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定侯是你爹老部下,你爹救過他很多次,真要說起來,他欠你爹的更多。”塔娜說著說著眉頭微微皺起,她說:“他家後宅清寧,有兩子一女,長子與你年齡正當,性情端厚。你還記得前幾日說的嗎?他家就是我們說的那個故人。”


    方年年扭捏了一下,哦了一聲,難不成過兩天就要來一場相親,然後定下?


    “他家長子還未歸家,等回來了就見見。”


    方年年鬆了一口氣,“好的。”


    馬車噠噠噠走著,有著不鹹不淡的聲音,仿佛歲月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應該是因為心裏踏實了吧,所以沒有了度日如年的不安感覺。


    方年年趴在娘親的身上,和娘親說著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


    她是被爹抱進屋內的,娘親買的那個芝麻餅都沒有吃。


    到第二天發現芝麻餅已經失去了酥脆,沒有了熱度後裏麵的糖餡兒變硬了,但依然很甜。


    方年年就著清粥把娘親特意買的芝麻餅給吃了,然後就坐到櫃台那兒眯著眼睛曬太陽。


    還是家裏麵好。


    “對了。”塔娜從後院走了過來,叫了一聲喚醒了昏昏欲睡的女兒,“秀秀房間裏放著這個,你看看。”


    “嗯?”


    方年年看是一個圓形的盒子,“娘,這是什麽?”


    “秀秀去參加社團活動根本就沒說在哪兒,好幾天沒回來了,自然擔心。她房間裏放著這個,據說藏著社團活動的地址,你們紅豆社的一看就知道是哪兒。”塔娜奇怪了,“你也是社團一員,怎麽沒有喊你參加活動,難不成覺得你不合群。”


    方年年,“……應該不會吧。”


    她打開圓盒子,裏麵是一塊塊薑糖。


    第58章 紅絲水晶膾   前兩天的經曆宛若一場夢……


    前兩天的遭遇猶如一場夢, 坐在自家櫃台後頭,腳下踩著炭盆,手上拿著手爐, 身前放著瓜子和茶水,書簽夾在書裏,一打開還是之前看的地方。


    方年年有種從未離開過的錯覺。


    拿著柚木做的小圓盒, 她打開後聞到甜而辛辣的香味,是薑糖獨有的味道。


    “秀秀還沒有回來?”


    方年年驚訝地問。


    塔娜唏噓地說:“嗯, 她爹娘急得團團轉,現在正滿世界找人呢。”


    李家夫妻的心情她太能理解了, 滿世界找人卻不知道孩子身在何處,那種焦慮、無助沒頂而來, 抓心抓肝都沒有用。


    “你快看看圓盒,究竟透露出幾個意思來。你們這些女孩子家家的怎麽聚會弄那麽麻煩, 不明寫了地方,讓人猜啞謎的。”


    方年年連連點頭, “這是薑糖。”


    塔娜:“我知道。”


    方年年:“用的是湖邊沙薑,社團裏有個成家退社的姐姐家中有湖邊別苑的,但具體是哪裏我忘記了。”


    她抬起手敲敲腦袋, “怎麽就忘記了呢!”


    五六年前,她和李秀秀進入社團時, 恰逢好幾個老社友退社,有人是因為成婚,有人是因為跟著父兄離開烏衣鎮, 還有人就是不想待了……因為離開的人數比較多,又有好幾個新人加入,正好就舉辦了一場宴會話別離, 在烏衣鎮那兒的六郎茶館裏。


    雖說是茶館,卻不僅僅是提供茶水、點心,還提供各種美食,方年年猶記得桌子上有一道紅絲水晶膾,盛放在潤白的瓷盤裏,當真如十幾方小小的水晶,又好看又好吃,甜蜜而沁涼。


    後來方年年還自己做過,冰粉果、紅糖漿水,但做出來的味道總是差了一些。


    心思全放在了吃上麵,那個送每人一盒薑糖的姐姐家中情況,她幾乎全忘了。


    李秀秀偏愛薑糖,喜歡甜中帶著辛辣的感覺,方年年那盒薑糖也是給她的。


    “後來秀秀提了好幾次,說是那個姐姐家別苑裏出產的薑做出來的薑糖味道更好吃,有特別的味道。”方年年皺眉,她盤著自己的記憶,除了記得李秀秀說薑糖的味道,渾然不記得沙薑種植的地方。“社團裏麵,有些人喜歡直接發帖,有些人就好風雅、猜謎題,送來薑糖肯定是告知社友活動舉辦的地點。”


    “是大銘湖?”方奎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他問著。


    方年年點頭,“嗯嗯,對,大銘湖邊土質是沙土,種出來的沙薑辛辣味更重一些,用來做薑絲炒肉味道不錯。”


    說完後她無奈地側了側頭,她的地址坐標是用食物來標的的。


    漂亮的杏眼中浮現出擔憂和無奈,方年年說,“可是我不記得具體位置了。”


    大銘湖很大,周邊有許多士族人家的莊園、別苑,在裏麵想要找人談何容易。更何況,方年年連那位姐姐叫什麽名字、夫家為何都忘記了……


    “怎麽辦?”方年年無助地詢問父母。


    方奎說,“知道了確切地方總比無頭蒼蠅尋找一般強,我這就去李家說。”


    “我也去,多個人多份力。 ”塔娜說:“咱家丫頭不見了,他們還幫著找,我們那個時候不知道他們已經在憂心秀秀的事情。”


    “別急,我等你一起去。”


    方年年站起來,“我也去。”


    “你去做什麽,給我留家裏。”塔娜喊。


    方年年噘嘴,“秀秀是我好姐妹,她不見了,我也著急。”


    “不準。”


    “算了,一起去。”


    塔娜和方奎同時說。


    夫妻兩個意見相左,他們看看彼此,方奎在妻子的注視下立刻退讓,“丫頭留家裏。”


    方年年:“……”


    爹,你的立場太不堅定了。


    方奎心虛地不去看女兒的眼睛。


    夫妻兩個離開。


    被限製的方年年無奈坐下,坐了一會兒踢走了腳下踩的炭盆,心裏麵因為疑惑和擔心煩躁了起來,火燙燙的,不需要炭盆來加熱了。


    社團活動,為什麽自己沒有收到邀請?


    她和秀秀總是一起行動的,為什麽這回秀秀離開沒有和自己說?


    秀秀去參加活動,為什麽不將具體地址告知爹娘?


    往常活動最長時間也就三天,這回都五天了,她們都在做什麽?


    各種疑惑盤旋心中,方年年百思不得其解。


    ……


    方奎和塔娜去了李家,晚飯時才回來,說是李家夫妻已經出發去大銘湖那兒尋找女兒。


    第二天,方年年睡到自然醒的起床,起來後爹娘和大牛叔已經吃好,鍋裏麵給她留著薺菜餡兒的蒸餃,還好不是娘親的麵餅,那就算是就著稀粥也是吃不下的。


    家裏麵少了個人,忽然就覺得冷清了不少。


    弟弟在家的時候,嫌棄他煩,上房揭瓦、下水摸魚,沒一刻消停的,不是打了紀家的孩子,就是拉著粱壯瘋跑……方年年恨不得把弟弟關在小籠子裏,放在自己視線所及的地方,讓他沒法闖禍。


    可是弟弟不在家了,她想得慌,不知道他在書院裏吃飽穿暖了嗎,不知道飯菜合口味嗎,不知道衣服會自己洗嗎……


    “薺菜肉餡的餃子阿弟挺喜歡的。”方年年吃著餃子,還惦記著弟弟呢。


    廚房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方年年看過去。


    看到爹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李叔和李嬸。


    方年年趕緊吃幹淨口中的食物,站了起來。


    方奎說:“秀丫頭找到了。”


    方年年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方奎看了眼李家夫妻,具體的事兒還是他們自己來說吧。


    方年年沒有追問,隻是疑惑地看著大人。


    李叔搓著手掌,猶豫著不知道怎麽開口,李嬸脾氣急,把丈夫退到一邊說:“我們找到秀秀了,就在大銘湖薑家的別苑裏,就他們家最喜歡種薑,最喜歡到處送薑糖,我們過去後稍微一打聽就找著了。”


    方年年點點頭。


    四個大人在桌邊坐下,方年年給大家倒了茶水,溫溫暖暖的,正好可以化解一下李嬸和李叔焦躁的心情。


    握著茶杯,李嬸沒有喝,她說:“我們見到秀秀了,那死丫頭不肯跟我們回來。不知道和誰學的,把自己弄得……弄得……”


    “烏七八糟的!”李叔生氣地說。


    “不準這麽說丫頭。”李嬸低聲反駁,雖然她也是這麽想的,“弄得太不像樣,死丫頭脾氣倔得很,我們不管怎麽說都不肯理。說急了,直接轉身走回了薑家別苑,別苑看門的不放我們進去。年年,我們來就是想請你幫忙。”


    方年年說:“你說,隻要我能夠做到的,肯定幫忙。”


    “去勸勸秀秀,把她帶回來。我以前想著丫頭性子軟,又容易鑽牛角尖,不知道怎麽和人相處、討好人,這要是嫁到別出去,還不知道被婆婆搓磨成什麽樣子。還不如親上加親的,把她嫁到舅舅家去,知根知底又是親戚,我們照顧起來也方便。沒想成……”


    李嬸緊咬牙關,她是沒想到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子是忘恩負義的東西,透過他娘透露出來的意思是說秀秀學識不夠,他們說不到一塊兒去。


    李叔拍了拍妻子的手,讓她消消氣,沒必要再為了不相幹的人生氣。


    李嬸做了個深呼吸,生生把憤怒給吞了回去,比吞了蒼蠅還難受。如果換做她年輕的時候,肯定不管不顧地把哥哥家鬧得人仰馬翻,把那個嫌棄女兒的臭小子弄得臭大街,在太學裏麵待不下去!但年紀大了,顧慮變多,竟然做不到年輕時候的爽快。


    “不說這個糟心事兒,現在認清了那人的嘴臉好過真正成家了被嫌棄。這些本不應該在你一個小閨女麵前說的,但嬸娘覺得咱女人嫁人就要擦亮眼睛,找個合心意的。”


    “和年丫頭說這些做什麽。”李叔拉了拉妻子的衣服。


    李嬸轉了話鋒說:“年年跟我們走一趟吧,把秀秀勸回來,她現在滿腦子對自己的嫌棄,一根筋地和那些士族女郎廝混,覺得這樣就可以改變自己。可是那些士族女郎能有幾個好的,看不上咱這些商戶女,就是把秀秀當成個樂子,在作踐她。”


    李嬸眼眶變紅,說話時帶上了哭音。


    “李叔李嬸放心,這個忙我一定幫。”方年年沒有二話。


    “誒誒,謝謝年年,拜托你了。”李嬸握住方年年的手。


    不耽誤時間,李家套了兩輛車,一行人往大銘湖趕過去。


    大銘湖離得有些距離,趕到那邊已經臨近正午,他們沒有在別處逗留,直接去了薑家別苑。李叔問著薑家別苑的門房,方年年掀開了車簾一角,看到李叔和人交談著,“不知道秀秀怎麽樣了?”


    “你勸的時候溫柔些,別說過激的話,安撫秀秀不能夠用激將法。”塔娜叮囑。


    方年年點頭,“我知道的,我們好多年的朋友了。”


    她眼中帶著憂慮,有些懷疑秀秀和自己在鬧矛盾,而鬧矛盾的具體原因是自己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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