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幾聲連響,在巨大內力的威壓之下,藏書閣大殿楠木地板全部以他們為中心,輻射開裂,巨大的蜘蛛網狀裂紋盤旋而成。


    木劍隱隱閃現了紅光,抵在少年胸膛。無刃之劍,也可單憑真氣,在此捅出一個洞。


    池驍摒住了呼吸,不是驚恐所致,而是無法呼吸,強大的內力在釋放,生生抽空了他麵前的氣流,無需挨捅,他馬上就要背過氣去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分明隻想逞強嚇唬一下對方,他內心還是有點不捨得真放江煜離開宗門,畢竟能給自己墊底的就這一個了。


    怎麽辦?


    突然,一隻玉劍穿入了氣場,劃破紊亂的氣流,直插江煜左肩,將他捅了個對穿。這一劍力道巨大,直接帶著他後仰,將他釘在了楠木地板上。


    池驍終於重獲了呼吸,連滾帶爬躲去了一邊。


    一股黑氣順著玉劍劍槽往外泄出。


    江煜體內的燥熱平復下來,恢復了意識,也恢復了正常視覺。


    第一眼,他的麵前蹲著一個人,朗眉星目,玉麵冰冷。這是短短幾個時辰裏見過的第三個雲凜君了。


    前兩個都是假的,那這一個……


    江煜伸手碰了碰眼前的這張臉。


    謔,真的雲凜君,又冰又硬,比投影幻象還假的真貨。


    第二眼,他側過頭看見了洞穿自己左肩的那柄長劍,黑氣還纏繞在劍身之上,不肯散去。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後知後覺覺得自己疼痛難忍,死到臨頭。


    說好的第三次輸氣才死,誰拉我進度條了!


    第3章


    疼痛喚醒了他的意識,隻是虛弱也同步襲來,他的hp值掉的好像有點快。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終於見到了書中神乎其神的雲凜君,江煜盯著他看了良久,半晌,「禹承舟,我勸你,善良。」


    「什麽意思?」禹承舟劍眉一挑,「你怎知我名諱。」


    看書時有旁白注釋江煜當然能知道,不過在這個世界,好像禹承舟多年前隻身迎戰黯渺穀三千魔修,坐上青漓宗首座之位後,就再也沒有人直呼過他的名諱,後輩之流更是隻知他的尊號。


    江煜移開視線,鼓足氣勢,「舉頭三尺有神明。」


    遠處一個瘦高的青年男子扶起了池驍,往這邊走過來,「雲凜君,這是你弟子?他打傷了我的得意門生,你萬不能護短偏袒。」


    禹承舟起身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是我的,我沒興趣從垃圾堆裏撿徒弟,我以為這兩個都是樊翎你的。」


    被喚作樊翎的一愣,「齊奕的?還是老祖的?」他踢了踢江煜的腳,「喂,你是誰的。」


    江煜:……


    青漓宗宗主齊見月有三個弟子,禹承舟為首座,領漓陽峰,其餘還有齊奕,樊翎。三個弟子各分管宗內一支事務,各自收徒,平日也是各自修行。其中數齊奕門下最為弟子最為興旺,樊翎隻有池驍一個徒弟,而禹承舟從不收弟子,獨自悶在漓陽峰修行。


    看清江煜的臉的一刻樊翎安靜了,給自家寶貝徒弟墊底的倒數第一他還是認得的。


    被倒數第一打傷的池驍突然迴光返照,精神起來,他急著補刀:「雲凜師叔忘了,是您當初評定他資質差,修為淺,不肯收他為徒。他就是個外門的僕從,沒有師父肯要的。」


    禹承舟沒接話,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池驍身上的傷,「師兄,你這一屆的得意門生好像不大行啊。」


    樊翎緩緩地捂住了自己得意門生的嘴。


    池驍還要說:「不是這樣的,他一定是從古書中剛剛習得了修魔之法,法術詭異無比,絕非青……」


    砰地一聲遠處的古書合上了,灰塵四揚,池驍自知犯了禁律,連忙低頭住嘴。


    禹承舟聲音清冷,聽不出喜怒,「那書沒有字。」


    他看了一眼還被釘在地上的江煜,念口訣要驅動劍。


    江煜連忙伸手握住了劍,衝著他直搖頭:「有話好好說,別急著拔劍,我怕我控製不住我自己。」


    他現在雖然虛弱無比,倒也明白了現狀,禹承舟剛剛無心殺自己,插在左肩的這一劍也絕不是書中所寫挫骨揚灰的那一劍。既不會致命,又能幫他控製住體內的魔氣,這劍得想方設法留下來。


    禹承舟不理會他,半跪在他身旁,親自伸手拔劍。


    江煜有點發愁:「真的不考慮再懲罰我久一點嗎?」


    劍隱約閃著清幽的淺藍光芒,慢慢抽出,縈繞在它周遭的黑氣一部分釋散到空中,另一部分爬回到江煜的身體上。出乎意料的,瘦削的肩胛骨旁,玉白色的肌膚之上,一丁點血都沒有流出,取而代之的是迅速合攏的體肉,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


    池驍嚇了一跳,樊翎這才看見了劍身上有黑氣,他比自己弟子還要震驚,「是魔氣,他真的入了魔道。」


    江煜躺平任嘲,他喉結上下動了動,什麽也沒說。有些窩火。他閉上眼,什麽也不敢想,盡量保持心如止水,想的越多,魔氣上來的也就越快。


    燥熱,一點一點又……


    不同於剛剛兩次魔氣的甦醒,這次,邪崇撕扯著鐵鏈,它想要突破容器,立於江煜之身,向穹頂張開血盆大口。


    江煜不知,此時的楠木地板上蜘蛛紋般的裂縫又開始肆意地擴張蔓延,整座大殿都隱隱顫動,梁木吱呀的響聲與他體內邪物的低吼重疊在一起。瘦弱的身軀之下,埋藏的是可以顛覆天地的靈力,更是禍患,無窮盡的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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