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從冰網裏出來就叫著要薑妙戈同他打架。


    薑妙戈不勝其煩,又重新把他裝到冰網裏,掛在了皇宮正殿的屋簷下,要他與籠中的畫眉鳥作伴去了。


    太子玄燼牽著薑妙戈的衣角,道:“我們現下在皇宮中嗎?”


    薑妙戈道:“是。哥哥不喜歡這裏?”


    皇宮從來都是玄晦的代表。


    而玄晦是玄燼一切痛苦的開端。


    玄晦之所以會娶玄燼的母親,也是因為有半仙說這是玄晦成仙的路徑。


    果然,太子玄燼淡淡蹙眉,輕聲道:“我想回謫仙樓,可以麽?”


    薑妙戈怎麽可能拒絕,當即運起法術,眨眼間帶著太子玄燼回到了謫仙樓。


    謫仙樓九層高塔中,一片昏暗。


    十年無人灑掃,滿壁塵埃。


    薑妙戈運起法術,把太子玄燼從前的臥房清掃出來,扶著他在床邊坐下來,俯身手勢輕柔為他摘去遮目的抹額。


    眼前忽然又亮了。


    太子玄燼先是閉緊了眼睛,恐怕被光線所傷,待見昏暗,才慢慢睜開眼睛。


    昔日昳麗雙目,如今半含水光,明滅不定。


    “哥哥。”薑妙戈在他身邊坐下來,如在寒潭中一般,攀著他的手臂,輕聲道:“咱們又回來了。”


    “是啊。”太子玄燼沉默片刻,忽然道:“真好。”


    薑妙戈奔波了大半日,此時精神放鬆下來,不知不覺在他肩頭睡著了。


    徹底沉入夢鄉前,薑妙戈有些不安得呢喃了兩聲——她害怕再經曆那可怕的噩夢。


    可是困意難以抵擋,她終是朦朧睡去了。


    “不怕。”太子玄燼將女孩輕輕放倒在床上,凝視著她熟睡的臉龐,低聲溫柔道:“我在這裏守著你。”


    窗外夕陽沉下去,月亮升起來。


    太子玄燼不知何時,也倚在床柱上睡著了。


    月亮升到中天之時,素淨的光灑了一地。


    太子玄燼似乎是被月光晃醒了,睫毛輕顫,睜開了眼睛。


    他雙眸閃著妖異的紫色,額間紫色火焰明滅不定。


    他低頭看著熟睡中的女孩,紫眸中現出奇怪的神色,隨後,他忽然起身——原本獨自行走都還艱難的少年,縱身躍出九層高塔的窗戶,於月夜下翱翔起來。


    仿佛在他身後有無形的黑色羽翼。


    太子玄燼落在了皇宮監牢之中。


    雍池已經熟睡,季白、姚紫卻難以安眠。


    “殿下……”季白望著忽然出現在牢籠外的少年,疑心是自己的幻覺,“您怎麽來了?”他頓了頓,羞慚得低下頭去,輕聲道:“您雖然赦免了臣,臣卻再無顏麵見您。”


    “既然如此,”紫眸少年腳步緩慢走上前來,語氣輕輕,“為什麽不去死呢?”


    “什麽?”季白駭然抬頭。


    紫眸少年五指已經洞穿了他的胸口,摘了他的心髒在手。


    季白望著自己的心髒在少年指尖跳動,劇烈的疼痛與恐懼讓他恨不能死在一切發生前,“不、不要、求您!仁慈的殿下……”


    “噗”的一聲輕響,紫眸少年捏爆了那顆上一秒還在跳動的心。


    “咦?”少年歉意地笑了,“失手了。”


    目睹了一切的姚紫縮在角落裏,嚇得一瞬失聲。


    紫眸少年轉身看來,額間的火焰無情灼燒。


    “誰是下一個?”少年輕輕問,目光落在了姚紫身上。


    姚紫終於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妖怪!有妖怪!”


    第45章 “妙戈想嫁人了嗎?”玄……


    薑妙戈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明亮的日光,透過明黃色的床帳, 灑在她臉上,將她從噩夢中喚醒。


    薑妙戈捂住心口坐起來, 又是那一場被利刃穿心的噩夢。


    小天道一直說, 那夢中殺她的人, 就是魔尊,是太子玄燼。


    但薑妙戈隻當它放屁。


    “你醒了?”溫柔的, 像泉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薑妙戈抬眸, 就見太子哥哥坐在床邊。


    他眼睛上仍是綁著紫色的抹額, 似乎坐在這裏守了她一夜,唇瓣有些微微的幹裂。


    “太子哥哥,”薑妙戈關切道:“你一夜都不曾睡嗎?”


    她忽然嗅了嗅,仿佛哪裏來的血腥氣——但是房間裏隻有她和太子哥哥,大約是噩夢帶來的壞影響吧。


    薑妙戈沒有多想。


    太子玄燼輕輕搖頭, 笑道:“我守著你。”頓了頓又道:“還是做噩夢了嗎?”


    薑妙戈不想讓他擔心,支吾過去。


    昨日匆忙,她沒來得及感受身份的變化, 此時在謫仙樓九層高塔中與太子哥哥相對而坐, 她的心沉靜下來。


    她想起了小天道的話。


    她是大天道,在這個世界裏, 她是全知全能的。


    隻要她相信,她就可以。


    薑妙戈目光落在太子玄燼瘦削的手指上,輕輕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指尖。


    少年微涼的指尖在她掌心輕顫。


    薑妙戈閉上眼睛,沉下來心來。


    她是大天道, 隻要她相信,全都可以做到的。


    她不隻是薑妙戈,還可以是天上的雲,是潭中的水,是治愈百病的良藥,是懲戒罪惡的雷電。


    她要太子哥哥完好如初,再不受病痛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薑妙戈睜開眼睛,輕聲道:“哥哥,我給你解開抹額,你不要害怕。”


    少年的指尖還在她掌心。


    他低聲道:“好。”。


    少年在女孩麵前低下頭去,玉冠束起的烏發順著肩膀滑落,拂過女孩手背。


    薑妙戈忽略手背上的癢意,手勢輕柔,為他解去紫色抹額。


    少年蝴蝶翅膀般的長睫露出來,在陽光下撲閃著,像是有金色的磷光。


    他試探著、小心得睜開眼睛,露出了那春泉般的眸子。


    “怎麽樣?”女孩傾身向前,為他半擋住日光。


    太子玄燼輕輕眨動雙眸。


    “眼睛還會痛嗎?”女孩關切得望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隻有他的倒影。


    太子玄燼又眨了眨眼睛,望著女孩,仿佛剛剛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道:“不會。”他的視線下移,落在了女孩嫣紅的、春日櫻花般的唇瓣上,額間紫色的火焰忽然躍動起來。


    薑妙戈注意到了他額間火焰不同尋常的躍動,緊張道:“有什麽感覺嗎?”


    距離太近。


    “熱。”少年輕聲道,忽然有些狼狽得扭過頭去,露出了緋色的耳根。


    薑妙戈微微一愣,心隨意動,讓室內的溫度開始下降,“現在還熱嗎?”她伸手到少年腰間,“哥哥幾時穿上的袍子?不如脫了?”


    太子玄燼再坐不下去,猛地起身,闊步向門外走去,走到門邊卻又停住腳步,悶聲道:“我在這裏透透氣就好。”


    “哦。”薑妙戈不疑有他,道:“這九層高塔許久不曾灑掃,是有些氣悶。”


    太子玄燼立在門邊的窗影下,望著銅鶴燈台燃了一夜堆滿的蠟淚,握著係在腰間的半塊玉佩緩緩摩挲——這是他生母留下來的半塊玉佩,後來也是憑借另外半塊玉佩,他根據生母最後的請托,尋回了妹妹薑妙戈。


    妹妹。


    太子玄燼手指用力,感覺玉佩斷裂處挺括得抵在他手心,良久,吐出一口濁氣來。


    玄國光複,太子玄燼成為新帝。


    薑妙戈對於外麵的政局變化沒有什麽體會,她仿佛還是寒潭中陪伴太子哥哥的五歲帝姬,隻是無意中擁有了能使天地辟易的力量。


    她並不關心雍池、季白、姚紫等人的下落。


    既然太子哥哥不願意殺他們,那就讓他們在監牢中度過一生,償還他們對太子哥哥還下的罪孽便是。


    “勇士!我找了你好久!”


    這日太子玄燼出外為百姓祈福,薑妙戈又如幼時一般,趴在窗前等著他歸來。


    忽然九層高塔長窗上,倒吊下來一個人影。


    她先看到一頭倒垂的長發,然後看到巨大的狼頭在胸肌上躍動。


    狼鑫從長窗一躍而入,一笑露出雪白牙齒,道:“你住的地方可真高!”


    薑妙戈無語得等著他,“你怎麽找來的?”


    “我記得你的氣味啊。”狼鑫很自然回答。


    “氣味?”薑妙戈上下打量著他,“你好變態哦。”又道:“你怎麽能從我的冰網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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