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著,“是不是覺得看錯我了,原來我這麽卑鄙,分明知道換了之後遭受痛苦的可能會是明澤,可我還是這樣做了。”


    “不會。”桑眉心疼的撫開他緊縮的眉關,低聲的呢喃著,“我覺得心裏好疼的。”


    白明洲微微低頭,輕輕碰了碰桑眉開合的唇瓣。


    “所以我想知道,她究竟是為什麽會拋棄我。”


    “這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是因為可笑的忌諱與詛咒傳說。


    ……


    後半夜的時候雨終於下了起來。


    黑壓壓的天空不見一絲月光,厚重的雨幕砸了下來,劈啪的聲音下,桑眉躺在白明洲的懷裏,沉沉的睡著了。


    一夜無夢,睜開眼的時候白明洲已經不在了。


    枕邊放著一支蝶戀花的繁複珠釵,無論是花還是蝶,都栩栩如生渾然天成。


    桑眉撚著珠釵上墜著的珍珠,笑了笑。


    她沒有喚人,自己起身梳好了頭發,換好了衣服。


    打開窗,一場雨過後,焦黑的地麵被衝開,露出其下褐色的泥土,燒枯的花木已經被移了出去,過幾日就會有新的花團錦簇被移植進來。


    “小姐,你醒了呀!”在簷下享受著夏日難得清涼的宣桃,一眼就望見了窗口露出半張臉的桑眉,她驚喜的抬頭,“小姐你等等我,我這就去打水給您洗漱!”


    桑眉笑著搖搖頭,頭頂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在日光下流光溢彩。


    “不著急,慢慢來。”


    洗漱之後,桑眉在宣桃的堅持下簡單的擦了擦口脂。


    她眉形極好,不描也妙,白皙的肌膚透著粉,帶著玉質的瑩潤與滑嫩,無論看了多少次,宣桃都不禁在心裏感歎,世上真的是再也沒有比自家小姐更美的人了。


    收拾好了之後,桑眉就領著宣桃往父母的院中去用早食了。


    去是時候才發現,已經有人比她們更早的到了。


    白明洲一身玄黑錦袍,厚重的顏色穿在少年身上卻沒有老氣橫秋之感,隻覺尊貴無匹。


    桑眉眉尾微挑,白明洲唇角一翹,眼角眉梢都散發著喜色。


    桑眉略有所感,果然,待吃完下人撤過桌之後,桑大人就神色嚴肅的提起了她和白明洲的婚事。


    一般商量家中女兒婚事,采征納吉都隻是家中大人的事情,兒女都會羞澀回避。


    然而桑家不同其他,無論是桑廷還是桑夫人,對桑眉這個女兒不說千依百順也是從不讓她受委屈的。


    成親這樣的大事也必須要事事讓女兒滿意才是。


    再者雖然沒有提到入贅二字,但是誰都清楚,白明洲和桑眉成親之後必定是住在桑家的。


    上門的女婿,那更是要讓女兒參與其中才對。


    從早上商量到午時,正好一起用了午膳。


    桑廷見女兒神色似是有些乏了,才揮揮手讓她回去歇著,卻把白明洲留了下來。


    “嶽父請放心,小婿定會事無巨細親手準備好一切。”


    這一聲嶽父聽得桑廷眉頭一跳,看著白明洲的眼神更加不順眼了。


    他和夫人想出來的條件本來是想為難他,另一方麵也是想盡早為女兒解決體質問題,本想著就算他知道這些東西在哪,要找也要一些時日。


    誰知道前日才提的條件,第二天就拿著東西來了。


    桑廷差點一口氣沒回上來,要不是夫人拉著他,簡直就要動手打人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加上女兒的身體確實也等不得了。


    桑廷也隻能捏著鼻子把這個女婿認了下來。


    他不情不願的開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眉兒身體不好累不得,後麵的事情就都交給你去辦吧,但隻有一點,必須要眉兒順心高興才行。”


    白明洲自然開口稱是。


    將一切都談妥之後已經是夜裏了。


    中途桑眉過來一家人一起用了頓晚膳,婚禮的事情繁瑣又無趣,桑眉聽了一會兒就帶著宣桃又走了。


    反正這事就是為了完成白明洲的心願,他想要什麽就是什麽。


    等到一切商議完畢,桑廷就著燭火,望著桌上寫來的足有一指厚的成親適宜,眼眶忽然就紅了。


    桑夫人脫了裏衣過來一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正在燈下掉著眼淚呢。


    她無奈的將人拉了起來,“女兒成親是喜事,你哭什麽?”


    桑大人悶聲開口,“我舍不得。”


    桑夫人何嚐有舍得呢。


    她眉上也染上了一縷愁緒,“你還記得女兒出生的時候給她批命的上仙嗎?天火已經降了下來,女兒的陰體快要壓不住了,我們必須要以男子陽氣先行壓製,然後……”


    她說著忽然一頓,扭過頭不忍再開口。


    桑廷擦了擦眼角的淚,麵上已是一片堅毅之色,“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最難尋的日精也已經找到了,等到眉兒成親之後,就能夠開始了。”


    “夫人,我們已經準備了十三年了,這次一定能夠萬無一失的徹底治好眉兒。”


    桑夫人悵然一歎,“是啊,上天總不會真的這麽殘忍,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吧。”


    第36章 “是你哥的婚禮吧。”……


    八月初七, 黃道吉日,衝蛇煞西,宜成親祭祀出行入宅。


    白明澤捏著手裏大紅色的請柬, 望著北麵桑家的方向。


    “平安,你說我該去嗎?”


    平安心中酸澀, 要是以前的少城主, 一定早就歡天喜地的帶著禮物禮登門了。


    平安回頭望了一眼空蕩蕩沒有人煙的屋中, 轉頭心疼道,“夫人最疼您了, 知道您和大少爺兄弟情深, 她不會怪您的。”


    白明澤搖搖頭。


    他不是擔心娘會怪他, 他隻是不想讓娘心裏難受。


    那日他哥走了之後,娘身上的魔氣也隨著消失了。


    白明澤心中隱隱猜測是他哥做的,心中驕傲又酸澀。


    他們是最親密的半身,他哥是自有翱翔在天際的雄鷹,而他卻是抓著他的翅膀讓他無法自由的累贅。


    雖然娘身上的魔氣沒了, 可身上被魔氣腐蝕的傷口卻還在,露出殷紅的血肉。


    或許是因為被魔氣浸入過,傷可入骨的地方怎麽血也止不住。


    一個人的身上哪裏有哪麽多血能往外流。


    若不是冉霽雪修為高深, 才能夠一次次的撐下來, 可即便如此,她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


    明眼人都能夠看明白, 冉霽雪已經是行將就木,出氣比進氣多。


    死氣已經縈繞在她的周身,白明澤這些每天都守在她的身邊,身體也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下來,輕飄飄的, 簡直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


    這些天白擎找人已經找瘋了,城裏城外,卻還擔心引起城內百姓動亂要壓著消息隻暗中命人查探。


    白明澤不是不想告訴他爹,可是他娘清醒的時候明確說過決不能讓他爹知道這件事。


    白明澤知道冉霽雪的擔憂是什麽。


    他爹是一個真正的眼裏揉不得沙子的正義英雄,如果知道他娘受了傷,定然會刨根問底,他不知道他娘究竟做了什麽,可僅憑著之前繚繞在她身上的魔氣就知道絕對不簡單。


    冉霽雪愛了白擎一輩子。


    也怨了他一輩子。


    因為另一個屋子裏的陶姨娘和白明洄。


    她寧可死,也不會將自己最狼狽的模樣展現在白擎的麵前。


    這時喜樂從屋裏出來了,他拉著一張臉走到白明澤麵前,沒有說一句話,白明澤卻瞬間明白了。


    他娘醒了。


    他急忙扭頭進了屋,蹬蹬蹬的跑進了密室裏。


    “娘,你今天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他跑進去,頭發淩亂也顧不上,紅著眼睛半蹲在冉霽雪的床邊。


    冉霽雪肺腑的地方被侵蝕得最為眼中,呼吸間都帶著血沫,更別提是說話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僅有的清醒時間裏,她也一定會和白明澤說上幾句話。


    活著的時候從未察覺,快死的時候才後悔和兒子的交談太少。


    她眼神落在白明澤手中的紅色信箋上,口中隻能發出氣音來,“這是什麽?”


    白明澤捏著請柬的手指一顫,才發覺自己跑進來得太急,忘了把請柬放下了。


    他聽著娘親艱難的說話聲,緊抿著唇搖了搖頭底氣不足道,“沒什麽。”


    冉霽雪露出了一個笑來,“是你哥的婚禮吧。”


    白明澤不想再騙她,沉默的點了點頭。


    “你去吧,好歹兄弟一場,你和他關係最好,不要給自己留遺憾。”


    白明澤看著娘親臉上蒼白的笑容,很難形容心中是什麽滋味,他覺得自己是想哭的,可是眼眶中卻幹澀一片,“好。”


    禮物是一早就準備好的,作為白明洲的半身,早從桑家小姐婚事傳出來的那一天就準備好了一切。


    身為白水城的少城主,白明澤的寶貝當真不少,他將自己身上所能給的最好的東西全部放了進去,除此之外他還去了寶庫裏,要不是平安後麵攔著,他差點將整個寶庫全部給白明洲搬過去。


    “我的少城主喲,你要是真搬空了,城主還不得開始懷疑你?”


    白明澤隻能悻悻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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