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這些了。顧岐安說,談婚嫁可圈可點的如果隻剩門第和對方親家,那這個親不結也罷。中國人退嬰幾千年的孽根,妄圖在門當戶對裏求取婚姻平等,怎可能呢?


    想都別想!


    他也直截了當地回饋許小姐,我們當真成了,想必也會把彼此當成職業般地經營。兩利俱存休戚與共,隻一點,沒有愛,你願意?


    許小姐是個聰明人,有過人的膽魄見識。獨獨一個軟肋絆了她好多年,更因此成了父母眼裏不成器的“剩女”,


    她有情飲水飽。


    是。她接受不了無愛婚姻,所以也反問顧二,是不是故意這樣問的?


    可是我聽聞你和前夫人就是先婚後培養的。


    “不一樣。我有時候想想,都分不清是和她戲假成真,還是起初就真作成了假。”


    彼此把話挑明後,就此別過。顧岐安真誠地順祝許小姐淑安,至於她父母那頭,他自會答複。


    輪到麵對老紀,他也是這麽說的,他說沒錯,這年頭的確沒人和錢過不去;


    我光帶她個許師然,就能跳過幾屆直升博導並正高;


    光和他許家成了親家,合了老頭子心意,就能分得一筆不菲遺產包括滿庭坊的繼承權;


    光這一次從父命,乖乖因襲父親的規矩與傳統,沒準僵了三十來年的父子關係就能從此破冰……


    那麽多好處,樁樁件件,一勞永逸。


    試問他難道半點不心動嗎?


    他不過是個泥捏的俗人罷了。


    可是當它們落在秤杆一端時,還是重不過那頭的梁昭。


    顧岐安無比體己地拍拍老紀胸脯,“你也是一路看著我父母過來的,門當戶對有好也有壞,好在矜貴的時候把彼此當個金飯碗般地捧,壞在輕賤了,連摔得粉碎心都不帶疼一秒。


    我不想走老頭的老路,同理,不管往後跟我的是不是梁昭,都不該成為第二個丁教授。”


    *


    遊輪上夜夜演奏雙簧管,今夜別開生麵,換個駐唱歌手在唱一首英文歌。


    幾乎阿卡貝拉,唯一的伴奏是麵非洲鼓。


    人煙阜盛的午夜港灣,梁昭側過頭問顧岐安,這什麽歌?好好聽。


    有人單手抄兜在霓虹裏,襯衫被海風吹鼓起來,眉眼深邃地回她,《you belong to me》。


    bob dn的。


    太吵了。梁昭聽不清,顧岐安幹脆單手端著龍舌蘭,另一隻胳膊圈她到懷裏,氣息微醺,把字母一個個“喂”到她耳中:


    you belong to me.


    nobody can stop fate. nobody can.


    one of these nights soon,


    i''ll being for you.


    說完,看著妍妍笑顏在梁昭麵上洇開,顧岐安默默不言,他從來沒想到這個女人被情愛感染的時候會這般動人乃至明豔,好像一朵假花也能給她嚼活了吐出來。


    他問她,開心嗎?我來找你。


    “開心!”梁昭喊得好大聲,轉念又苦臉,“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罷?”


    問這話的時候,船正好泊岸。顧岐安感覺心髒都共振在那鼓聲裏,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要下船,“所以春宵苦短,


    值千金。”


    *


    後來梁昭每每和濮素挖墳黑曆史,都不忘說道今晚,她同顧某人兩個平均年齡三十的人,在香港深夜街頭,滿大街找一家便利店買避.孕.套。


    很滑稽且毛躁。好像處到今晚才破童貞般地,急不可待,尤其顧岐安,因為久等也等不到一輛出租,他甚至建議,幹脆開間房得了。


    也罵不迭這地方,怎麽回事啊!叫個出租車的功夫人都造出來了。


    梁昭趕忙捂他嘴,“救命,你是不是喝多了?可不敢亂說!”


    問就是沒喝多。顧岐安溫熱的酒氣來拂她頸側,“原本還有件事想跟你說,但怕敗興就忍著沒提。”


    “什麽?”


    “堂兄嫂在鬧離婚。”理由簡言之就是彼此耗空了耐心,沒有第三者,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陰私。


    擱舒奕星在人前“升堂”的說法是,她受夠了這種日子,好像成日裏隻有廚房一個天地,出門去點場麵地方,腰上沒個圍裙,背上沒個母嬰包,倒同手同腳不習慣起來了。


    跟岐原說想回學校念書,後者也不解,有我養你,衣食無虞,你還窮折騰什麽啊?


    她不管,同他打賭要是能考上就去念。


    結果信心滿滿地去,放榜後那個分數她都沒臉給岐原看。她不信,她從前學習天賦那麽高的人,怎麽會考個倒數呢?


    直到某天岐原不知從哪小道來的消息,得知了她的分數,抱著鬧鬧在餐桌邊笑她,省省吧,安生待在家裏,人的學習能力到了某個年紀就是會斷崖下跌的呀。


    那一秒,通身油煙味的堂嫂才終於被最後的稻草壓垮了。


    或者說,是皮囊裏僅存的一縷氣,被放跑了。


    這無疑是段很沉重的故事。梁昭聽完沉默好久,得出個結論,“看到沒?新時代的女性不能沒有事業。”


    顧岐安在她耳邊簌簌地笑,“我不該和你說的。”


    “嗯?”


    “因為我知道一說,這個地方就會暴風式運作各種胡思亂想。”他指指她腦袋。


    梁昭:“你又曉得了?那麽,既然你是神外醫生的話,能不能開顱看看裏麵在想什麽?”


    顧岐安依舊對著她耳朵換氣,低低熬人的嗓音,說我的手在手術台上是幹這個的,對著你,就不是了。


    說著隔靴搔癢般,掀開她紮進褲腰的t恤,


    “是幹這個的。”


    啊,梁昭罵他也打他,顧岐安順勢轉過身來由她撲到背上。


    就這樣足足等了半個鍾頭,才攔到輛車。


    好容易回到她公寓門前,兩個人都齊齊迫不及待了。蓄滿的勁頭仿佛時時刻刻能潰堤。


    饒是如此,顧岐安也不忘在玄關悠閑地打量她住處,在研判,這裏是否有絲毫可疑的男人痕跡。


    男人倒是沒有,隻不過……


    梁昭換好鞋癱坐在地上,旋開一瓶烏龍茶解渴時,有人忽而鬼祟地來到邊上,問她,“這是什麽?”


    目光順著朝下,就看到她偷偷買來那什麽的小玩具。


    梁昭惱羞成怒,慌忙要搶,顧岐安如何依她,打鬧裏,倒是瞧見她頸項下滑的兩滴茶漬,他目光一暗,低頭就落吻上去,也來不及了,那茶漬已然洇到她t恤襟前,潮出影影綽綽的輪廓。


    梁昭激靈不止,隻聽到他一遍遍問,“好用嗎?


    和我說說,好用在哪?”


    “別,顧岐安,求你了……”


    偏偏是這個求字,這個哀怨百轉的字節,像默許也像招引,


    顧岐安聞言瞬間就忍不了了,


    “你不答我就自己找答案。”


    羊絨地毯上狼藉了一堆衣物。她越沉默,有人越發狠,紊亂緊促的呼吸也撲到發梢間,聽到自己身體裏的弦與那嗡嗡的動靜達成共鳴時,梁昭禁不住發出聲,


    再於昏暗裏看那雙眼,迷離且飄忽,而他下頜隱忍地繃緊著,追問她,“想過我嗎昭昭?”


    她還是矢口否認,即便在欲/念的酷刑下,已經幾乎血肉淋漓。


    顧岐安目光發冷,好像“你怎麽敬酒不吃吃罰酒”般地歎,接著,就讓她感受如同暴雨的迅疾。


    梁昭真真覺得瀕死了,豁開眼來不得不尖叫的瞬間,那灰色地毯,頃刻深了一片。


    “看來是好用的。可是光用它怎麽足夠呢?”


    有人這句說完,聲音完全變了調,見她還是不言語,索性就神色冷冷地看著她,直到梁昭忍無可忍,想崩壞,更想看著這人同她一道崩壞。


    於是她寬解了他的搭扣,抬起頭一寸寸去吻他。


    起初顧岐安還能守戒般地忍,慢慢地,他喉結滾動幾番,就不得命了,鼻尖也密密起了層汗。


    最最要命的是眼前人無限風情地替他舔走了。


    “毛毛……”


    “噓!”


    一個語氣詞即刻垮塌了一座山。顧岐安全不給她緩衝,欺身劈開了她。


    憑著本能去探索去重溫去磨合,想嚴絲合縫地占有她,無論骨肉還是靈魂。


    想抽空她全部力氣的人反成了被截獲的那個,不知饜足、聲線破碎地叫她,“聽聽自己的聲音呢!”


    還說沒想過我……


    梁昭隻能在四肢刮擦裏求求他,停下來!


    而那嚐夠了思念苦頭終於得以解放的人說,停不了,“我真的很想你,見了麵才發現比想象中更想……”想到真真應了那句,


    相思始覺海非深。(1)


    第65章 -65-   天下隻有三分月色


    梁昭在香港的輪調為期到年底, 大雪附近,她向總部申請了調回。批準當天,適逢她在這個新團隊收官case的慶功宴, 眾人皆祝頌她,前程似錦, 後會有期。


    離開一個地方總不免感慨萬千。哪怕加入時間不長,但嚴格說來,這算她職業生涯裏第一次“突破”,走出舒適區,結交新新的人與事, 意義非凡, 也收獲頗多。


    從酒會出來後, 就難得發了條朋友圈, 是張合照。


    附文:


    今宵多珍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聽牌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梁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梁仝並收藏聽牌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