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兒......”


    “凡人隻是工具,曆練的工具,他們不配和神仙和我們同日而語,所以死了死了,想讓誰消失就讓誰消失......”


    “所以,”白菡的聲音毫無感情,“小仙君真的死了嗎?”


    “雲陽山的人,我朝夕相處過的師父和師姐師弟們真的死了嗎?”


    天君垂下眼睛,半晌慢慢說道,“死了又怎麽樣?”


    “有什麽不對,就像你說的,仙凡有別,他們確實都隻是棋子,螻蟻而已。”


    天君慢慢說著,重新昂起自己高傲的頭顱,“沒有人可以淩駕仙宮之上,我們要做的就是維護好這一數萬年的規矩,我也是這麽過來的,沒什麽好奇怪的!”


    白菡半晌沉默。嘴裏輕輕喃喃道,“我不相信......”


    她猛然抬眸,裏麵血紅一片,目光中滿是瘋狂和絕望,“他不會死的,我不相信!”


    “菡兒,你冷靜點!”天君欲上前製止她發瘋,他就擔心白菡知道真相會不依不撓,誰知道還是被發現了。


    怎麽可能呢,天界沒有誰敢外傳這件事啊?剛才菡兒也隻是去通天石試煉,難道是通天石?


    天君想到了一種可能,但是很快又說服自己,不可能,通天石是天界的象征,更是維護天界的重要的權威,怎麽可能不跟自己一條心。


    白菡退後了兩步,站定看著自己的父君,高大偉岸又凜然不可犯,聲若洪鍾,永遠都威風正義。


    “地府可以找到對不對,”白菡慢慢說道,“沒關係,我可以去地府找他們,你告訴我,他們沒有灰飛煙滅對不對?”


    天君眉頭越擰越緊。


    “你告訴我啊!”白菡大叫著,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他們沒有灰飛煙滅對不對!”


    “沒有。”天君忍不住說道。


    “好,”白菡點點頭,淒慘笑笑,轉身欲走。


    突然,金光一閃,一卷捆仙繩自動敷住了她的身子。


    “帶公主回去。”天君冷冷揮手召來遠處的天兵。


    “是。”


    白菡被囚禁在了菡萏宮。


    有成群的天兵在宮外換班守衛,不許她離開一步。


    月老遠遠路過,長長歎一口氣,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天君的脾氣他是勸不得的,放任白菡下界,他也做不到。


    白菡試著用仙力各種嚐試,捆仙繩都紋絲不動,她試著用仙魂搜索小仙君的痕跡,但是什麽也沒找到。


    他們之前唯一的聯係已經斷開了。


    他會在哪裏,漆黑的地府還是已經輪回轉世?


    師父和師兄師姐呢,還有青鸞長老蒼蒼呢,他們也全部都死了嗎?


    白菡不停的想起那些過往,腦袋裏全是在鬆林峰的回憶,那些又酸又甜的日子組成了她今生所有的難忘記憶。


    他們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度過這一生,可惜遇見了自己......


    遠遠的,宮外有嘈雜的腳步聲,可能是換班的守衛,白菡慢慢想著。


    可是很快,殿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踏進屋子,還是好幾個。


    白菡直起身子,麵無表情的看著來人。她手腳被敷,什麽也做不了。


    “給公主鬆綁。”不知誰說了一句,帶頭的一個宮娥走上前,手指輕輕一揮,捆仙繩縮回了她的手裏。


    是天君的指令,白菡想著。


    “給公主請安,”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宮娥走到白菡的階前,行禮後說道,“公主身子可能不太舒服,我幫您按摩一番。”


    她手指搭上白菡的胳膊,用仙力輕輕的摩挲在白菡被敷的手腕上。


    “不用了,”白菡迅速縮回手腕,冷眼瞧她,“你們要幹什麽?”


    她看到有人手裏還端著幾樣東西。


    那宮娥立馬起身又一施禮,“回公主的話,這是天君給公主送來的東西。”


    “不要,都帶走。”


    宮娥對她的反應毫無意外,臉上適時擠出一點笑意,“這是天君的一番心意,公主還是收下吧。”


    白菡“呼啦”把榻前小幾上的瓷杯水壺掃到地上,聲音提高了好幾度,“我不要,都帶走!”


    宮娥垂下眼睛,又朝著階下幾個女侍使了使眼色,幾人立馬放下東西,輕聲離去。


    她起身最後對著白菡施了一禮,娓娓說道,“公主如今解了束縛,自然可以自由在天宮走動,沒有人會阻攔你,但也隻局限與天界,別的地方是不可以的。”


    說完又望了一眼女侍們端來的東西,說道,“這些物品公主即將用到,還望公主不要辜負天君的心意。”


    說完,躬身離去。


    白菡呆坐了半晌,目光掃過屋簷外的長廊,輕手輕腳的起身。


    外麵確實已經沒有守衛了。


    她給自己掐了個訣,隱去身形跑到了南天門。


    剛想縱身往下跳,就被一道金光輕輕彈了回去。她不信邪,又嚐試了幾次,可是無一次成功。


    罷了,這裏不行那就換個地方。


    誅仙台。


    白菡凝視著台上深深的漩渦,所有的地方她都試過了,天君沒有給她任何下凡的機會。


    隻剩下這一處地方。


    可是就算從這裏跳下去又有什麽用呢,隻不過是擺脫了父君的控製而已,成了凡人,她再也沒有能力找到小仙君了。


    白菡心裏想著,腳步卻輕輕踏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隻有內心叫囂著一個念頭,萬一呢,萬一跳下去沒有失去法力呢,萬一直接跳到了地府遇到小仙君了呢?


    她覺得自己瘋了,可是再這麽被囚禁下去,她確實要瘋了。


    一隻腳慢慢伸了出去,漆黑的漩渦立馬吞噬了上來。


    就在這一瞬間,一縷紅光飛速彈射了過來,翻滾的漩渦瞬間止息,白菡腳踏在了實地上。


    誅仙台也被封住了。


    再無出路通往下界。


    白菡慢慢在台邊坐下下來,手指抓住那縷紅光,仔細盯著,喃喃說道,“你是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嗎?”


    紅光顫了顫,想掙脫束縛。


    白菡緊緊攥住手指,去找天君當麵對峙。


    剛走出幾步,紅光還是倏忽一下從她指縫溜走,逃了。


    白菡站在原地,望著紅光消失的方向,慢慢的重又回頭看向誅仙台,那裏已經消失了。


    翌日,又有一批宮娥端來很多物品,也不說話,安靜放在殿內便轉身離去。


    白菡走上前,看也不看就將東西掀了出去。


    通天石前。


    白菡冷冷的盯著冰冷的石碑,問道,“誅仙台上是你?”


    對方沉默不語。


    “你又是什麽意思,父君的維護者嗎,啊不對,應該說是仙家秩序的製定者。”


    白菡攥了攥拳頭,“你不是天道嗎,還要被父君淩駕之上,你不覺得憋屈嗎?”


    “公主,”通天石突然開口,慢慢說道,“...忘了他吧。”


    “我不要!”白菡尖銳的叫道,“我死也不會忘!”


    “......會的,”對方輕輕說道,“前兩世不就忘了嗎?”


    白菡不知道怎麽回答,隻瘋狂的搖頭,“不會的,這一世我絕對不會忘的。”


    我死也不會忘記。


    菡萏宮裏人來人往,送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很多時候白菡前腳扔了,後腳又有新的東西送來。


    宮娥們甚至送來了一溜畫像。


    無一不是高大挺拔的男仙,廣袖長袍,眉眼高傲。


    天君在為她選婿。


    白菡簡直氣笑了,沒有人聽她的訴求,沒有人在乎她的感受,他們隻按自己的意誌在布置一切。


    成婚,生下新的天君繼承人,既然自己不願意,大不了再等三千年,等到小繼承人長成,直接跳過她就是了。


    白菡撕掉那些畫像,衝到天君麵前以死相脅。


    但是很快,她所有的仙法都被鎖住,連動手自戕的法力都沒有了。


    任憑那些宮娥們將自己打扮妥當,穿戴上一身金光閃閃的華服,披上頭紗去和素未謀麵的陌生人成親。


    那一天,天宮飛滿了流光溢彩的鳳凰,百靈鳥清脆的歌喉繞著屋簷盤旋而上,眾仙門圍坐一團喜氣洋洋的來觀禮。


    很少人知道頭紗下的白菡是什麽情況。


    月老遠遠的站著,手指摩挲著自己手中的法杖,心底很難過。他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月老了,見證了無數人間的仙界的神仙姻緣,到頭來自己最喜愛的小公主,卻是這樣一個結局,他有點接受不了。


    仙樂吹吹打打,白菡被人攙著和新郎麵對麵。


    她腦子被吵得很疼,手中緊緊握著一枚金簪,既然仙法沒了,她至少還有力氣。


    哪怕不能成功,引起一陣騷亂也好,隻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就絕不放過。


    天君站在高高的禦座邊,遙遙望了她一眼,麵上帶著一點點擠出的笑意,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眾人一陣歡呼,簇擁著兩位新人到通天石前拜天地。


    這座亙古以來就佇立在天界的石碑見證了無數天君人生最重要的日子。


    白菡直直的站在那裏,和石碑對視著,暗暗握緊手中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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