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發:“是,小的這就去訓斥禦膳房差人。”


    李宿:“不用。”


    李宿吃了一塊棗糕,還是覺得有點餓。


    他頓了頓,對身邊的賀天來吩咐幾句,賀天來便冷著臉退了下去。


    劉發更慌了。


    他站在雨花閣門口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腦子裏一團漿糊,瞧著都快昏過去。


    就在這裏,李宿的聲音響起:“近來,孤的弟弟們是否經常進宮?”


    劉發下意識回答:“太子殿下公務繁忙,郡王殿下經常入宮陪伴。”


    李宿垂下眼眸,吃了口茶。


    “真是父慈子孝,令孤感動。”


    劉發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太孫殿下,求您饒小的一命。”


    李宿眼神都不停留在劉發身上。


    此刻他甚至還分神想,還好他並非被太子教養長大。


    否則,他身邊人都是這般樣子,實在太過可怕。


    李宿輕歎一聲:“你起來吧,孤不會同父王說的。”


    劉發這才顫顫巍巍起身。


    大抵是看他太過可憐,李宿打發他:“出去等吧,這裏不用你伺候。”


    劉發便立即退了出去。


    此刻的他才發現,原來沉默寡言的太孫殿下是多麽好伺候。


    現在這般……現在這般卻令人打心底裏敬畏。


    難怪韓九爺爺總是揚著一張笑臉,可宮裏頭上上下下的小黃門卻沒有一個不怕他。


    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笑裏藏刀最為可怖。


    李宿在雨花閣坐了片刻,賀天來便回來了。


    “殿下,吩咐好了。”


    李宿把茶碗放回桌上:“嗯。”


    “安慰好周姑姑了?”


    賀天來點頭:“姑姑已經開始忙著給小主準備玉容霜和新的大氅了。”


    這精神頭,想來也不會再哭哭啼啼,再為之前的事反複思量。


    李宿垂下眼眸,沉吟片刻,道:“知道了。”


    李宿在雨花閣一坐就是半個時辰。


    他不急不躁,也沒發脾氣,甚至還從雨花閣的書架上選了一本話本,坐在床邊安靜讀著。


    賀天來經年伺候他,從小看他長大,最是能感受李宿的情緒。


    這一次回宮,或者說從懸崖底下上來的時候,李宿的心態和情緒就舒緩了下來。


    即便現在回宮,他也不再時時刻刻冷著臉,還有閑心嚇唬小黃門。


    太子剛搬來乾元宮,且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他不方便直接使喚乾元宮原本的宮人,他也不敢用這些人,隻得把東宮的心腹都調來。


    但跟乾元宮相比,東宮太小了。


    東宮的人手明顯不夠用,才會有劉發這樣的生手過來伺候李宿的蠢事發生。


    他們在此處說話,倒是可以不用如何避諱。


    李宿道:“姑姑倒是喜歡她。”


    太子似乎確實很忙,李宿又等了一刻,才聽到外麵傳來些微聲響。


    賀天來出去瞧了一眼,回來道:“閣老們剛走,幾位都到了。”


    文淵閣大學士,亦被稱為閣老,總共有五位。


    這五人有一位是太子太傅,有兩位曾經給太子上過課,當然也有兩位是太孫的老師。


    這五個人都進宮朝見太子,意義自然不一般。


    李宿聽到賀天來的話,便起身道:“走吧。”


    太子讓他早早就過來,不過就是想讓他看這一眼。


    果然,賀天來剛給李宿整理好儀容,楊連便親自來請:“殿下,太子殿下召見。”


    李宿便邁步出了雨花閣。


    勤政齋距離雨花閣不遠,往常皇親貴胄要請見皇帝陛下時,多在此處候召。


    李宿穿過遊廊,穿過近乎安靜的乾元宮前庭,直接來到勤政齋門前。


    此刻勤政齋前不僅有黃門守門,還有成隊的禦林軍,顯得十分隆重而謹慎。


    李宿竟是又笑了。


    楊連見他眉目舒展,臉有笑意,心中越發緊張。


    剛剛閣老們都在勤政齋中,楊連就過來稟報過太子。


    他對太子耳語幾句,太子隻說:“回來就好。”


    似乎對太孫的性情大變並不怎麽在意。


    但楊連卻不得不多想。


    他跟在李宿身邊,小心翼翼打量他。


    李宿似乎毫無所覺,目光在那些肅殺的軍士身上來回徘徊,似乎在看什麽有趣的新聞,舍不得收回目光。


    楊連隻覺得心裏發虛。


    但他不能多表現,隻得陪在李宿身邊,恭恭敬敬送他來到勤政齋門口。


    “太子殿下,太孫殿下請見。”楊連唱誦道。


    房門從裏麵打開,年輕的黃門衝李宿行禮,同楊連交換了一個眼神。


    李宿目不斜視,抬腳大踏步進入勤政齋。


    這裏同皇帝在時並無任何不同,即便裏麵依舊燃的龍涎香也是那個舊日味道,即便已經換了主人,卻仿佛什麽都沒更改。


    陳舊、古板,令人窒息。


    李宿麵色如常,直接來到禦案之前,衝太子行禮:“兒臣給父王請安,父王大吉。”


    說著,李宿就要跪下。


    屋裏沒有外人,太子也要做戲。


    “宿兒不必多禮,賜座。”


    李宿起身,便在邊上的官帽椅前落座。


    他身形挺拔修長,坐姿端正,如玉的麵容有著蓬勃朝氣,出去這一趟,臉上曬黑了些,卻顯得更為年輕英俊。


    太子那雙平淡無波的眼眸,就落在李宿身上。


    “宿兒,此番你遇險,為父心中時分擔憂,就怕你有個萬一,我無法對你祖父交代。”


    李宿垂眸道:“是兒子不孝,勞父王擔憂。”


    太子沒覺出他有何不同,淡淡瞥了一眼楊連,又道:“如今回宮,太醫都在,若有任何不妥,一定要叫太醫勤加問診。”


    太子頓了頓,麵容越發慈和:“孤已問過,太醫道你肩膀的傷口不日便可痊愈。”


    李宿起身行禮:“是,兒子惶恐。”


    讓父親為兒子擔憂,是為不孝。


    太子擺手,讓他坐下。


    “從毓慶宮來乾元宮,比以前近得多吧。”太子緩緩開口。


    李宿心中一鬆,知道正事這就要提到眼前。


    “你也老大不小,”太子道,“也開始娶妃納妾,毓慶宮是有些狹窄,往後你有了兒子,怕是更住不下。”


    住不下,難道還要換一處更大的宮室不成?


    這宮裏比毓慶宮還大的,隻有太子殿下的東宮、皇後娘娘的坤和宮以及……皇帝陛下的乾元宮。


    李宿想換,又能換去哪裏?


    他衝太子拱手,卻說:“兒子還年輕,膝下亦無骨肉,也在毓慶宮住慣,便不好讓父王為兒子擔憂。”


    太子垂眸看著他。


    那雙一向平和的眼眸,此刻帶了幾分審視:“宿兒,你真的不想換嗎?”


    第72章 【二合一】那就有勞愛妃……


    李宿安靜聽著李錦昶的話語, 待他說完,才抬起頭,衝他淡淡一笑。


    他的目光沒有看著父親, 也不會去僭越,隻是很平靜地說:“若是父王想,那兒臣便想, 若父王不想,兒臣便也不想。”


    李錦昶眼眸微閃。


    剛剛是他判斷失誤, 這個兒子確實有不同之處。


    具體哪裏不同,李錦昶說不上來, 但他很清楚,李宿確實同以前有了明顯變化。


    難道這就是大難不死, 必有後福?


    李錦昶沒去過多思量到底為何,但李宿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卻取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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