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姚珍珠其他的話。


    他不由頓住了,忍了半天還是問:“沒了?”


    姚珍珠:“?”


    姚珍珠:“對啊,這幾樣宮裏的禦廚做得都不太行,奴婢想嚐嚐自己改進一下。”


    兩人就站在一家金鋪前,店裏金燦燦的鐲子仿佛要發光。


    李宿睨了她一眼,再一次確定,這小宮女心裏隻有吃。


    他也不囉嗦,直接轉身進了金鋪。


    姚珍珠趕緊跟了進去,眼睛更亮了:“殿下,我可以……選一樣嗎?”


    她小聲說著,聲音都帶了歡喜。


    李宿又睨她。


    畢竟還是個姑娘,也會喜歡這些環佩琳琅。


    他點頭:“可。”


    姚珍珠立即激動了,她小聲說:“那奴婢想要一根金條,純金的那種。”


    李宿:“……”


    李宿一時間思緒翻湧,甚至沒發現兩個人湊得很近,幾乎要頭碰到頭。


    他腦子裏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他就不應該讓她自己選。


    回頭外麵人嚼舌根,說他帶著小寵出宮買烤鴨和金條,成何體統?


    李宿又去看她,見她目光死死黏在金條上,不由好氣又好笑。


    算了,還是他來選吧。


    怎麽也得紙醉金迷,寵愛至極一把。


    既然要演,就要演得自己都信了。


    李宿清了清嗓子,對掌櫃道:“把你們這最好的頭麵取來,我都要了。”


    第35章 【二更】你可怕孤?……


    於是乎, 這一家金店立即熱鬧起來。


    掌櫃的眼睛很尖,一眼就能瞧出眼前的青年人出身富貴,但看他頭上那頂白玉冠, 便不是凡俗人家可有。


    他立即請了兩位客人上二樓,讓小二取了好幾盒精品過來,給姚珍珠選。


    “夫人, 這都是咱們這最好的頭麵,您瞧瞧這做工, 是咱們家老師傅的手藝。”


    “您再看這對花開富貴鐲,安郡王您知道嗎?”掌櫃可熱絡, “聽聞前兩日安郡王妃過生辰,安郡王特地在咱們這訂了一對, 就是這個造型的。”


    原本姚珍珠就看上了這對鐲子。


    沒別的原因,夠大夠沉, 放在手裏金光閃閃的,特別有分量。


    她是個實惠人, 既然貴人要賞,自然挑貴的來,也好存個體己。


    不過掌櫃的一說這話, 姚珍珠伸出去的手就縮了回來。


    她看向李宿,小聲問:“您喜歡哪個?我都行。”


    這意思是, 就讓李宿挑了。


    外麵的手藝哪怕再好,也到底不如宮中的能工巧匠,不過這家鋪子有幾款樣式挺新奇, 比宮裏的逗趣可愛。


    就比如一對牡丹花釵上還盤了兩隻蝴蝶,輕輕一晃,蝴蝶的翅膀就跟著搖曳, 仿佛隨時就要飛起。


    這麽多頭麵首飾,李宿就看上了這一對。


    他點了點:“就這對吧。”


    這個一套姚珍珠也很喜歡,聞言笑意盈盈看向李宿:“多謝少爺。”


    別看這花釵不如那金鐲子有分量,可工藝是極為複雜的,價也高,掌櫃眉開眼笑,奉承二人:“客官對夫人是真體貼。”


    他連著說了兩句夫人,姚珍珠根本不敢應,隻能假裝沒聽見。


    李宿也沒什麽反應,似乎根本不在乎外人稱呼,他覺得此趟差事算是走完了,立即便起身領著姚珍珠下了樓來。


    這個時候,市坊裏人又多起來。


    許多百姓都用完了午膳,從各家食肆滿足而出,笑著繼續逛街。


    李宿看著洶湧的人潮,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


    賀天來一看,立即問了後麵的侍衛兩句,便跟李宿道:“殿下,前麵左拐可入小巷,再往前片刻就是馬車,不如拐道而行。”


    李宿點頭:“走吧。”


    一行人便往左側的小巷拐過去。


    西市大街除了主街,四周還連著民居市坊,大多數商賈都是住在後頭的市坊中,形成前市後宅的製式。


    生意有好有差,鋪子有大有小,民宅便也有奢有陋。


    他們此刻選的小巷,四周便都是高牆深院,一看便是富戶居所。


    走了片刻工夫,身邊就漸漸沒有外人了。


    深巷幽靜,四周白牆灰瓦,卻有一派江南水鄉的風景。


    巷中無風,可姚珍珠卻覺得有些涼。


    天際之上,金烏燦燦,可暖融融的光卻未照進小巷中,令人覺得有些陰寒。


    再往前走兩步,姚珍珠隻覺得身上汗毛都要豎起來。


    她心裏沒由來一陣緊張。


    聽瀾感受到她的緊張,小聲問:“姑娘,怎麽了?”


    姚珍珠扭頭看她,正要說無妨,眼眸中寒光閃過,一道漆黑的身影便迎頭而來。


    這一刻,姚珍珠什麽都來不及想了。


    她猛地睜大眼睛,似乎是本能般那樣,往後躲去。


    “殿下……”姚珍珠呼喊的話隻說了半句,寒光已經閃至眼前。


    她本就回頭看過去,整個人背對著李宿,這麽往後一退,便嚴嚴實實遮擋住了李宿,把自己暴露在了刺客麵前。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幾乎一個呼吸都沒結束,姚珍珠已經舉起雙手,往麵上擋了去。


    隻聽唰的一聲,她頓時覺得手臂上傳來劇痛,溫熱的液體順著胳膊滑落,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往後倒去。


    但她沒有摔在地上。


    一個溫熱而寬厚的胸膛結結實實接住了她,帶著她一個輾轉騰挪,直接往邊上閃了三步。


    姚珍珠隻覺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頃刻之間,李宿身邊的禁衛便從四麵八方湧來,同襲來的刺客纏鬥在一起。


    姚珍珠膝蓋發軟,如果不是腰間強勁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她,她幾乎就要摔倒在地上。


    “你還傷到哪裏?”


    姚珍珠迷糊地偏過頭,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玉麵閻羅。


    李宿臉上還沾著姚珍珠手臂上的血,他眼神冰冷,麵無表情,可通身的戾氣卻如同被打破了封咒,直衝對麵襲去。


    姚珍珠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理智回籠,神智落到了手臂上,她才感受到左手手臂劇痛無比,濕濕熱熱的液體滴滴答答,一路往地上流去。


    “疼。”姚珍珠的聲音幾不可聞。


    李宿眸中寒光閃過,嗜血的凶惡一瞬替代了他原本的冷靜自持。


    他鬆開了箍著姚珍珠的手,讓邊上的聽瀾和如雪攙扶住她,右手一伸,賀天來便遞過來一把長劍。


    李宿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大鵬展翅一般,一瞬刺入戰局。


    姚珍珠被如雪緊緊按著傷口,手臂上的疼痛刺激她的精神,然她完全無法昏厥過去。


    於是,就在她的麵前,就在如此眾多的禁軍之中,那個寶藍的身影冷酷出手,刀刀見血。


    李宿確實會武功,並且武藝高超。


    姚珍珠瞪大眼睛,就看著他冷著一張臉,刀刀毫不顧忌那般,刀刀刺入刺客的胸膛。


    一刀、兩刀,直到刺客胸膛都被戳成了血窟窿,他也沒有停手。


    刺客噴濺而出的血液沾濕了他的衣擺,他卻絲毫未覺。


    姚珍珠遙遙看著,隻覺得他眼眸都變成了朱砂紅。


    她從未見過他動手,這是第一次,卻無比震撼,又無比攝人。


    刺客的血染紅了青石板路,氤氳出一大片血花。


    他一動手,禁軍就不敢太過上前。


    剩下的局麵,變成了李宿單方麵的反殺。


    不,說是虐殺也不為過。


    他的身影逐漸被血色包裹,姚珍珠再也看不清他的麵容,卻不敢閉上雙眼,就這麽瞪大著眼睛,努力去看著什麽。


    啪嗒。


    一截斷臂從血海中飛出,落在了姚珍珠麵前的青石板路上。


    它上麵染滿血跡,但肉色卻帶著刺目的瑩白,咕嚕嚕停到了姚珍珠腳尖前。


    姚珍珠隻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


    她眼睛一閉,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那般,直直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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