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田臉色微變,尷尬地笑了兩聲說:“府衙有事尋你,回來是應該的,爹也沒說怪你!隻是你姐姐剛回來,想讓你們姐妹見一見......”說罷,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斟酌片刻又道:“桐丫,你姐姐自小被賣,如今遇到了貴人,也算是有些福氣。以後,你們姐妹二人要相互扶持,萬不可因為別人生了嫌隙。”


    “爹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因為別人生了嫌隙。”蘇桐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皺眉說道:“我是外嫁女,嫁了人自是想著夫家的事情。姐姐不也是同樣,雖說是嫁了富貴人家,所做所想還不是以自個夫家為重。”


    蘇寶田臉色一僵,隨即附和著笑了笑,輕咳了一聲說:“桐丫,爹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姐弟幾個自小就吃了不少的苦,如今長大成人,各有各的緣法,若是都能相互照應相互幫襯,爹也就放心了。隻是,這天下戰亂,爹不想你們被卷入其中,你不聽勸阻,非要一意孤行的嫁給裴川,爹也隨了你。裴川雖說此時位高權重,但所謂得勢疊肩來,失勢掉臂去,官場沉浮,隻要有失勢的一日,便難以再翻身。更何況朝中如今不容樂觀,外麵都在傳言,穆王已經拿下了京城......”


    “奉賢府戒嚴,爹是如何得知京城的消息!”蘇桐眼神奇異地看了他一眼,此刻她已然確定,蘇寶田是來做說客的,他和蘇映紅私下裏定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桐丫!”蘇保田聞言一頓,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定了定神,輕咳了一聲繼續道:“你是婦道人家,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知道這些,如今城中茶市酒樓私下裏都在傳,說穆王已經攻破京城,就差擇日登基了。”


    蘇桐恍然大悟,她眯起眼睛,仔細地看向蘇寶田,再次確認眼前這張是蘇寶田的臉,隻是這人模樣挺像,內裏卻是沒學明白,就連那喝茶的架勢也不對。蘇寶田雖然因為程言忠的緣故,對穆王另眼相待,但他刻在骨子裏的文人之氣,說什麽也不會因為那些不實的言論跟風造反。


    若是真的蘇寶田,哪裏會對她說什麽婦道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蘇桐自小是怎麽活過來的,沒有比蘇寶田更清楚的了。眼前這人怕是隻打聽到她身為蘇家的大小姐,過得一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養尊處優的生活,卻不知道蘇家之所以有如今這般富貴是誰打拚出來的。


    “爹認為,若真如此,我該如何?”


    蘇寶田眉峰微微一動說:“桐丫,穆王攻破京城的消息若是真,這天下大勢所趨,自是順應天命。我們不過隻是普通的貧民百姓,帝王朝代更迭原也與我們無關。穆王素來被人稱為賢王,若他登基,定會大赦天下。”


    蘇桐暗自嗬嗬冷笑了一聲,大赦天下嗎?對別人,穆王也許會,但對裴川就不好說了。


    不得不說,穆家軍人才濟濟,什麽樣本事的人都有,若不到萬不得已,蘇桐是不會與這樣的人為敵,當時投靠昭陽郡主的時候,她便已經想到。如今,裴川和慕容晟多次交手已是死敵,若穆王得了天下,裴川的安危恐怕是凶多吉少。


    蘇桐即刻讓人將眼前這個冒牌的蘇寶田拿下,然後讓人護送秦姨娘回了蘇家,不動聲響地將蘇家新換下來的下人都綁了起來嚴加審問。


    第172章 周芸娘尋死 修改……


    一番嚴刑烤問之下, 那些假冒之人便招認了,假冒蘇寶田為的是配合穆家軍裏應外合,早日將奉賢府拿下。


    蘇桐這才得知, 穆家軍在奉賢府城留有不少的暗探, 隱藏在城中各處,難怪裴川帶領的朝廷軍處處受製,差點在蘇家把命丟了。早在兩個月前,蘇寶田便已經被人假冒,若不是這次蘇映紅行事急躁漏出了馬腳,此時奉賢府已經大亂了。


    蘇桐不知道裴川現在的情況, 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傳來,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想到這裏,她立刻將身邊的丫鬟傳來, 吩咐她將蘇家私下裏各個莊子上的護院召集起來,將老弱婦孺安頓好。若是她料的不錯,此番打草驚蛇定會讓那些隱匿在暗處的人狗急跳牆。若不做好防護, 城中安置的流民百姓便是最大的受害者。


    丫鬟剛走,李梧便帶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站在門口語氣焦急的說:|“夫人, 城中謠言四起,說裴將軍已經被慕容晟斬殺,穆王已經攻入京城......而且......


    蘇桐臉色微變, 慕容晟的動作可是夠快的, 她這邊剛一動手,他那邊便讓人在城中大肆宣揚朝廷軍戰敗的消息,想讓朝廷軍自亂陣腳。


    她心神一震, 猛然抬頭逼視著李梧道:“李將軍既然知道是謠言,那便立刻製止,而且什麽......”說完,她輕咳一聲,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勉強抑製住顫抖的聲音,語氣緩慢,一字一句地又道:“即便將軍真的戰敗,未見到他的屍首,豈能因為謠言便認定將軍以身殉國!李將軍身為守城副將,竟然如此沉不住氣,區區謠言,便自亂陣腳,按照軍規,該罰你二十軍棍,以儆效尤!如今念你為守城副將,職責在身,等將軍歸來在做定奪!”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鋒利,猶如利刃一般直刺心底,神情語氣絕不一般後宅婦人的見識,李梧驚訝了一刹,良久才囁嚅著道:“夫人勿怪,是末將思慮不周,裴將軍臨行前,吩咐未將以夫人為尊,隻是如今謠言四起,說穆王在京城已經登基為帝,裴將軍眼下生死未卜,而且,靖安侯府的老候爺來了,說要見裴將軍。”


    “靖安候?”蘇桐眉頭微微一皺,裴川跟她說過自己的身世,他雖然出身靖安候府,


    但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提認祖歸宗的事情,他隨母姓,靖安候府對他來說早已經是陌路。


    蘇桐不明白靖安候此時來奉賢府見裴川是因為什麽,是軍務還是私情,沉思了片刻,她決定還是先不見為好。靖安候府的事情,裴川應該早有安頓,如今他不在,不管是公務還是私情,她都沒有理由代他處理。


    想到此她便道:“李將軍,城中謠言四起,定是因為我們此番打草驚蛇抓了他們的人,他們才狗急跳牆,李將軍還要嚴加防護才是。盡快將謠言惑眾之人繩之以法,斬與軍前,穩定軍心。至於靖安候,將軍不在,奉賢府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靖安候此番前來不知為何,不管是公務還是私情,都等將軍回來再決定。”


    蘇桐說完,便轉身出了門,吩咐府裏的下人備好馬車,蘇寶田失蹤已經兩個多月了,她實在是不放心,如今知道了他在哪裏的消息,她要親自帶人接他回來。


    奉賢府的側門打開,一輛青蓬罩頂的馬車疾馳而出,身後緊緊跟著幾個騎馬的護衛隨從,一行人出來奉賢府知府的大門,往城外而去。


    城外三十裏出,是一片無名山,以往被人稱為亂葬崗,如今天下大亂,兵禍匪患到處都是,不少百姓流離失所,盡管蘇桐安置下來不少的災民,但那源源不斷聚集過來的災民還有好多沒有地方住,慢慢的便都聚集到了這座亂葬崗裏來了。


    到了酉時,天色暗了下來,遠遠的便能看到山間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燭火亮光,走近了,便能看到那些搭建的簡陋窩棚,一處挨著一處。


    一行人一路行來,路上偶爾碰上有人,便也都快速地轉身躲避,生怕衝撞上,以至於從頭到走到尾,都沒有人出來。走完了一片窩棚地,蘇桐讓人將那個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假蘇寶田押了過來,前麵帶路。


    進了山裏,天色便全黑了,雖有月色,但也實在不好找人,山腳下的密林裏隱約能看的出有人活動過的痕跡。蘇桐已經下了馬車,心裏已經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她這個便宜爹蘇寶田還真是命運多舛,受了半輩子罪,好不容易考上了功名,卻碰上朝代更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了官位,卻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出賣,連累的差點喪命。他那身子這幾年剛養起來,就怕這麽一折騰......


    蘇桐心思沉重的想著,一行人又走了大概半個多時辰,才在一出低矮的山洞裏看到蘇寶田。


    此時他手腳上被鎖著鐵鏈,倚在一處稻草上,麵上放著一個爛了半截的碗,整個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身後的人見此,慌忙手忙腳亂的上前將他的鐵鏈打開,將人扶了起來。


    扶起來的蘇寶田,滿身是傷,眼神渾濁,臉色憔悴不堪,瘦弱的幾乎站不住腳,看到蘇桐的一瞬間,他嘴唇顫抖聲音哽咽地換了一聲:“桐丫......”


    蘇桐心裏一陣刺痛,湊近去給他把了把脈,輕歎了一口氣,身子受損不小,不過好歹活著。


    回到蘇家,蘇寶田被人假冒的事情也瞞不住了,所有的人都吃驚非小。


    蘇映梅、蘇映雪姐妹倆看著滿身傷痕的蘇寶田,心疼的隻掉眼淚,小六、小七、小八三個則聽話的圍在他的身邊噓寒問暖。


    看著滿屋的大小孩子,蘇桐暗自歎了口氣,這家裏沒個主事的婦人卻是不行,蘇家的新買的下人此刻都在牢裏關著。人手實在不足,蘇桐便讓人將秦姨娘接了回來,貼身照料蘇寶田的衣物換洗。


    蘇桐她這邊剛給蘇寶田施完針,還沒鬆一口氣,下人便跑來稟告說:“老夫人不好了!讓她快去看看!”


    蘇桐眉頭緊皺,衣衫都來不及換,便去了周芸娘的院子,還沒進門就見沈四娘迎了過來說:“大小姐,老夫人心裏愧疚,想不開,自縊了,幸虧下人進來,將她救了下來。”


    救下下來,那就是是沒死成,既然沒死,她見不見也無所謂,蘇桐轉身便走。


    “大小姐......”沈四娘叫了她一聲,踟躇了片刻說:“老夫人她是個糊塗性......”


    “別說了,既然沒死,就好生伺候著她吧!別讓她出這院子了,她自縊的事情,別讓我爹知道,他身子不好,受了不了刺激。”


    蘇桐聲音冷淡地說完,轉身走了,她本來想來看看周芸娘,奚落她一番,卻在臨進門的時候改了主意。她這個糊塗娘,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錯了,她畢竟是原主的親生母親,她無權決定她的生死。處罰的事情還是交給蘇寶田吧,等她那個爹身子好起來,估計也是容不下她的。


    眼下奉賢府危機重重,她實在顧不上周芸娘,蘇桐一身疲憊的回了院子,讓人打水洗漱,累了整整一天,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回府衙還要與人有一番鬥智鬥勇的心思惡戰。


    朝廷軍的情況不容樂觀,打仗且戰且退,京城裏穿來的消息五花八門,什麽樣的都有。


    靖安候突然出現在奉賢府,讓人措手不及,瞧他的模樣,似乎胸有成竹,隻是不知因為何事。


    蘇桐隔三差五的將守城的將領都召集起來,一邊派人向周圍鄰近各處打探裴川的消息,一邊向各處州縣發出加急警報,以防軍心渙散,給敵人有可乘之機。


    近日天氣陰雨連綿,夾裹著寒風,打在人的身上,濕冷濕冷的。


    裴川回到軍營,脫下蓑衣換了衣服,坐下喝了盞茶暖了暖身子,手裏把玩著蘇桐給他新繡的荷包。因為軍情緊急,兩人剛新婚就不得不分離,想起離別的時候,蘇桐臉上難舍的表情,裴川眼神裏溢滿了溫柔,勾唇笑了起來。


    蘇桐一直是個冷淡的性子,難得露出女兒家的羞態,想到自己這麽多年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將人娶回了家,且在過一段時間,她還會是他孩兒的娘,他的心裏甜滋滋的。老天終究是代他不薄,這世上終於有個牽掛他,愛護他,心疼他的人了。正當他心思旖旎之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尖銳的哨聲。


    有敵軍偷襲,這段時間以來,慕容晟三番兩次的率軍偷襲,這已經是這兩個月的第五次了,他們人數也不多,也不戀戰,偷襲完了便迅速地撤走,朝廷軍這邊損傷不大,但造成的影響卻是不小。這不時隔七八日便偷襲一次,搞得人精神高度緊張。裴川對慕容晟這個無賴的打法深惡痛絕,伸手拿起一旁的刀走出了營帳。


    帳外的軍士已將整齊有序地衝向敵軍偷襲的營帳,裴川便跟在後邊疾步走了過去。


    朝廷軍的營帳紮在齊安府城外的一處地勢較高的山丘上,此時站在上麵,可以清楚地看到營帳東邊角的位置上,許多人在混戰。遠遠看去,偷襲的人數也就幾百人,但看得出都是精銳,朝廷軍這邊軍士大量出擊,卻一時奈何不得他們。


    第173章 兵敗


    許是被敵軍偷襲的次數多了, 眾將士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戰術,過不了多久,偷襲的敵軍便會且戰且退逃出去, 是圍攻之下並未出全力。


    幾個副將手拿刀劍看著下麵和敵軍混戰的軍士低聲罵道:“慕容晟的人腦袋被驢踢了, 每次都來這麽幾百人偷襲,換湯不換藥,就那個個高的,我瞅著上次就有他。”


    一旁一個整理盔甲的百戶揮了揮手裏的□□接嘴道:“幹他娘的,老子這次拿槍給他戳個大窟窿,把那腦袋割下來當球踢!”


    “牛老金, 你若是能把那人的腦袋割下來,回頭讓將軍給你升千戶,敢不敢跟我十壇酒!”


    “朱晚古,你他娘的小瞧老子, 每次都拿我開涮,不就是當初你打賭輸給我十壇酒嗎?若是讓將軍聽到這話,你我倆人都要挨罰!”


    裴川恰好此時走到了山丘上, 聞言臉色一變,目光往混戰的人群中看去,一眼看到那個在人群眾左衝右突的狠人, 看樣子像是敵軍的一個統領。手裏的刀猶如砍瓜切菜般的一陣劈砍,周圍的軍士瞬間倒下了一片。


    他抬眼掃視了身旁一臉悠閑的副將怒斥道:“敵軍來犯,爾等卻在此說風涼話, 不要命了, 牛老金、朱晚穀事後各罰三十軍棍。陣前輕敵,乃是兵家大忌,你們腦袋裏裝的都是草嗎?敵軍一而再, 再而三的偷襲,次次都能全身而退,還不是你們太廢物。否則慕容晟哪能膽敢如此用兵,吩咐下去,□□手準備,將敵軍首腦亂箭射殺!”


    眾軍士躬身應了一聲,隨後一排排的□□手對著人群中那人亂箭齊發射了出去。


    誰知,這般亂箭齊射之下,卻連那人的衣角也沒碰到,更別說射殺他了。


    裴川將佩刀往身邊□□手裏一遞,伸手接過他的弓箭,將弦拉滿,眼睛微眯,瞬間,那箭便帶著一股鋒利勁風,衝著那人射了過去。


    就見那個在人群中混戰的統領腦後猶如長眼一般,轉身將那箭支抓在了手中,抬頭往山丘這邊看了一看,冷冷一笑,回手將那支箭回手擲了回來。隨後衝著裴川勾了勾手,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


    一時間,山丘上的眾人臉色突變,各個低頭掩麵,羞愧不已。


    裴川將佩刀拿在手中,剛要轉身,卻被副將衛勳攔住,衝著他搖了搖頭。


    衛勳一貫細心,此時看著那些人道:“將軍請看,那人的意圖便是誘你出戰,我仔細查看了一番,這些偷襲的人不過百人,各個伸手不凡,比以往那些偷襲的人手段高明。據我所知,軍中將士有如此身手之人聊聊無幾。此次偷襲的必是慕容晟的精銳暗衛,為的便是將你誘出。那個武功高強的頭領,若是我猜的不錯,定是慕容晟本人。因為周圍的人不管怎麽變換隊形,始終有固定十餘人圍在他的身邊。”


    眾軍士無不是身經百戰,聞聽此言個個驚駭不已,齊齊向那個黑衣統領看去,朝廷軍近來招攬人才,對武藝高強之士委以重任,能手接飛箭之人也有,但要說是慕容晟本人,便有些牽強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誰不知穆王就慕容晟這一個兒子,若是此番造反成功,他可是妥妥的太子人選,敢這麽以身赴險。


    裴川聞言,冷冷一笑,眸光裏厲色一閃而過,緊盯著那個衝他勾手挑釁的人到:“若當真是慕容晟,那可就太好了,本將軍定讓他此番有來無回。”說罷,拿起佩刀便要轉身。


    “將軍且慢!”衛勳伸手攔住他,神色間略一遲疑道:“將軍不可以身犯險,慕容晟三番五次偷襲,為的便是誘你出戰,你若是被他圍困,這軍中可就無人主持大局了......”


    裴川沉默了片刻,走到瞭望多口處,將衛勳招至身邊,伸手指著那個囂張跋扈的身影道:“若此人真是慕容晟,活捉了他,便能以此要挾穆王退兵,多少能為朝廷軍贏得一絲喘息之機。”


    衛勳眉心緊皺道:“將軍,萬不可以身犯險,時至如今,大人還不明白嗎?當今皇上疑心太重,能力出眾的武將大都被撤職或者調任。將軍從接手朝廷軍就大刀闊斧的整頓軍務,結果如何,朝廷軍的將領和士兵都是朝中勳貴,素質差的出奇,許多世襲的將領整日裏流連花街柳巷,士兵們私下裏打架鬥毆層出不窮,甚至有許多的兵將連旗幟和火繩都弄不清楚。將軍若是身陷囹圄,朝廷軍便隻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交兵投降!”


    朝廷軍良莠不齊,實力本就不如穆家軍,再加上這段時間慕容晟無賴的打法,使得本就軍心渙散的朝廷軍更是如一團散沙。此時慕容晟當眾挑釁,若裴川拒不迎戰,這般明明晃晃的羞辱定會讓士氣大傷。


    人爭一口氣,樹活一張皮,裴川把佩刀橫在胸前,盯著人群中的慕容晟,此人用兵狡詐多變,操控人心之能讓人心驚,若是為帝,賢者能使天下百姓安居樂業,惡者將是天下百姓的大難。如今,難得他以身犯險前來誘他,若將他生擒更好,若是不能,便將之斬殺以絕後患。


    裴川冷哼一聲道:“廢話少說,大敵當前,豈可臨陣脫逃,那是懦夫所謂!”說完,飛身跳下瞭望台,騎上戰馬,手裏的刀夾裹著勁風,向慕容晟迎去。


    “將軍,勿要輕敵!”


    衛勳阻攔不住裴川,重重地一掌拍在垛口上,恨恨地慨歎:“激將之法!”說完,拿起□□,緊隨裴川身後衝了過去,遠遠地看著那在人群中勇猛無敵的黑衣人,吞咽了口唾沫,傳言慕容晟有萬夫之勇,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廝殺聲震天,刀光劍影,血光四濺。


    誰也沒想到,原本以為的偷襲,竟然是一場耗時三天三夜的惡戰。


    裴川盔甲上全是血,胳膊和胸腹之間都受了傷,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多,他有些後悔自己的自負,不聽衛勳的勸阻,中了慕容晟的埋伏。


    衛勳手裏的□□上下揮舞,將裴川護在身後,聲嘶竭力地喊道:“眾將聽令,保護將軍,一定要殺出去!”


    看著越來越多的敵軍,裴川殺紅了眼,手中的雁翎刀上下翻飛,接連砍殺數人,他身邊倒下的人越來越多,分不清死去的是誰,也分不清到底過來多長時間。隻知道他的腳下,血流成河。慕容晟在陣前與他過了百招,勝負未分,竟然虛晃一招逃了,他大意輕敵,不慎落入了他布下的埋伏,還連累了衛勳。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穆家軍卻是越來越多,越戰越勇,他們輪番進攻,輪番歇息,這般車輪戰的打法,將士們都疲憊到了至極,又累又餓。


    因為砍殺了太多的人,裴川手裏的雁翎刀刀刃已經翻卷,他雙目充血地拿衣袍擦拭這上麵的汙血,強撐著站住身子。


    許是太過疲累了,恍惚之下,裴川竟然想起了蘇桐,想到他們兩人才剛新婚,自己便離開了她,若是此番熬不過去,就此殞命,她怎麽辦!


    遠處,進攻的號角聲再次響起,喊殺生猶如催命的惡鬼般,將沉浸在恍惚之中的將士們驚醒。


    裴川伸手抹了一把臉,提起力氣,剛要提步向前,就聽見身旁的副將衛勳和薑幼明叫道:“將軍,我們斷後,你帶人先走。”


    “要走一起走!”


    裴川握緊了手裏雁翎刀,看著眼前,圍繞在身邊的將士們,一身血衣,滿臉滿眼的憔悴,饑餓之下疲憊不堪。不管是為了蘇桐是,還是為了身邊這群忠心耿耿的將士,他都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帶著他們突圍出去。


    朝廷軍這邊出了奸細,這場針對他的惡戰,明顯是朝廷軍這邊有人通敵,以至於到現在,援兵不來,隻要他活著,定會讓那個背叛之人血債血償。,,,,,


    第174章 完結 自立為王


    殘陽如血, 廝殺聲漸歇,一眼望去,到處是斷臂殘肢, 朝廷軍敗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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