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裏的河水連著江岸,江上一艘船經過這裏,船上的人也開著窗賞景,雅間裏也開著窗賞景,船裏的人恰好看到雅間裏的畫麵。


    那是一個美婦人,懷孕已有五個多月,已然顯懷。


    船從旁邊經過,窗子裏的畫麵一閃而過時,她猛地站了起來:“小姐!公子!”


    她的丈夫就在一旁,嚇的魂都掉了,立馬扶住她:“嬌嬌,你小心點,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你剛才說的小姐和公子,是臨江仙和國師大人嗎?她們消失好久了,要去拜會一下嗎?”


    念奴嬌卻坐了回去,搖了搖頭:“不是我家小姐和公子,我看錯了。我家小姐從不穿黑衣,我家公子愛穿黃衣,身形也不像,人家那個公子雖然坐著,但個子可比我家公子高多了,更何況,我家公子醋勁那麽大,你有看到剛才房間裏的畫麵嗎?”


    她的丈夫沒怎麽留意,隻是匆匆一眼,描述道:“一共坐著三個人,一個身穿鎧甲的男人幫黑袍姑娘剝桔子喂她,一個戴著麵具的白衣公子閑閑地坐在窗邊,一隻手拿著合著的折扇,另一隻手垂在窗外,慢悠悠地打著節拍。”


    念奴嬌撲哧一笑:“我家公子以前連我們幾個婢女都醋,為了多跟小姐相處一會兒,恨不得把所有下人的活都搶了,我連推我家小姐的輪椅,都得跟他搶。就他那打翻了醋壇子的醋勁,有男人敢喂我家小姐吃東西,他早就提著劍跟人家決鬥去了,哪還有心情聽什麽曲兒、看什麽戲啊。”


    丈夫:“那你為什麽剛才會看錯呢?”


    念奴嬌:“是啊,我怎麽會看錯呢?”


    直覺會給出第一答案。


    就像楚淵第一次在迷霧山脈見到宋如和夏爾,直覺地就跟了上去。


    就像王玄之第一眼看到宋如和裴天落訂婚,哪怕當時看到的隻是一個背影,直覺也立刻讓他追了上去。


    但理性會告訴你,你錯了。


    念奴嬌被這種理性說服了:“總之,不可能是。”


    宋如休息夠了,隨意衝王玄之揮揮手告別,就帶著夏爾離開。


    王玄之倒是早就看出來,所謂的黑暗女皇和聖騎士,就是當初他和楚淵在迷霧山脈遇到的那一對少年戀人,光明學院的學生莉莉絲和夏爾。


    他哪有那麽傻,連這都看不出來。


    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鬼知道黑暗女皇是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愛好,放著好好的神明不當,要去光明學院當個普通學生,還成為什麽曆年學院曆練總第一。


    拜托,你一個能吊打魔尊的第七階巔峰強者,贏過那些才隻有學徒境的學生,很有成就感嗎?


    說不定人家女皇陛下是要補齊自己缺失的童年。


    也說不定人家就是喜歡滿級高手開小號,遊戲人間。


    宋如才剛一走出瓦舍,就被一大群女孩子纏住,“社火活動要開始啦,姑娘家來我們這邊。”


    另一群年輕男子把夏爾拉了過去:“公子來這邊。”


    夏爾顯然很討厭被人強行分開他和宋如,眼見殺人揚骨灰洗地一條龍服務賊專業的聖騎士就要動怒。


    坊市的負責人連忙勸道:“來都來了,就玩玩唄,這可是每年花燈節的保留項目。”


    反正“來都來了”這四個字,對於宋如這個華夏人,有著極其強大的魔力,她覺得可以玩玩試試。每年的保留項目,應當很有意思吧?


    最終勸住夏爾沒有大開殺戒的,並不是負責人這句話,而是宋如沒有拒絕。


    主人想玩,夏爾當然奉陪。


    社火活動聲勢浩大,就連那些食肆的老板都不做生意了,出來圍觀。


    人老板錢都不賺,楚淵探店是不成了,隻好抱著劍,倚在欄邊,“這是玩什麽呢?”


    巧了,他樓上剛好是王玄之那間雅間,王玄之扔下一粒花生米,砸了他一下,“你玩不成,你家那口子又沒在,這是專門給情侶玩的遊戲,你看都沒人捉你去玩。”


    楚淵仰頭把那粒花生米接進嘴裏,邊嚼邊問:“怎麽個玩法?”


    王玄之懶洋洋地說:“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喏,來了。”


    第191章


    社火, 是指在節日中扮演的雜戲,人們常說:“香火娛人,社火娛神。”


    花燈節每年的保留項目, 就是扮演花燈神,每個隨同伴侶前來的女子,都可以扮演花燈神。


    這場社火活動, 隻有情侶和夫妻才能參加,所有女子外麵披著同樣的白紗, 左手拎著蓮花燈,右手打著傘遮麵, 從橋的一端走來。


    男方則從橋的另一端走過去,雙方在橋中間相遇時, 如果男子能夠認出自己的娘子/戀人, 當然歡歡喜喜的攜手離開,這便是得了花燈神的祝福, 能夠長長久久。


    因為每一位扮演花燈神的女子都打著傘遮麵,隻能從身形、體態來辨認,著實有些難度。


    男方若是認錯了, 人家自然不肯跟他牽手。若是直到春官的鼓點結束, 男子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娘子/戀人,晚上回家就等著跪搓衣板吧。


    春官敲起鼓來, 樂感很強, 節奏十分鮮明, 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


    花燈節上最寬的那道橋名為鵲橋。


    一道白紗飛過, 扮演花燈神的姑娘們,便從橋的一頭走來。她們全都穿著聖潔的白紗,有的跳著靈舞, 也有的跟著人群往前跑,左手拎的花燈如同盛放的蓮花一般,燈下垂著流蘇。右手打著一把色澤素雅的油紙傘,完完全全遮住了麵容。


    楚淵和王玄之原本態度散漫,隨意地看著熱鬧的社火節目。


    幾乎是在這些花燈神出現的第一瞬間,他們倆齊齊變了神色,一同飛身向著鵲橋掠去。


    一個口中叫著:“阿如!”


    另一個口中叫著:“仙兒!”


    和他們幾乎是同時飛身而去的,還有宋晏,“姐姐!”


    這道鵲橋極為寬大,是專門為花燈節建造的一道橋,能同時容納數千人,此時一同從鵲橋那一端走來的花燈神,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他們卻同時認出了那一道倩影。


    她身姿窈窕而曼妙,氣質帶著山野精靈一般的爛漫,素白的手打著油紙傘,拎著蓮花燈,纖長的指節閑閑地轉著燈柄,她並沒有跳靈舞,而是閑庭信步一般,可走路的儀態實在是太美了,讓人隻覺得看她走路是一種享受。


    和其他人那種等待被夫君或是戀人認出來的期盼感不同,她儀態懶散到就像是在賞景,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慵懶的氣息,讓人懷疑,如果不是前後左右都是人,她甚至會隨便倚在白玉欄邊,看橋下的風景。


    蓮花燈上的流蘇,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搖晃。


    一下一下的,像是他們蕩漾的心弦。


    楚淵、王玄之、宋晏,全都被她牢牢攫住所有心神。


    可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比他們動作更快!


    隻見他張開華麗的黑色羽翼,幾乎要把天空中的那輪皓月都給擋住,恍若天神下凡那般降臨,雙手抱起那道纖細的身影,以公主抱的姿勢帶著她飛向天空。


    “夏爾,錯了,不是這麽玩的!快放我下來。”少女清冷如玉的聲音隨之響起。


    夏爾當然知道,扮花燈神的社火不是這樣玩的。


    可是在那一瞬間,看到楚淵、王玄之、宋晏同時飛向宋如時,不知道為何,他心裏瞬間騰起濃重的危機感,那是一種野獸一般的直覺和本能。


    他想要向他們宣示主權!


    我才是主人最倚重的眷者,是祂第一位追隨者,就連狄婭和阿琉斯的名字,都排在我的後麵。


    你們這些連我家主人真正身份都不知道的路人甲乙丙丁,憑什麽敢覬覦我的主人?


    雖然那三人都還沒有飛掠到鵲橋,但夏爾就是知道,他們的目標是宋如!


    更何況,當宋如向著夏爾走來的時候,他的心下一片滾燙,神智都被燒的所剩無幾,滿腦子叫囂的都是靠近她。


    即便沒有楚淵這些人的刺激,夏爾也會飛身向前,隻不過他絕不敢貿然擁抱宋如,而是按照社火的規則那樣,牽起她的手。


    他是被他們刺激的失去理智了。


    直到這時,聽到宋如的聲音,夏爾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荒唐又大不敬的錯事,連忙將宋如放在高台上,單膝下跪,摘下頭盔,向她行禮認錯,請她責罰。


    他的左手繞過胸口,放在右肩行著聖禮,跪下時垂著頭,脖頸的線條流暢而優美。


    他越來越有未來那位龍神的氣勢了,方才抱起宋如時,動作霸道而又強硬,原始而又充滿野性的荷爾蒙氣息撲麵而來。


    宋如在那一瞬間竟然覺得很欣慰。


    孩子這算是培養好了吧?


    夏爾有這份氣場在,給他拿到神聖之劍,感覺大決戰劇情穩了啊。


    宋如rua了一把夏爾的頭,沒有罰他。


    龍龍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肯定是剛才那幫人拉他走的動作太急,沒有同他講明白規則。


    她和夏爾當然不是戀人,但要不是被人誤會,她也玩不了遊戲啊。


    不過在鵲橋上也是看景,在高台上也是看景,哪裏看景其實並沒有什麽差別。宋如的心態隨遇而安,在不涉及到任務的時候,她其實是一個很佛係的人。


    她隨手解開外麵披的白紗,夏爾很自然地接過。


    連同那把油紙傘,她也遞給夏爾,讓他收起來。


    隻有那盞蓮花燈,宋如還捧在手裏,看啊看的,怎麽也看不夠。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材質,當真雕刻的像蓮花的花瓣一樣剔透,流蘇也不是細繩,而是說不清銀,還是別的金屬,反正風吹過時,如同風鈴那般泠泠作響。


    宋如坐在高台上,俯瞰下麵的美景,“花燈節真有意思啊。”


    鵲橋上滿是一片驚呼聲。


    鵲橋下也全是叫好聲!


    “我看了這麽多年花燈神社火,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快就能認出自家娘子,白紗才剛掀開呢,他隻看了一眼吧?”


    “我還是覺得他那對黑色的羽翼好酷炫,好拉風啊,到底是在哪裏搞的?”


    路人表示這對cp真的很甜,今晚磕到了!


    其他姑娘都埋怨自己的相公和戀人不給力。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


    但是誰也不敢貿然去認啊,認錯三次直接出局,就等著回家跪搓衣板吧。


    再多觀望觀望,爭取一擊即中。


    夏爾隻看了一眼,一眼便是萬年。


    一眼萬年的又何止是他一個。


    楚淵和王玄之同時苦笑:“是黑暗女皇。”


    王玄之:“人家不過披了一層白紗,我們就認錯人。”


    楚淵:“我已經將神女錯認為阿如,居然又錯認第二次,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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