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黎差點就去摸摸顧舟的頭以示獎勵,手抬了一半才給收回去,欲蓋彌彰地清清喉嚨:“走了。”


    顧舟邊笑邊把謝九黎的手舉高、同時彎腰把自己的腦袋主動遞到她手掌底下:“你可以摸的啊。”


    顧舟的頭發和他的眉眼一樣濃密且黑,摸起來軟又帶一點彈性,沒塗什麽麻煩的定型產品,所以手指梳過去時又很順服。


    最重要的是,他彎腰任擼的這個動作實在太乖了。


    謝九黎忍不住rua了兩把。


    “……我要遲到了。”沈霧沉的聲音突然響起。


    謝九黎一抬眼才看見沈霧沉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轉身回到了門邊,就站在那兒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和顧舟,立刻收了手,故作鎮定道:“知道了。”


    顧舟拎起包跟在謝九黎身後,邊看時間邊說:“不要急,先送沈霧沉,還有二十分鍾,很充裕。”


    阿姨帶著慈祥的笑容送幾人至門邊,笑眯眯地對落在最後穿鞋的謝九黎說:“我家裏也差不多,有兩個的話總是會爭風吃醋,看著怪討人開心的哈。”


    謝九黎把腳踩進鞋後跟裏,聞言也笑了。


    雖然她覺得情況不是阿姨想的那樣,不過用這種濾鏡去看待整個事件,倒也別有風味。


    在門口一左一右等待的沈霧沉和顧舟也聽見了阿姨的發言。


    顧舟笑著應道:“那我這個做哥哥的好像應該讓著弟弟一點。”


    沈霧沉高冷地別過頭當作沒聽見,耳根被“爭風吃醋”染上一點粉色。


    謝九黎多看了兩眼,覺得這孩子再高冷也沒用,血流永遠會第一時間透露他的真實心情。


    但他對著其他人時,好像又不這樣?


    謝九黎沒有多想,撿起車鑰匙晃了晃,道:“好了,我們走吧。”


    按照路線,車先抵達的是沈霧沉的高中。


    幾天下來,人們對於謝九黎這輛法拉利的好奇心仍然沒有完全過去,遠處還有人舉起手機拍著照片。


    沈霧沉對這些鏡頭的存在早已習慣,他提了書包下車,又回頭看了一眼。


    “幾點來接你?”謝九黎問。


    “……我會給你打電話。”


    顧舟從後排傾身和沈霧沉道別,還真像個好哥哥似的提醒:“好好上課複習。”


    沈霧沉的回應是啪一下合上車門把他的臉關在了後麵。


    周六的補課對沈霧沉來說其實相當可有可無,本質是學生自己做題、老師負責答疑的一天。


    沈霧沉去了趟班主任辦公室交家長會回執,得到了班主任的一個震驚表情。


    在他回到教室、從後排經過的時候,正好看見最後一排有兩個女孩正擠在一起看漫畫,邊發出討論的聲音。


    一個說:“這明顯就是因為愛好不好?”


    另一個說:“屁個愛啊你拿著顯微鏡看的嗎!他都冷落女主去找另一個女人了!”


    “你怎麽就不懂呢!是因為女主拒絕了他,他又不想死纏爛打讓女主討厭誤會自己,所以才會選擇遠離、找另一個人療傷的好不好!如果女主這時候願意接受他,他肯定毫不猶豫地就會回到女主身邊!”


    隻是路過,卻全都聽了個正著的沈霧沉:“…………”


    不,這隻是巧合意外。


    絕不可以對號入座。


    第10章 行啊,還有這招。……


    顧舟回學校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東西,主要的目的是把謝九黎的注意力從沈霧沉那邊分散一點開來。


    所以他還是在校門口和謝九黎暫時道別,跑了一趟寢室。


    幾個室友看他的表情像在看叛徒,一個拿著掃把兩個舉著鞋刷嚴刑拷問:“你昨天去了什麽地方,為什麽夜不歸宿,速度交代,坦白不殺!”


    “去找了一台法拉利。”顧舟笑著說道。


    室友們根本不信他,白眼翻到天上去:“我還找到了阿斯頓馬丁呢!”


    顧舟把包裏東西理好,好整以暇地從側邊暗袋裏拿出一枚法拉利的鑰匙晃了晃:“是真的。”


    謝九黎在校門口把車停好,直接就甩出鑰匙給了顧舟,她說她這就去車行訂下一輛車。


    有的人買車就和買根棒冰一樣簡單。


    離顧舟最近的一個室友半信半疑地湊上前來:“不是淘寶賣的一種一抓一大把,專門用來裝逼的假鑰匙吧?”


    顧舟失笑:“是真的,而且借車給我們的那位也不介意我們拆壞她的車。”


    “兄弟!”室友肅然起敬,“你為了替我們找這一個發動機付出了太多,連美色都交易給了富婆。”


    “並不是這樣的交易。”顧舟溫聲反駁。


    說謊是總有一天會被拆穿的。


    因此比起說謊,顧舟更傾向於在真相上進行言語加工,這樣即便以後被人翻舊賬,也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譬如他確實和謝九黎做了交易,讓她能做自己暫時的避風港,但也確實不是“用身體換一輛車”這樣的交易。


    摸過貨真價實的法拉利車鑰匙,其他幾個室友頓時激動了起來。


    “富婆直接把鑰匙給你了?那車現在在哪裏?我們隨時都可以去拆嗎?啊可惡我沒有駕照不然還可以開兩圈感受一下法拉利的手感!”


    “讓你高考完不馬上去考駕照,傻了吧?你可以坐在車裏假裝很有錢地和法拉利的方向盤合照一下。”


    “論牛逼還是我們老四牛逼,法拉利說找就找。”


    “對對,夜不歸宿,小問題!你可以再多出去住幾天!說不定下次可以摸一摸別的豪車呢嘿嘿嘿……”


    顧舟的確有這麽一個小組項目要做。


    同時,他可以選的課題也很多,方向更自由,完全可以避開“法拉利發動機”這一條略顯苛刻的要求。


    但這麽選,自然是因為有這麽選的目的。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能試探出他在謝九黎心目中站在哪條線上,摸到以後行動的底線在哪裏。


    畢竟謝九黎現在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老板。


    昨天晚上,顧舟特地去詢問了謝九黎關於她那位去世戀人的事情。


    謝九黎連名字都沒告訴他,臉色很難看地強行結束了對話。


    顧舟還不知道沈霧沉和那個無名男人的相似點是什麽,也不知道對方和自己在性格、名字這方麵是怎麽個相似法。


    他試著把自己的性格和沈霧沉的某一方麵融合在一起,去想象那個能讓謝九黎魂牽夢縈的男人是什麽模樣,但構想中的人形仍然有著一張空白的麵孔。


    關於謝九黎的戀人,還有太多碎片尚未拚湊完全,但顧舟有一點是很確定的。


    ——謝九黎對已經死去多年的戀人仍然無法放下、裹足不前,被一個死人絆住腳步,看起來再有錢、再瀟灑,都隻是時間的囚徒。


    顧舟從來隻一心往前看,他的道路上就絕不會出現這樣的阻礙。


    非要說的話,他對謝九黎的感情用事有一點嗤之以鼻。


    謝九黎如果想要一個新的戀人,再好的她都能找到。


    可她心裏偏偏隻有一個死人。


    謝九黎平時看起來行動果決、懶散不羈,說起賀孤舟時神情卻既柔和又脆弱,看起來儼然像是另外一個人。


    令顧舟在些微憐憫的同時,又帶著一絲好奇。


    他那天說的有一句話發自肺腑,他不覺得謝九黎有追不到的人。


    哪怕這個世界上美女的數量早已經碾壓美男,走在路上隨處可見大小美女,謝九黎也是隨便站在什麽地方都能豔壓的水準。


    再者,她身份雖然神秘,有巨額資金可以揮霍這一點卻不容置疑。


    最後,謝九黎雖然自我又固執,卻是個在相處過程中絕不會令人生厭的交流者。


    一個人哪怕隻在高顏值、多金、高情商中擁有一項,就已經足夠引來大筆的追求者。


    更何況三項俱全?


    那麽,死了三年、還能讓這樣的謝九黎念念不忘的那個男人,究竟有多出色?


    顧舟剛想到這裏,思緒就被手機上提前設定好的鬧鍾打斷了。


    時間是下午四點整。


    顧舟毫不拖泥帶水地放下手裏的多功能螺絲刀:“我該走了。”


    室友們一個個嘴裏“嗯嗯嗯”“好好好”,全身心都被貴重的發動機吸引住,別說眼神,連注意力都沒有分給顧舟太多。


    顧舟把手上機油洗得幹幹淨淨,才提包離開學校。


    走到半路上時,他彎腰從地上撿了一片掉落的銀杏樹葉。


    時節正是夏天,銀杏樹還沒有呈現招牌的鵝黃,而是生機勃勃的深綠色。


    “顧舟?”有女孩子在不遠處開心地喊顧舟的名字,“好久不見。”


    顧舟抬頭露出笑容:“學姐。”


    抱著書的女孩走近顧舟身邊,看向他手裏的樹葉,提議道:“這個可以做成書簽哦,我帶去實驗室裏幫你處理一下?成品挺漂亮的,也可以一直保存使用。”


    “不用了,隻是看到順便撿起來。”顧舟笑著舉了舉樹葉,“你不覺得這樣已經很好看了嗎?”


    女孩微紅了臉:“是你比較浪漫主義。”


    “浪漫主義?”顧舟笑道,“我應該比較實用主義。”


    和外表看起來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內心卻留有一處細膩又不可觸碰之地的謝九黎比起來,顧舟覺得自己絕對是實用主義者。


    女孩還想和顧舟再說兩句之前,顧舟的手機搶先一步響了起來。


    顧舟看了眼來電顯示,朝女孩抱歉地笑笑:“我有點事該走了,學姐下次再見。”


    女孩帶著顯而易見的遺憾和他道別。


    顧舟邊走過她身邊邊接起謝九黎的電話:“我馬上到校門口……你已經到了嗎?抱歉,再等我三分鍾好嗎?”


    謝九黎的聲音聽起來很無所謂:“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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