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


    怎樣都可以。


    哪怕隻是這些為她描眉畫唇的小事。


    他都無比享受,想要讓她每一個日常,都沾染上他的印記。


    王玄之俯身,細細地為宋如上妝,她底子太美,隻是淡掃蛾眉,就如同遠山一樣輕黛。


    宋如始終都閉著雙眼,竭力地忽視王玄之那滾燙到仿佛要將她融化的眼神。


    王玄之說:“好了。”


    宋如這才睜開眼,鏡子裏是一個素妝輕黛的古典美人,隻是一個抬眸,輕易就能驚豔悠悠千載的歲月。


    王玄之果然什麽都能做的很厲害。


    宋如都覺得鏡子裏的那個絕世佳人,漂亮的不像是自己。


    她固然也常常被人誇好看,但同時也很清楚自己的斤兩,真不是什麽禍國妖姬。不過是在仙俠世界,有仙氣加成,天宮盛產俊男靚女,一水的仙氣飄飄。


    說的更具體一點,比如在現實裏,宋如就不可能有這樣吹彈可破的肌膚,有時候熬夜趕deadline,膚色難免會黯沉一些。


    更別提王玄之妙手天成,寥寥幾筆,便將她原本的美恰如其分地烘托出來。如果他在現代社會,光是去當個化妝師,就能賺不少錢吧?人家是百萬修圖師,他起碼也能撈個千萬化妝師當當。


    王玄之盯著她看啊看的,像是怎麽都看不夠。


    恰逢鍾聲響起。


    “咚——咚——咚——!”


    聞聲令人心神一震,好似處於蠻荒之中,萬物跪伏,唯有此鍾傲然而立於天地之間。


    那是天皇鍾,隻有在極為重大的時刻才會響起。


    宋如回眸望向王玄之:“吉時已到。”


    宋如原以為,他會離開夢境陣法,但他卻是把陣法驟然鋪開,覆蓋了整個仙宮。


    又是為了宋如,原書裏最為激動人心的冊封盛典,居然也換進夢境陣法裏舉辦。


    仙門高高聳立,殿堂巍峨無比,氤氳繚繞的仙霧之間,一眾仙神分列兩側。


    宋如遠遠地就看到天宮主殿莊嚴肅穆,王玄之卻披頭散發,人家會覺得他這個天庭太子,不夠在意此次盛典。


    宋如不讚同地對王玄之說:“冠冕。”


    王玄之微微一笑,取出九旒冕遞給她。


    他個子實在有些太高了,宋如踮起腳尖,才勉強能夠到。為了方便她為自己束發,王玄之微微傾身。


    少女的指尖穿過他如雪的白發,這個姿勢隻覺她的淡雅幽香撲麵而來。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啊。


    她的溫柔實在太容易被人錯認為是愛。


    天皇鍾最後一道鍾聲落下時,天庭太子和女媧宮聖女相攜而來。兩人剛一邁入大殿,似乎就連空氣都靜止了一瞬。


    任誰見到,不得感慨一句神仙眷侶?


    再沒有見過比太子殿下和聖女大人更般配的戀人了。


    隻見王玄之一身明黃蟒袍,盡顯天家清貴和威儀,他的麵容清雋如蘭,身姿挺拔如竹,望向宋如時,那雙琥珀色瞳仁裏,仿佛帶著春江水般的繾綣。


    宋如今日的妝容極淡,和旁人的錦衣華服不同,她如雲般的發上也隻斜插了一根珠釵,那種清麗就像是江南煙雨,驀然回首時見到的西子湖畔。


    郎才女貌,本該是話本子裏才有的神仙愛情,卻偏偏……


    想到聖女已死,眾人心中哀慟。


    所有人齊齊跪地行禮:“見過聖女大人,見過太子殿下。”


    天帝也站起身來相迎:“仙兒,坐。”


    從前天帝安排宋如坐在他左下首最尊貴的位置,有許多老臣不服,說她不過是一個沒辦法修煉的病秧子,說她沒有為天庭做出過實際功績,那時是天帝力排眾議,才讓她坐上這把交椅。


    可今時今日,宋如落座,眾人隻覺心悅誠服。


    再沒有比她更配這個位置的人了。


    如果沒有聖女,就沒有今時今日的仙庭,他們這些老骨頭,也早就死在魔界。


    天帝:“眾仙卿也請坐。”


    天帝端起酒杯,環顧四周,神色有幾分悵然,他向來是一個能言善辯的人,明明為了這次冊封盛典,在私下裏也準備了很久,可真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整理措辭,才能說得出口。


    “朕記得,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劉仙卿酷愛養花,從前我父皇老是收到銀琉觀的投訴,說他那些花粉害得觀主的小女兒過敏,叫他用陣法約束好自己的花。


    那時候日子平平淡淡,歲月靜好,現世安穩,我們天宮也散漫的很,所謂的天庭之主,處理的不過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後來,魔尊一統魔界,他殘暴不仁,視人命如草芥,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處處都血流漂杵,我們仙宮也被迫卷入這場長達千萬年的仙魔大戰,諸位閑雲野鶴似的隱士,不得不放下家中的花田,拿起刀劍,奔赴戰場,為公道正義而戰。


    在這場慘烈的仙魔大戰裏,有太多可愛的人化為塵土。我們最終贏了,但我們不是贏家,我們失去了太多仙界同袍。我們到底還是贏了,捍衛了我們所堅信的道,庇護仙凡魔界億萬生靈。


    這第一杯酒,敬戰死的烈士們!”


    所有人齊齊舉杯,將酒倒在地上。


    天帝笑了一笑,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先宣布一個好消息吧,當年仙庭本來就沒有統一的作戰組織,是為了對抗魔界,臨時征調仙界大軍。如今此間戰事已了,我宣布,仙界大軍就地解散,諸位可以解甲歸田了,當你們的花農去吧,我做好準備,以後像我父皇那樣,處理花粉過敏的投訴了。”


    全場都被他帶的笑了起來。


    天帝清了清嗓子,進入今日冊封盛典的重頭戲,隻見他手持一道玉軸,上好的綾錦織品燙了金線,背麵繡有祥雲瑞鶴,盡顯天家堂皇。


    “女媧宮聖女宋如,上前聽封。昔日仙魔大戰,魔尊派人前往下界伏殺太子,你為救太子,不惜犧牲自己,此為大功;仙宮覆滅,你率領一眾修仙者重建天庭,此為大功;臥底魔界,你救出所有仙庭遺老,此為大功;魔修暴|政,你庇護黎民蒼生,此為大功……”


    他每念上一句,宋如身上便多一重金光,到了最後,她簡直是一個blingbling發光的小金人。


    係統驚呼:【是功德之力!】


    這些功德之力,直接和宋如的神魂綁定,即便她離開任務世界,回到地球,也還屬於她。


    功德之力有什麽用?很難講得明白。不是說你去買東西,給了老板十塊錢,就能買三個蘋果,這樣能夠量化的數值。


    功德之力有點像是打遊戲裏麵的隱藏分,不顯示在你的數值麵板上,但某些時候能讓你逢凶化吉。


    譬如宋如其實剛才給王玄之捧哏的時候,也問了一句,他為什麽能突然進階大乘,王玄之給出的答案是頓悟。


    什麽叫頓悟呢?就是你一下子就悟透了天道,別人可能吭哧吭哧修煉幾萬年,比不上你頓悟一瞬間,所飛升的修為。


    為什麽能頓悟?就是因為他是天道寵兒,更本質的原因也是他功德纏身。


    天道所青睞的,是金蟬子那樣的十世善人,而不是為禍人間的魔修,從這一層來理解,也可以把功德之力當成天道對你的好感度。


    即便宋如以後回到地球,再也不修煉,但這麽多功德之力加身,估計隨手去買個彩票都能中獎。


    不過宋如本質上是一個臉很黑的非酋,即便有了功德之力加成,估計也就是中和一下吧,應該也不至於一下子就進階歐皇。


    宋如忍不住看了王玄之一眼。


    察覺到宋如的目光,王玄之對她展顏一笑,溫文爾雅。


    宋如滿腦子隻有一句話:“這些功德之力,本來該是屬於王玄之的。”


    真有那樣的任務者,專門掠奪氣運之子的功德和氣運。他們進任務世界就相當於,公司交給他采購任務,他不僅拿了本來的工資,還又從任務對象手裏強行拿了回扣。


    穿書部的部長即便再是明察秋毫,但管著這麽大一個部門,也不可能麵麵俱到,隻要能最終衍化出小世界的界心,他也不會追究這些。


    宋如從來沒有吃過任何回扣,她有自己的原則,她的目的是回家,隻拿積分就好,這還是第一次得到這麽多原本屬於氣運之子的功德之力。


    到了今時今日,她哪裏還能看不明白,從一開始,王玄之就是故意的,故意說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重建小天庭,故意把自己搞的沒有任何人肯追隨。


    他在把宋如往那張王座上推。


    可是為什麽呢?


    宋如有時候以為自己很了解王玄之,但也有時候完全看不懂他。


    係統笑道:【這咱們要是去穿書部的論壇發帖,說任務對象強行要把他的功德和氣運讓給你,怕不是得被人罵出高樓,叫你醒醒,別做白日夢。


    別的任務者,想搶功德之力,都得費盡心思的算計,還有極大的可能雞飛蛋打,隻有極少數精英當中的精英,還得是天時地利人和兼備,才有可能從氣運之子身上薅下來那麽一絲絲功德之力的羊毛。好家夥,我覺得他們再薅上幾個紀元,都沒有你這一次得到的多。】


    宋如:【天道寵兒的功德之力多難搶啊,真要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搶走,他們也不會是大氣運加身的世界主角了。】


    係統:【不過,你在這裏有的話,是不是其他三個任務世界,其實也有啊,哦不對,黑暗女皇那裏未必會有。隻是功德之力太過虛無縹緲,我根本沒有查詢的方法,要不是天帝的封賞直接具化功德之力,咱們即便得到了,恐怕也看不出來。不然也就不叫隱藏分了,隻有玩家自己都看不到的數值,才叫隱藏分。】


    宋如:“……”


    【不是吧?難不成我不光搶了王玄之的氣運和功德,還搶了楚淵的?至於裴天落那個世界,本身就和其他世界主角不一樣,我也不太懂它的功德機製。】


    係統不讚同:【這是搶的事嗎?你用搶字多難聽啊,這分明是人家作為小世界核心的世界主角送你噠!】


    天帝威嚴的神音,落下最後一句:“朕特此敕封宋如為三界八部正神之首東聖大帝!”


    宋如:“!!!”


    這就很離譜好吧,我人已經死了,現在殘魂都要消散了,你封我一個這麽大的官?


    東聖大帝什麽概念,那都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事,而是本身就和天帝平起平坐,就是王玄之見了她得叫叔叔伯伯那一種,真就當了王玄之的爸爸。


    天帝看到宋如在發怔,喚道:“仙兒,領封呀。”


    宋如:“我恐怕擔不得如此重任,我隻是一道殘魂,即將消散……”


    天帝無比鄭重地說道:“你永遠都是仙庭的東聖大帝,這是隻屬於你一人的封號。”


    宋如領過玉軸時,一臉複雜地看了看王玄之。


    王玄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很輕地笑了一聲,附在她耳邊叫了一聲:“姑姑~”


    他說話時的熱氣吹在她的耳垂上,因為他的口吻和姿勢,這個本該很莊重的稱呼,一下子變得輕佻起來,還有幾分狎昵。


    是在調情吧?


    是在調情吧!


    他剛才絕對是在調戲我!


    王玄之聳了聳肩,無辜地衝宋如眨了眨眼。


    冊封還在繼續,天帝取出另一道敕封書,隻不過不管是質地還是品階,都和宋如那一份相差了一些,她那份是全三界獨一份的尊貴。


    “林遠興,上前聽封,你本是斬仙刀傳人,在重建新仙庭之中立下汗馬功勞……”


    林遠興神采飛揚,跪地領封:“謝天帝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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