年驚訝地向後退了一下,沒有碰到任何東西,鞋底摩擦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響。


    知會兒看了眼身後,不知不覺間,他和沈宥豫的站位竟然變了。


    方年年看到沈宥豫臉色不對,沒有任何遲疑地轉身開始跑。身後傳來勁風,有什麽貼著後腦勺刮了過去,留下幾縷青絲掉下,方年年頭皮發麻,大聲喊著:“有刺客,有刺客,二樓護駕!”


    那些侍衛跑了半天竟然還沒有趕來二樓!!!


    第111章 一盞茶   那個人她遠遠地見到過


    “暗殺, 刺客,在二樓。”


    方年年邊走邊喊,為了引來更多的注意力, 她抱起地上的花盆砸了幾個,上好的紫砂盆碎裂在地上發出哢嚓的響聲,比她的聲音響多了。


    “年年不要回頭, 繼續跑!”


    沈宥豫大喊。


    方年年硬著頭皮沒有轉身,拿出了當年高考體育考試考八百米的拚勁兒, 不,性命攸關, 她拿出了十個八百米的幹勁兒,努力向前跑著。知會兒盯上她了, 在後麵緊追不放,要不是有沈宥豫與之糾纏, 知會兒的手已經掐在她的脖子上,控製她的小命了!


    每每感覺背後後腦勺一陣涼風, 方年年都頭皮發麻。


    生死攸關呢,她腦子裏竟然竟然浮現出老鷹抓小雞的畫麵,不過“玩法”截然不同——小雞在前麵跑, 老鷹在後麵追,雞媽媽在最後麵。想想太特麽搞笑了, 方年年簡直要瘋,她不就是出來撒歡和小男朋友出來玩一玩,為什麽要遇到這麽糟心的事情!


    “在這!”


    終於聽到了侍衛的聲音, 方年年喜極而泣。但她絲毫不敢大意,在知會兒又一次逼近然後又一次被沈宥豫阻擋後,她果斷爬樓梯繼續向上, 和一隊四五個侍衛擦肩而過,侍衛看了看她,沒有阻攔,拿起武器衝去和知會兒打鬥。


    有了生力軍,沈宥豫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方年年心中大石頭往下落下了一點。


    “什麽人?”


    “站住!”


    “前麵的小廝是誰家的?”


    剛上樓梯稍微緩緩的方年年看到兩個侍女迎麵靠近,看到陌生麵孔,她們叫喊了起來。


    方年年著急地左右看了看,這時候被抓住了真是渾身張嘴都說不清楚,三樓她沒有來過,但看格局和二樓差不多,看準了一個方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了過去,好歹找個房間躲起來,等動靜小了她再出去,與沈宥豫匯合。如果不是下去的樓梯堵了人,她的第一選擇是往下走,待在沈宥豫身邊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小廝站住。”


    “放肆,不準亂跑。”


    “糟了,他跑去那邊了。”


    “他自己找死。”


    “姊姊,現在怎麽辦?”


    “我們回去,當什麽都沒有看到?”


    兩個侍女看了看彼此,轉身按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腳步淩亂。貴人主子們都在水榭中,可水榭偏偏出了刺客,所有使女、內侍、台上台下的戲班子都在最短的時間內管製了起來,太後、皇後等等女眷移駕,為什麽沈宥豫與知會兒的打鬥聲那麽響、為什麽方年年喊了那麽久都沒有侍衛第一時間趕來,就是因為主要力量首先要做的不是捉拿刺客,而是保護主子!


    方年年看到與二樓所待房間如出一轍的房間,心中一喜,她記得沈宥豫說房間內有暗門聯通上下,因為光線暗,就不帶她看看環境了,不然就帶著她爬上狹窄、逼仄的樓梯去三樓看戲,視線更好。現在,她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房間,找到暗門回到二樓,沈宥豫說暗門很好找,就在畫的後方。


    懷揣著興奮,方年年推開了門,閃身走了進去,飛快地把門合上。


    “不知道具體是哪幅畫,剛才應該問問清楚的。”


    方年年自言自語,轉身看到室內一盞幽幽的燈,有一個人男人坐在燈旁,手邊放著一盞茶,有熱氣霧蒙蒙地向上,朦朧了昏暗的視線。


    方年年向後退了一步,隨即站定了叉手行禮,粗著聲音說:“小人見過陛下,陛下安康。”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她遠遠地見到過,是年長版本的沈宥豫,她看一眼就記住了。


    第112章 一盞燈   走近一些


    室內唯一的光線就是皇帝手邊那盞燈, 燈芯許久沒有剪,已經有一線黑煙向上,顏色偏黃、發暗, 照在皇帝的側臉上,照出半張溫和的臉。藏在黑暗中的半張臉看不分明,是笑、是怒, 亦或是平靜……人總不會同時擁有兩張麵孔,往好了想, 應該和另外半張臉一樣是溫和的吧。


    方年年埋著頭,小碎步地往後挪動, 後背很快就貼了門,無路可退了, 這門還是她自己關上的。


    室內沒有第三個人了,安靜的環境中, 方年年聽不到別的呼吸聲。


    皇帝的呼吸聲很淺,平緩, 就那麽靜靜地看著自己。


    方年年能夠感覺到皇帝在看著自己,視線凝固在她的頭頂上,仿佛隨時都會喊出那句經典的話——把頭抬起來。


    “斟茶。”


    皇帝的聲音略有疲憊。


    方年年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皇帝應該把他當成內侍了, 她也的確穿著相似的衣服。


    方年年硬著頭皮說:“諾。”


    腦子裏飛快轉著,方年年甚至想著,她要是現在立刻、馬上轉身開門, 在皇帝反應過來之前飛快溜掉,是不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畢竟宮內小內侍那麽多,在皇帝看來估計長得都是一個樣子, 兩隻眼睛、一張嘴的,她溜走後皇帝大怒,也找不到發泄對象!皇帝也是人,又不是三頭六臂,她逃跑的時候難不成不顧及身份過來抓她?


    肯定不會的啦。


    又沒有什麽利益衝突,過來抓她幹啥。


    方年年腦子裏想了一堆有的沒的,腳下卻生了根,不敢動彈。


    第六感告訴她,房間內沒有第三個人的聲音,但暗處肯定藏著人,是暗衛、是死士,或者是大內高手……總之,鬧刺客的當下,皇帝不可能孤身一人待在這裏,太危險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句話,飽讀詩書的皇帝比誰都懂。


    也許就幾秒鍾,也許是過了很久很久,方年年動起來的時候覺得腳有些麻,腦袋非常乖覺地低著,就怕露出什麽馬腳來。路就那麽長,磨磨蹭蹭也有走完的時候,她到了桌邊,拿起茶壺給皇帝手邊的茶盞內續上……


    裏麵水七八分滿,嫋嫋地冒著熱氣。


    清透的茶湯在昏黃的燭火下染上了奇怪的顏色,宛若施展了巫蠱之術的濃湯,喝一口就讓人口吐真言。方年年穩了穩心神,往茶盞裏倒水,九分滿後才停下。


    放下茶壺後,她退守到一遍,腳再一次向後挪,離皇帝遠一點,再遠一點。


    父子二人明明擁有差不多的麵孔,為什麽神情截然不同?


    方年年想到沈宥豫與假內侍搏鬥就心頭發緊,那個人身法詭異、來曆莫名,是個難纏且狡詐的對手,沈宥豫的手都受傷了,不知道傷口嚴重嗎,流了那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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