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倒也是,不過就是原書裏伊卡貝娜是被女配哄騙著,當了黑暗王國的軍師,現在她是主動要當這個軍師。我就是不太理解伊卡貝娜的心路曆程,她怎麽就徹底想通了呢?】


    怎麽想通的?


    伊卡貝娜也無法準確地用語言概括出來。


    就是在昨天想通的。


    或許是生死危機之際,一直被她惡意刁難的夏爾,為她張開的那對雙翼。


    明明他可以拋開她獨自逃生,卻不惜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她。


    也或許是女兒的那一番痛罵。


    我一味地沉浸在痛苦裏,我拿索倫三世這個渣男曾經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最後隻會傷害到我身邊真正關心我、愛護我的人。


    我並沒有寬恕索倫三世,他不配得到任何寬恕!


    仇恨依然深深地紮根在我心中。


    我隻是,除去仇恨之外,也還想過好自己的人生。


    起碼不該因為這份仇恨,毀了我女兒的人生,毀了夏爾的人生,毀了女巫村村民的人生。


    伊卡貝娜問宋如:“我可以和你一同操控原初魔戒嗎?”


    宋如:“還有這種操作?”


    交流過後才知道,原來曆代女巫,哪怕把魔戒傳承給新任女巫,也還是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魔戒。


    宋如對伊卡貝娜開放了權限,簡單來說就是,把信徒看成一個qq群,宋如現在是群主,提拔伊卡貝娜成為管理員,她們都可以管理這個群,不過權限不一樣,宋如這個群主的權限顯然更高一級。


    伊卡貝娜:“我們得發展一些新的信徒,黑暗王國不能隻靠女巫村這點人建立。”


    第109章


    係統:【其實女巫村幹勁熱火朝天, 咱們是樂見其成的,正好咱們不是要找大賢者賣出去的那張羊皮卷嘛。讓大家幫忙一起找,眾人拾柴火焰高。】


    宋如把這件事告訴伊卡貝娜, 沒有說神聖之劍,隻說那張羊皮卷上有舊神的氣息。


    夏爾的性命救了回來,女巫村這邊也暫時沒什麽事, 宋如就登陸到王玄之的任務世界,看看那邊臥底魔界劇情的收尾工作, 進行的怎麽樣了。


    ****


    森羅宮。


    裴天落正在對選中的魔教弟子使用攝魂術。


    他這些天不知道對多少魔教中人使用攝魂術了,還要想方設法地讓他們露出馬腳, 被王玄之和楚淵發現,再把傀儡送到兩人的手裏。


    裴天落的傷勢實在是太糟糕了, 自從在混亂大陸被那位神秘的舊神打成重傷, 他一直都沒有好好治療。


    不僅如此,第一次是冒著傷勢使用瞬移術, 阻攔想要進入神殿的楚淵。


    第二次是頂著重傷未愈的身體,遠赴另一重界域。


    正如王玄之和楚淵所預料的那樣,神耀帝國和仙凡魔三界的接口, 確實是在凡人界。


    裴天落能抵達的也隻有凡人界。


    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才使用特殊秘術,破開凡人界和魔界的界域壁壘, 以梵少主的身份出現在魔界。


    這件事聽起來很輕鬆, 實際上做起來有多難呢?


    天宮傾盡整個仙界之力, 用了千萬年, 也隻打造出來一扇飛升之門。


    魔界需要血祭一整個國家的生靈,才能凝實兩界通道。


    裴天落盡管仗著神耀帝國和仙凡魔三界的修煉方法不同,有特殊的秘法能夠完成此事, 可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輕鬆。


    他來魔界隻有一件事——療傷。


    最開始是打算挑的紅童和蛇蠍姥姥內鬥,等他們兩敗俱傷,就吞噬他們的力量。


    第三次是在魔界強行偽裝出不曾受傷的模樣,其實每次出現在人前,他都是勉強苦撐,越是掏空底子去偽裝,傷勢便愈重。


    第四次、第五次……


    最艱難的就是眼下,使用攝魂術控製傀儡。


    這對裴天落來說,絕對不輕鬆。


    當初他對宋如使用攝魂術,之後立刻昏迷。


    那時候他的神魂剛剛從自爆中重生回過去,就要強行對神魂同樣強大無比的宋如施展攝魂術,這個行為本身就會給神魂留下巨大的損害。


    可他不得不做,那時是生死相搏。


    如今,他拖著這具殘軀,強行對更多的魔教中人施展攝魂術。


    太痛了。


    那種一寸寸分裂自己的神魂,去控製傀儡的感覺。


    像是用一把飛速旋轉的電鑽,鑽入大腦裏的每一根腦神經裏。


    在那種身體和神魂同樣都難以忍受的劇痛下,裴天落的神智常常是昏迷的,往往是每完成一個攝魂術,他就在那種極致的疼痛中暈過去,等到一睜開眼,又強撐著進行下一個。


    這種疼痛絕對不亞於宋如煉化異火進經脈,或是王玄之使用萬年玄冰魄鎮壓道基裏的魔氣,又或是楚淵使用妖獸精血強行修煉上古肉身成聖秘法。


    和裴天落共用同一具身體、同一個識海的小宋晏,當然也無法幸免。


    疼、疼、疼、疼、疼!每天都疼死了!


    這根本不是人過的日子。


    小宋晏:“裴天落你到底在作什麽作?不想活了你就去死,身體給我,我要回去找姐姐。”


    裴天落:“我也想回去見姐姐。”


    小宋晏:“那是我姐姐,才不是你姐姐!”


    裴天落:“你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你?”


    小宋晏沉默。


    即便他再是討厭裴天落,也得認可這樣一個事實。


    裴天落就是他,他就是裴天落。


    他憎惡自己,未來會成為裴天落這樣的討厭鬼。


    可裴天落確實是未來的他,假如沒有遇見宋如的話。


    他也確實是少年時期的裴天落,隻是因為遇到了宋如,才成長為宋晏。


    裴天落總罵小宋晏是蠢貨、傻子,其實他罵的並不是別人,就是幼時的自己。


    小宋晏從前一直覺得,裴天落不會愛人,他沒有名為愛的這種能力。


    但如果我可以,那憑什麽他不行?


    明明他就是我啊。


    小宋晏:“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承認你喜歡姐姐。我每次看到,你在夢裏,那樣小心翼翼地祈求她,能不能陪你一起看夕陽;然後再看到,你在現實裏千方百計地否認你愛上了姐姐。都覺得你很可笑。”


    裴天落仰躺在血池裏,順著池壁滑下身體,池水將他淹沒,嗆得他直咳嗽,可是他卻連坐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實在是太疼了,隨時都在忍受那種萬蟻噬心的痛感。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有很多我一直都不肯承認的事實,自以為不承認,便不必受到那些傷害,其實隻是在自欺欺人。


    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羨慕很多人。我羨慕雷諾,他有一起玩的小夥伴,總是一起分享新鮮的食物,雖然那是從我這裏搶走的,他們不像我這樣孤孤單單,我從來沒有過同伴。


    我羨慕路邊隨便一條野狗,會有路過的人可憐它瘦的太厲害,扔下半塊吃剩的餅。我比野狗餓的更狠啊,瘦得隻剩下皮包骨了,但人們隻會笑著取笑我,傻子、瞎子。


    我真的好羨慕、好羨慕裴天賜,他為什麽生來就可以得到那麽多的愛?他有一點頭疼腦熱,紀心柔就不眠不休地守在床邊照顧他。不管他做下多麽惡貫滿盈的事,她們都會護著他,說他隻是一個孩子啊。他打斷別人的腿,人家上門來討要公道,紀心柔恨不得把自己的雙腿賠給對方,也不要裴天賜被罵一句。


    我也好羨慕你,宋晏,姐姐對你真好。


    你跟馬夫打架的那一次,你被打暈過去了,她幫我處理傷口,那算什麽傷啊?


    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就親手毀了自己的臉,剛被接回聖堂,就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我被人挑斷過手筋腳筋,聖主要殺我那天,他把我的身體碾成了肉泥……


    我這一生受過無數的傷,吃過太多的苦,忍過太多的疼。


    哪一次不比你跟馬夫打架慘烈上千萬倍?


    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疼不疼。


    從來沒有人為我上過一次藥。


    姐姐真好。


    我永遠忘不了她當時看向我的眼睛。


    滿滿的都是憐惜和愛。


    我可以欺騙自己,我隻需要世人的畏懼就好,我不需要愛和同情。


    但那種拙劣的欺騙,並不足以支撐我,不在她的溫柔裏淪陷。


    哪怕她是假的,哪怕這隻是攝魂術讓我做的一場夢。


    但因為這場夢,實在是太過美好,我開始貪戀了。


    你說,人這一輩子,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


    吃過太多苦的人,隻要一點點甜就能被填滿。


    讓裴天落心動的那一瞬間,並不是什麽驚心動魄的時刻,說來不過是這些日常裏的小事。


    小宋晏回答不出來這麽深奧的問題:“人生的意義,這屬於哲學範疇。哲學是高年級的課程,我們低年級不考這個的。”


    裴天落也沒期待小宋晏能給他答案,“那些仇,我已經報過了。毀了我人生的聖主,我親手殺了;搶走我天靈根的裴天賜,我親手挖出了天靈根;曾經欺淩過我的人,我把他們全都送進了地獄,讓他們也像我這樣,嚐嚐苦難的滋味。


    打從我重回人間,我的人生裏好像隻剩下一件事,從天道手中活下來。可我有時候也會想,然後呢?有朝一日,當我真的勝過天道,當這個腐朽的世界,被我徹底毀滅,隻剩下一片荒蕪。


    那個時候我會在一片灰暗的世界裏,孤單地守著荒蕪的蘆葦沼澤。


    不管我怎樣去想,我也隻能想象得到這個畫麵。


    它無數次在我的夢中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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