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孤舟來得很快,而且居然不是兩手空空。


    他帶了一束綠色的洋桔梗。


    謝九黎微微詫異地接過新鮮的花束,仰頭調侃地道:“果然搞藝術的人就是不一樣。”


    賀孤舟眨眼笑笑,彎腰親了一下謝九黎的鼻尖,牽住她的手,才抬頭看向時經寒和時經意。


    時經意整個人都是=口=的表情。


    時經寒朝賀孤舟點了一下頭。


    而賀孤舟友善地邀請道:“有車嗎?沒有的話,你們陪九黎飛過來,我開車送你們到家吧。”


    時經意捂住眼睛,好像還是看不慣自己親哥那張六親不認的酷哥臉上出現這種表情。


    “不用麻煩。”時經寒直接拒絕。


    “剛剛不是說很近,順路嗎?”謝九黎問。


    時經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問:你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謝九黎無辜地看了回去。


    ——我知道啊,但我心現在就是長偏的嘛。


    第62章 告白怎麽可能不……


    時經意說兩家住得不遠, 其實多少還是帶了點托詞的。


    ——差十五分鍾算不算遠,這就見仁見智了。


    車停在小區門外的時候,時經意戀戀不舍地和柯基道別:“拜拜哦, 下次有機會再來看你……希望那時候你已經減肥成功了。”


    這話聽著沒毛病,隻要不去想她就是柯基充氣膨脹的那個罪魁禍首就行了。


    關上車門, 時經意又到副駕駛和謝九黎說話:“九黎姐姐路上小心!”


    “有空來玩。”賀孤舟隔了一個座位朝她笑。


    時經意有點精神恍惚:她從小到大也沒見親哥臉上露出過這種笑容。


    車很快開走,時經意低頭思考了片刻,道:“哥你怎麽這麽淡定?”


    時經寒已經走出了幾步遠, 聞言頭也不回地說:“這兩天已經是偷來的了,要知足、見好就收。”


    時經意長長歎氣, 跟上了時經寒的腳步,嘟囔著抱怨:“那顧舟怎麽一點也不知道見好就收?”


    走了一段路,時經意又很不開心地鼓了鼓臉頰:“要是你能早認識九黎姐姐、先告白就好了!我今年生日願望就要許時光倒流啊啊啊——”


    時經寒:“……”


    他和賀孤舟的告白到底誰先誰後, 這大概是個哲學問題。


    “……哥,”時經意的臉色一秒嚴肅,她盯著時經寒的表情, “你對九黎姐姐表達過自己的好感嗎?”


    時經寒隨口地:“嗯。”五年前。


    而且過了五年也沒得到謝九黎的任何回複。


    時經意捂著臉發出一連串慘不忍睹的喊叫聲:“怎麽會這樣!!哥你不知道什麽叫徐徐圖之嗎!對著已經有男朋友的人不要隨便告白啊!難道一點也不會緊張的嗎!!”


    自從身體健康後,時經意就活潑得有點過頭, 簡直像是對之前輪椅那幾年的彌補修正。


    時經寒抽了根煙出來,邊摸打火機邊道:“告白怎麽可能不緊張。”


    時經意愣了一下, 她安靜下來轉頭看了時經寒幾秒, 皺眉:“哥, 雖然我們認識這麽多年, 但我真的想象不出來你緊張的樣子,哪怕是告白的時候。”


    時經寒嗤笑一聲。


    他對謝九黎表白的那一天,話語和表情再鎮定,心髒也忍不住在發抖。


    看出謝九黎可能會拒絕的一瞬間, 時經寒搶在她開口之前給自己留下了餘地、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但這也沒能留下謝九黎。


    這一次,又能不能成功留住她?


    如果說上一次謝九黎追逐的是賀孤舟,這一次她追逐的又是什麽?


    找不到這個答案的話,第二次相逢也仍然會走和上次一樣的結局。


    ……


    謝九黎調整導航的終點,坐在椅子上又有點餓了:“阿姨在家做飯嗎?”


    “嗯,知道你今天回來,說要做一頓大餐。”賀孤舟應道。


    “就兩個人,吃什麽大餐。”謝九黎好笑道,“柯基要減肥,也隻能吃一點點。做得太多的話,讓阿姨帶回去一些吃吧。”


    “好啊。”賀孤舟笑著同意,毫無異議。


    謝九黎偏頭去看賀孤舟,發現他開始逐漸染上了生活的氣息。


    ——怎麽說呢,就是賀孤舟他還莫名地挺喜歡這種帶著家常性質、並沒有什麽特別大意義對話的。


    說這些衣食住行的事情,似乎就能令他的心情變好,有點像是遊戲裏加好感度的日常聊天選項。


    回到另一個家中,謝九黎把柯基放了出來,讓它自由探索,又和阿姨打了聲招呼。


    阿姨對小胖狗愛不釋手,如果不是謝九黎阻止,她就差再給柯基做一頓豐盛狗飯了。


    “寵物就是要胖點才可愛呀。”阿姨遺憾地做出了和時經意一樣的發言。


    謝九黎低頭看看對自己體型一無所知的柯基,又回頭看看賀孤舟。


    賀孤舟和她對視兩眼,自覺地道:“我有在鍛煉。”


    謝九黎笑了起來:“昨天有沒有拿到靈感?畫完成了嗎?”


    賀孤舟眼睛裏亮起一點閃光,他朝謝九黎伸出手:“我帶你去看。”


    雖然之前隻是“設定上”會畫畫,但是開始畫之後,似乎就被那份熱愛感染了嘛。


    謝九黎牽著賀孤舟的手上了二樓,在心裏想了想之後的事情。


    這次比賽看來應該可以順利地給賀孤舟拓展一下朋友圈吧?


    賀孤舟在畫室門前停住腳步,回頭朝謝九黎一笑:“要誇我啊。”


    謝九黎立刻在腦子裏搜刮一番自己能想得起來的彩虹屁,才鄭重點頭:“我準備好了。”


    賀孤舟這才推開了門。


    畫室巨大的落地窗外照進橙粉色的夕陽,簡直像是漫畫裏跨頁的夢幻場景一般令人目眩,但謝九黎的視線還是第一時間落在了那幅已經完成的畫上。


    謝九黎一直覺得自己不懂藝術。


    無論是翻看一些繪畫方麵的書籍,還是去畫展,又或者聽歌劇、看雕塑……她極少從抽象的物件中感受得到情感的衝擊。


    這也和大多普通人一樣,所以謝九黎一直沒太在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賀孤舟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她的造物,眼前的畫雖然隻有跳躍的色彩和抽象的線條,謝九黎卻幾乎毫不費力就能理解了。


    “你不是送了我一幅畫嗎?”賀孤舟說,“是我的‘誕生’。”


    “嗯。”謝九黎輕輕點頭。


    “從你的視角看有點平淡,”賀孤舟笑道,“但對我來說,卻是石破天驚、踏入世界的一瞬間。”


    謝九黎走近觀察細節,對那些看起來幾乎像是在流動的金色讚歎:“我覺得絕對能獲獎。”


    “是嗎?”


    “你要知道,世界上能讓我覺得震撼的事情可很少啊,”謝九黎回頭半開玩笑地道,“已經非常值得自豪了。”


    賀孤舟有點靦腆地笑了起來,像是已經得到了獎項的冠軍:“畫裏藏著你的名字,找到了嗎?”


    謝九黎彎腰認真看了半天畫中的線條,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肉眼掃描儀:“在哪裏?”


    賀孤舟靠在桌子上笑而不語。


    謝九黎接受挑釁,她直起身笑了笑,轉身向賀孤舟走去,舉手捧住那張輪廓深刻的臉、反過來將他抵在了桌上:“仗著我不會破壞你要去參賽的畫想逗我?”


    賀孤舟和她對視了幾秒鍾就邊笑邊舉手投降:“你永遠都遊刃有餘,我想看看你為難的樣子嘛。”


    謝九黎欺近了點,鼻尖抵著鼻尖地問他:“為什麽?”


    賀孤舟微微垂眼看她:“……不想隻有我一個人這麽狼狽。”


    謝九黎含笑盯著賀孤舟的眼睛,手指去捏他的耳朵:“你不是每一天都在努力表現得不狼狽嗎?”


    她隻開玩笑地捏了兩下,掌心裏的臉頰立刻就開始慢慢升溫起來。


    賀孤舟的眼神往旁邊晃了一下,看起來像是想要逃跑,但以兩人現在這個姿勢,不把謝九黎掀翻是不太可能達成的。


    “但狼狽也沒關係啊,”謝九黎漫不經心地說,“每個人都曾經有過難堪得不願回首的經曆,這不是什麽需要羞愧的事情。”


    “……連你也有嗎?”


    謝九黎斬釘截鐵地答:“我也有。”雖然是久遠的回憶。


    賀孤舟輕輕地問:“那麽做以後,我還會是賀孤舟嗎?”


    “你是唯一的賀孤舟。”謝九黎用從前說過的話再一次回答了他。


    她輕咬賀孤舟滾燙的下唇,用舌尖去繞著他尖尖的虎牙打轉,再更深地親進去,反複廝磨,才終於讓渾身緊繃的賀孤舟放鬆了下來。


    “……我還以為……”賀孤舟喃喃道,“我不在時,你會對他們也做一樣的事。”


    謝九黎好笑地親親他的下巴:“怎麽可能?柯基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覺得不安啦。”


    蹲在兩人腳步看了半天的柯基歪了歪頭:“嗷?”


    賀孤舟含笑環抱住謝九黎,一手插入她的發間,埋首在她肩窩內深深吸了一口氣:“女朋友不足,吸一下。”


    謝九黎摸摸他的後腦勺,很有耐心地當了個稱職的被吸人,直到阿姨來敲門時才鬆開。


    “再抱一下。”賀孤舟還不想鬆手。


    “晚上再抱。”謝九黎隨口說。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埋在自己肩膀裏的賀孤舟長長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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