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之卻拿起香爐,向她砸過去,“難聽死了。”


    念奴嬌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騰地一下站起來,“你個乞丐懂什麽?知不知道多少權貴一擲千金,就為了聽我一曲!”


    王玄之:“誰砸繡球把爺請過來的,誰就來伺候爺。”


    念奴嬌沒想到一個小乞丐,竟然有這種威勢,連她都被他發怒的那一瞬間嚇住了。回過神來以後,她更生氣了,我幹嘛怕一個乞丐?“你以為我願意伺候你嗎?還不是——”


    聽到裏麵的爭吵,老鴇推門進來:“這是怎麽了?”


    念奴嬌撲到她懷裏,撒嬌訴苦:“那些窮酸書生還為她賦詩,什麽臨江仙?既沒有露過臉,也不會唱曲,才來第一天,就把我當小丫鬟使喚,讓我伺候一個乞丐,我看她就是為了羞辱我!媽媽,春風樓是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您讓臨江仙當您的花魁吧。”


    老鴇上前對王玄之欠了欠身,“公子,是我們招待不周,您不想聽曲,要去看戲嗎?我們也養著一個戲班子,戲園子就在後麵。”


    王玄之原本懶懶散散地靠在椅背上,坐沒個坐相,卻在看到老鴇頭上做工精美的玉釵時,一張臉變得陰沉如水。


    老鴇隻覺一個冰冷的利器抵住她的脖頸,少年的聲音陰冷的像是來自地底深淵,“臨江仙在哪裏?不說,要你的命!”


    老鴇嚇的渾身發抖,為王玄之指路,他拔下了她頭上戴的那根玉釵。


    宋如本來在查看劇情,門忽然被人踹開。


    王玄之把玉釵塞到她手裏,“宋如,逛花樓、聽小曲兒、看戲,這是我想做的事沒錯,你要非想養著爺,小爺吃個軟飯也能接受;可你要是沒本事,隻能用典當仙寶這種方式換錢,那還是乖乖地待著,讓小爺養你吧。”


    宋如:“……”


    係統:【就很突然,男主是怎麽發現臨江仙是你的?劇情裏王玄之這會兒應該快快樂樂地聽念奴嬌唱曲兒,在春風樓住下,玩的樂不思蜀。】


    宋如當然不是沒本事,她有一萬種賺錢的方法,但是書裏就這麽寫的,係統勸她別再因為不當操作引起變故,她就完完全全按照書上的情節走。


    書裏,王玄之並不知道女配跟著他來了下界,並未護住她。他在飛升通道裏損失慘重,女配同樣如此。明明連須彌空間都打不開,她還想照顧他,怕他一個人在街頭流浪吃苦,隻好把玉釵抵給老鴇,精心策劃了這麽一場拋繡球。


    王玄之看到宋如呆呆地站在那裏,隔著幕籬都能感覺出來她的茫然,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五根手指:“真是又醜又笨,回神了!從那隻小鹿接近我,我就覺得不對勁,我想我沒有靈獸親和度啊,不過你有,果然我在它的鹿角上發現一絲靈氣殘餘。


    花樓管事和繡球上都沾染了你身上的氣味,那是隻有天宮才有的靈藥味。你整天泡在藥罐子裏,大概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其臭,自己不知道有多明顯吧。


    還有這根玉釵,拜托,這可是你父君無塵子在你生日時送來的禮物,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咱們天庭是闊氣,但你好歹珍惜一下他老人家的心意行不行啊?別隨隨便便就給當了。”


    他這一大串推理,氣場爆棚,簡直拿出了柯南說“真相隻有一個”時的風範。


    係統絕望地捂臉。


    王玄之真的太喜歡宋如了,書裏他根本不知道女配都點亮了哪些技能,如今卻對她的靈獸親和度這麽了解,還能辨認出來她身上的氣味。


    宋如在天宮住了這麽久,就連係統這個數據大師,都不記得這根玉釵是女媧宮送來的,王玄之居然能記得這麽清楚!


    係統:【怪我,劇情已經發生改變,不該還讓你完全按照書上麵走。】


    宋如也覺得:【我們確實要換一種方法做任務。】


    反正劇情已經歪成這樣了,隻有劍走偏鋒,才有可能負負得正。


    再扮演書裏那個又單純又善良的癡情女配,毫無意義。


    隻會讓劇情崩的更厲害。


    現在起碼得把控住大方向不崩。


    見宋如不說話,王玄之輕咳一下:“說著不喜歡我,幹嘛又偷偷對我這麽好,還想做好事不留名啊?我會誤以為你想追我的。”


    宋如無情地說:“就是因為不喜歡你,才繞一大圈這麽麻煩,不想被你發現。免得我對你太好,讓你喜歡上我,以後我意中人不開心。照顧你,隻是把你當哥哥看而已。”


    王玄之冷哼:“那你可真是想太多,我才不會喜歡你呢,彼此彼此,隻是把你當妹妹看而已。走吧,這種地方,不是女孩子該來的。”


    他邊走邊說,“喂,你那意中人,真有你說的那麽專情?剛才念奴嬌彈曲,我可一句都沒聽啊,難不成他也能在這等美色下坐懷不亂?話說,你們分隔兩界,即便有秘寶聯係,他也沒見過你的樣子吧,我怕他一知道你是人首蛇身,看到你那張長著蛇麟的臉,就嚇得逃命!”


    宋如淡淡地說:“他很喜歡我,我們是靈魂伴侶,他不會在意我的相貌。別用你自己的想法來推測他,他和你不是一類人。”


    王玄之幾乎想要問出口,什麽叫不是一類人?


    他是哪類人,我又是哪類人?


    反正他在你眼裏就哪哪都好,我在你眼裏就啥也不是。


    可他最後隻是攤了攤手:“最好是這樣咯,我可不想你哪一天被人拋棄,哭著回來求我,還要當我的太子妃。到時候我早就後宮佳麗三千人了,哪還有位置騰給你?”


    他僅存的那點天宮太子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像個深閨怨婦一樣,對她糾纏不休。


    方才王玄之一進入宋如的房間,就把老鴇踢了出去。這時候老鴇叫了一堆護衛,來找他算賬:“小小乞丐,也敢來我春風樓撒野?”


    第18章


    王玄之使了一個很小的障眼法,帶著宋如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我不是怕了他們,主要是你身體不好,我跟他們打起來,怕顧不上你。”


    這是戰術撤退,可不能讓宋如覺得自己慫。


    同時心裏也酸酸的,她一定喜歡厲害的男人,說不定在她心裏,那個意中人是蓋世英雄呢。


    要不是在飛升之門裏耗盡了仙力,他肯定也讓她見識一下什麽叫大殺四方。


    隻不過到底狀態很差,還是先以保護宋如為主,不能耍帥了。


    宋如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並不知道王玄之心裏的小作文。


    護衛:“那個乞丐帶著臨江仙跑了。”


    老鴇:“在我的地盤上,敢拐走我的姑娘?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裏去!嬌兒,隨我一同去城主府。”


    盡管先前氣王玄之隨意否定她的才華,也氣宋如搶走了老鴇的關注,可念奴嬌還是說了一句公道話:“我看那個小乞丐和臨江仙像是認識,臨江仙拋繡球應該本來就是要選他。她不是樓裏的姑娘,和朋友一起離開,我們犯不上去找城主告狀吧?”


    她其實很羨慕臨江仙,本就不是風塵中人,說走就走。不像她,自從被賣進春風樓,早已深陷此地。


    老鴇:“你這小蹄子翅膀硬了,敢不聽老娘的話?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老娘手裏!惹怒了我,今晚就讓你接客。”


    賣身契是念奴嬌的死穴。


    她怯懦地張了張嘴,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


    王玄之來到府衙外,揭下告示牌上那張重金求醫的懸賞。那上麵說,城主一位愛妾得了重病,尋求杏林聖手。


    王玄之以前對醫術不感興趣,後來因為宋如病弱,七七八八地看了很多醫書。他人聰明,學得很快,仙界的醫書又是高屋建瓴,他自學的水平,足夠在下界橫著走了。


    府衙的人聽說懸賞被人接了,起先十分開心。結果卻看到,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乞丐站在告示牌下,怒道:“小乞兒,拿誰尋開心呢?一邊玩去,再搗亂打斷你的腿。”


    王玄之厲聲道:“大膽,耽誤了城主愛妾的病情,你們擔待得起嗎?還不速速把我請進城主府?”


    就連城主發威時,都沒有這份氣度,府衙守衛一下子被震懾住了。


    師爺說:“不如先請進府?要是看不好蝶夫人的病,讓他拿命來賠就是。”


    所謂冤家路窄,王玄之和念奴嬌幾乎是同時進了城主府。


    城主正在院子裏指點弟子的武藝,師爺說:“城主,那位揭告示的大夫,給您帶來了。”


    念奴嬌照著老鴇教的那樣,對著城主哭哭啼啼:“五爺,今天有人羞辱我。”


    老鴇:“還擄走了我們春風樓的姑娘,您得為我們做主啊。”


    城主生得五短身材,目光精悍,擺擺手說:“一件一件來,先請神醫進來,再為春風樓主持公道。”事有輕重緩急,神醫在他心裏顯然遠遠高過春風樓。


    看到王玄之和宋如走進來,念奴嬌詫異到杏眼睜圓。


    老鴇說:“城主,欺辱嬌兒的就是這小子!”


    發現王玄之隻是一個乞丐,城主沉下臉色:“這就是你們為我愛妾找的神醫?”


    王玄之抱了抱拳,一言道破真相:“恐怕要治病的,不是蝶夫人,而是城主吧?我隻一眼就看出來,你體內血氣逆行,如果不加診治,恐怕時日無多。”


    城主:“!!!”


    他原本張貼告示,懸賞神醫,為小蝶看病,就是一個考驗。如果對方能治好小蝶的病,就說明這“神醫”確實有兩把刷子,他才會向對方坦言自己的病情。


    沒想到王玄之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問題。


    城主深深地對王玄之一禮:“高人,請上座。來人,上茶。”


    王玄之似笑非笑地看了念奴嬌一眼。


    城主:“春風樓竟敢得罪您,我必定嚴懲!把念奴嬌拖下去,關進地牢。”


    念奴嬌跪在地上,美目含淚,哀求道:“五爺。”


    係統:【這劇情也太歪了,書裏王玄之可是很喜歡聽念奴嬌唱曲,後來還把她收為自己的美婢了。還有,王玄之醫術這麽好的嗎?書裏怎麽沒提這一點啊。】


    宋如提醒:【永遠也不要低估氣運之子的技能點。】


    宋如:“城主大人,倒也不必,我們和春風樓並未曾起爭執,隻不過是我借春風樓辦了一件事,中間發生了一點小誤會。”


    城主看向王玄之。


    王玄之老神在在地坐於主位,一隻手端著茶杯,另一隻手拿著杯蓋,動作優雅地品茗。


    很明顯自己說話不管用,城主在等王玄之發話,隻在乎他的態度,宋如隻好在王玄之耳邊低聲道:“你大人有大量嘛。”


    她這樣附在他耳邊說話,離他很近,她身上那種幽香又撲鼻而來。並不隻是靈藥的味道,說不清到底是哪一種氣味,似乎帶著小雨過後的清新。


    王玄之看到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袖,他身上的味道和她一比肯定很難聞,想到這一路所有人都當自己是乞丐,很煩躁地說:“準備熱水,我要洗澡。”


    這莫名其妙的要求,頤指氣使的態度,卻被他那麽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就好像全天下合該圍著他轉一樣。


    然而城主正等著王玄之救命呢,一點也不在意被使喚,連忙吩咐下人:“快,給神醫準備熱水!”


    宋如追上去說:“念奴嬌呢?”


    王玄之品了一品她的態度:“你在為她求情?”低頭掃了一眼念奴嬌,“不過是個低賤的歌女,你知道她在背後怎麽貶低你嗎?她也配!”


    宋如:“她唱歌很好聽,我想跟她學唱歌,以後唱給我的意中人聽。”


    王玄之先是大怒:“你堂堂女媧宮聖女,居然想靠唱曲取悅男人?那野男人到底有什麽好?讓你把自己擺的這麽卑微!”


    隨後又平靜下來,“聽你唱幾句歌就能被取悅的男人,想必淺薄的很,我早該想到的,你這麽笨,你覺得和自己靈魂相通的,能是什麽好男人?隨你吧。”


    有王玄之發話,城主言聽計從。


    宋如為念奴嬌贖了身。


    至於老鴇,則受到了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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