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過淩晨,柳林遊樂園裏的人群離場寂寥。


    陶藝館二樓的陽台上,隻剩下海子一人。他坐在方桌前,周圍的一串串閃爍的小彩燈成了黑暗裏唯一的光亮。


    海子的心情已經冷靜下來,冷靜得可怕。他回憶著蒼芸今夜對他說的種種(他聽到的部分)。即使錯過了最重要的一句話,他也非常清楚,對方喜歡他。


    可是,他心頭有個大大的疑問——我有資格喜歡蒼芸嗎?


    作為一個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即使街坊鄰居都對他疼愛有加、百般疼愛千般照顧,也依舊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海子沒有經濟實力去寵愛一個女生,至少當下沒有。


    海子是一個實誠的孩子,他不會隻沉醉於風花雪月的浪漫,他會考慮柴米油鹽的問題。物資匱乏的自卑和無力感代替了原本性向問題的糾結與恐懼。但無論哪一邊的疑難,都讓其心裏悶得慌。


    望呆望著眼前漆黑的遊樂園,他彷徨而無措,沒有絲毫傳說中愛情在朦朧階段的甜美,隻有無盡的挫敗和如山的壓力。


    所有負麵能量的來源,叫做責任。一個有責任的平凡人,注定不會是樂天快樂的。


    但無論如何有一點他非常肯定,那就是:“再苦再難,我也不要放棄!”


    同樣的年紀,同一間宿舍,同樣是窮鬼,有個家夥就不會想東想西想那麽多,他正在專心享受特供的暖和——身子下鋪著電熱毯,懷裏抱著飯票。野小子一臉的寵溺,怎麽也睡不著。


    “隊長是對的,我特喵的就該回國!歐洲有個錘子好!我腦子有坑以前才惦記著往發國跑。那句話咋說的來著?哦~【老婆孩子熱炕頭】至少我有倆了。孩子嘛……簡單,我把飯票當孩子寵,不就齊活?”田野暢快的臆想著,滿心歡喜,別無他求。


    漠北側臥,背靠田野,背脊和後頸都貼在田野的胸,雙手自然地放在田野環抱著自己,置於胸前的手上。


    漠北睡得很沉,與其說是他習慣了野小子的擁抱,不如說是正合心意,求之不得。安全感是他追尋十餘年而不可得的珍寶,現如今還有比田野的緊摟更有安全感的東西?


    他沒有說,沒有給田野坦白。


    田野沒有問,也沒有以此為由頭調侃。


    這不是默契,又是什麽?


    花開堪折直須折,有福能享趕緊享。今天能安穩入睡一日就好,管它未來是否會變回寒冷的冰窖。漠北這不叫擺爛,而是滿足於可以擁有的小確幸,即使可能隻是暫時的。


    “飯票,飯票?”田野睡不著,就想調戲對方。別看他圈住了漠北,但野小子痞歸痞,嘴上也喜歡開黃腔,他還是稱得上正人君子,沒有過分的舉動。


    這也很好理解,漠北人家好心在寒夜裏收留他,他轉頭就對人家動手動腳,那不叫帥痞,那叫禽獸。


    有一說一,田野也不是沒有過歪念頭,人無完人嘛,可在這些事情方麵,論跡不論心,不是麽。


    “嗯?”田野家的飯票睡得迷糊,沒有絲毫的防備,踏實得就像一隻可愛的寵物狗。他順著田野的呼喚,翻了個身麵朝對方,眼皮快速翻動著,卻最終沒有打贏睡意,未能睜開。


    田野以為對方半睡半醒了,半吊子口吻戲謔著問:“飯票~你被我抱著睡是不是很舒服呀?”


    “嗯~”漠北發出很重很重的鼻音,並非是有意識的回答,而是無意識的應和。但野小子就當是對方認可了。


    於是他得寸進尺又油膩地問:“那……以後我都抱著你睡,行不?春天,夏天,秋天,我倆都一起睡,行不?”


    他邊說邊在黑暗裏仔細打量懷中人的微表情,想要從中讀取一些能讓自己感到甜蜜和歡喜的信息。


    他有信心,對方不會拒絕。就算有幾分不情願,也會同意。


    睡夢中的漠北沒有微表情,而是腦袋往田野的鎖骨處更加靠近,緊密熨貼著,整個軀幹微縮成一團,也往田野胸口擠,就好像希望將自己全部融入對方身體裏。


    田野嘻嘻,這也是田野想要的甜蜜和歡喜。


    “不要丟下我,我一直都很乖的,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


    “帶上我吧,我會乖的,我會洗衣服、洗菜、燒飯、還會和你們一起種樹。”


    微弱的哭腔,零碎的囈語。夜裏睡夢中的漠北,與白天的吐槽怪完全風格迥異。


    田野不嘻嘻,突如其來的傷感與痛惜。


    因為……這已經不是田野第一次聽到這段不斷重複,如同魔魘一般的話語了。


    ——劇透小劇場——


    “我不會丟下你的,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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