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看著鏡中眉目精致的自己,看著這一身錦衣華服,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聽瀾正半跪著給她係腰上的玉佩,抬頭見她盯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不由道:“小主今日可漂亮,這身禮服很襯你。”


    姚珍珠的氣質很特殊,穿粉嫩清純的淺色係顯得清純可愛,穿青竹碧綠卻又溫柔雅致,如今穿這種深色禮服,就這麽斂眉立在妝鏡前,端莊又威儀。


    “就你會哄我。”姚珍珠收起胡思亂想,正了正發冠,又看向桌上的妝奩。


    “今日不要用太醒目的唇脂,換成妃色那一款便好。”


    聽瀾:“是。”


    如雪這會兒上了前來,給她腰上掛好香囊,有把一包藥丸放入她袖中:“小主,這是薄荷醒腦丸,也有養胃丹,若是宴席上您不舒坦,偷偷用一顆便是。”


    姚珍珠點頭,道知道了。


    待到這邊穿著妥當,聽瀾把給姚珍珠準備的點心胭脂等帶在身上,便跟如雪一起伺候姚珍珠出門。


    今日因是李宿冠禮,所以正六品的姚珍珠也可以去太極殿陪同宴席。


    姚珍珠坐上暖轎,從毓慶宮出來,一路往太極殿行去。


    毓慶宮位置偏僻,已在宮牆之側,待在毓慶宮之中是相當安靜的。


    隨著暖轎一路前行,姚珍珠聽到外麵明顯的喧鬧聲。


    那種熱鬧透過各種各樣的聲音傳進耳中,姚珍珠不由感歎:“今日宮裏人真多。”


    如雪便回:“小主,今日五品以上的在京大臣都要進宮,朝賀太孫殿下弱冠,人自然很多。”


    姚珍珠道:“比過年還熱鬧些。”


    今日太子之所以辦得如此隆重,為的不是太孫的弱冠,他為的是自己的籌謀。


    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明眼人心裏都清楚。


    因此,整個太極殿前一派花團錦簇,笑語嫣然。


    姚珍珠的暖轎直接在太極殿右側的偏殿前停下,她下了轎來,被宮人迎著進了偏殿,抬頭就瞧見一屋子的娘娘小主。


    貴妃今日依舊未曾回宮,主位空置,左側下手邊坐著德妃、淑妃、賢妃、安嬪、惠嬪、端嬪、和嬪等,右側則坐太子妃、張側妃、楚側妃以及兩位良娣,這一屋子娘娘們,各個都比姚珍珠輩分高。


    從祖母到婆婆一應俱全。


    姚珍珠是晚輩,位份又最低,一進偏殿便開始行禮,挨個請安。


    德妃平日裏挺溫和一個人,近來因太子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愛答不理應了一聲。


    倒是淑妃笑著說:“好孩子,太孫身邊如今就你一個,你是個好的,以後要好好伺候太孫。”


    “是,臣妾謹遵娘娘懿旨。”姚珍珠道。


    賢妃隻擺擺手,沒對她多言。


    這一圈祖母見過禮,姚珍珠又來到太子妃麵前:“臣妾見過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太子妃滿頭珠翠,麵容恬靜,她是在場唯一一個穿玄紫禮服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正妻。


    “起來吧,太孫今日弱冠,明日便是大人,你也要盡職盡責,輔助太孫建功立業。”


    姚珍珠屈膝:“是。”


    待到這些娘娘們都見完,已經過了兩刻,姚珍珠屈膝屈得膝蓋都酸了,這才坐在末座略歇一會兒。


    這片刻時光,太極殿上已經有些熱鬧。


    太子太孫都未至,李家人也隻幾個閑散王爺在,朝臣們自是可相互見禮,說些吉祥話。


    姚珍珠剛坐下,就聽賢妃突然開口:“太子妃,剛在奉先殿瞧了宿兒一眼,這孩子可真是英俊。”


    太子妃淺淡一笑,眉宇之間頗為慈愛:“宿兒自是英武不凡,不僅模樣好,課業也是一等一的,上書房的顧太傅都誇他才思敏捷,聰明睿智,敏而好學,是不可多得的好學生。”


    這話說得是真好聽。


    若是旁人,一定也會跟著一起恭維,但賢妃卻從來不是旁人。


    自從那日牡丹閣案發之後,她的性子越發古怪,這些時候一應宴會都不參加,誰請都不去。


    也就宮宴這樣的日子,才勉為其難出席,卻也說不得幾句話。


    今日不知怎麽,竟盯上了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腸,難怪宮裏人都說太孫殿下好福氣呢,即便頭頂上的是後娘,也跟親娘沒什麽區別。”


    這話簡直是明晃晃嘲諷太子妃,誰都知道先太子妃對太孫極為冷淡,根本就是不管不顧,如今誇太子妃同先太子妃沒什麽區別,還不是說她後娘就是後娘,根本沒那份慈母心腸。


    賢妃如此冷嘲熱諷,但太子妃的麵色卻依舊慈悲。


    她似乎根本沒聽出來賢妃言外之意,隻笑著說:“賢妃娘娘謬讚,我畢竟隻是嫡母,不是親生母親,平日裏定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也是宿兒這孩子仁義,從不對外人多言。”


    太子妃如此說著,目光放到姚珍珠身上:“姚良媛,你說呢?”


    姚珍珠隻覺得無數雙目光紮到自己身上,她答是,便得罪了賢妃,答不是,又得罪太子妃,總歸裏外不是人。


    她心裏罵了一句太子妃,你交代的事我都給你辦好了,殿下也按照太子的希望去找了貴妃娘娘,怎麽你們還是盯著不放?


    此刻再去看太子妃,姚珍珠一點都不覺得她慈眉善目了。


    “回娘娘話,臣妾隻是小小良媛,平日裏哪能伺候到殿下跟前,這些都是不懂的。”


    她說著又慌慌張張起身,衝兩位娘娘福禮:“是臣妾無能,還請娘娘責罰。”


    賢妃瞥了她一眼,又去擠兌太子妃:“行了,你跟個小輩過不去算怎麽回事,瞧把孩子嚇的,姚良媛,你坐下回話吧。”


    太子妃卻說:“我剛也隻是想問問宿兒平日生活如何,倒是沒注意這些。”


    整個偏殿,就聽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可開交。


    所幸朝臣很快就坐齊,太極宮掌事正監過來請幾位娘娘前去赴宴。


    姚珍珠起身整了整衣擺,跟在諸位娘娘身後,穿過雕花木門,一路來到太極殿上。


    這是姚珍珠第一次走入太極殿。


    高大的十六根龍柱立在寬闊的大殿中,畫有五彩紋樣的梁柱仿佛懸在天上,讓人望不到邊際。


    大殿正中心便是皇帝禦台以及龍椅。


    龍椅兩側,已經坐滿了朝臣以及勳貴,隻有禦台前的一排桌案還空著。


    大褚帝國最重要的李氏族人,還未駕臨。


    在禦座的右手邊,已經給娘娘們留出空位,姚珍珠跟著諸位娘娘,在最末座端坐而下。


    此時,殿中鴉雀無聲。


    緊接著,外麵便傳來太監尖銳的嗓音。


    “太子殿下到,太孫殿下到。”


    隨著他聲音響起,殿中諸人全部起身,彎腰恭候這一對最尊貴的天家父子。


    姚珍珠站在人群之後,卻能清晰看到高大英俊的太孫殿下。


    於千萬人之中,於蒼穹之下,一眼便是你。


    第81章 【二合一】有哥哥做主,……


    這父子倆一進來, 大殿中氣氛陡然一變。


    李宿早先已經在太極殿行過冠禮,由叔祖康王加冠,由太子宣讀誡文, 也已在奉先殿告祭先祖,容稟上蒼。


    此時的李宿,已經徹底成人。


    待到太子在禦台前的主位落座, 李宿也直接坐到他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


    如此,其餘皇子皇孫才陸續進殿, 先對太子行禮,然後方能落座。


    以往宮宴, 卻是沒有這個做派,無論是誰皆提前在自己位置做好, 一起恭迎皇帝陛下。


    太子這一次如此這般,為的就是讓京中眾人知道, 這長信宮已是他的天下。


    任何人,都要在他麵前俯首稱臣。


    一時間殿中更靜。


    除了在家圈禁的昭王, 其餘皇子全部到場,一個個皆是心平氣和,顯示出一派天家和睦。


    李錦昶穩穩坐在主位, 背後就是高高的禦台以及金燦燦的龍椅。


    他穿著幾乎全黑的冕服,身形挺拔, 姿態優雅,臉上有著大勢已成的篤定,氣度恢弘。


    李錦昶的那雙淺淡的眸子在眾人臉上淡淡滑過。


    “賜座。”


    他話音落下, 身邊的楊連便高聲唱誦:“坐。”


    待到眾人坐下,姚珍珠便感受到對麵一道熟悉的目光。


    她仰頭看去,就看到李宿正在瞧她。


    隔著人海, 兩個人的視線卻直直尋找到彼此。


    可能是怕姚珍珠在這樣的場麵膽怯,李宿定定看著她,衝她眨了眨眼睛。


    姚珍珠也下意識眨了一下眼睛,末了衝他無聲笑了。


    李宿又眨了眨眼,這才低下頭去,隻關心麵前的茶盞。


    姚珍珠雖不太害怕,但也為剛才偏殿裏的那一場嘴上官司發怵,被李宿這麽一安慰,那點微末的心慌也都消散。


    李錦昶很滿意眾人反應,待眾人落座,大殿裏再度恢複安靜,李錦昶才端起酒盞。


    他朗聲道:“諸位愛卿,今日是我兒弱冠之日,從牙牙學語的稚童長成意氣風發的青年,孤心甚慰。”


    “宿兒是孤的長子,又被父皇立為太孫,身份尊貴卻從不跋扈,是父皇及孤的驕傲。”


    李錦昶徐徐說來。


    “今日宿兒弱冠,從此便是頂天立地男兒,也能替孤分憂,為國盡忠,孤實在感慨。”


    “宿兒,”李錦昶舉杯看向李宿,“大褚的未來便在你一人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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