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這份攀高枝的心思,迎客的嚴夫人眉開眼笑地說:“我夫家姓嚴,在向知府手下任經曆,我夫癡長你爹幾歲,便充大輩分,勞你叫聲伯娘了。”說完,引著蘇桐往府裏走去,邊走邊小心地打量著蘇桐。見她身材高挑,相貌端正,眉目清秀,雖然比不得那種養在深閨的嬌弱世家女,但瞧著處事大方,自有別家姑娘沒有的氣度,能被侯府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


    帖子上明明寫著,宴請那個蘇夫人讓她攜女前來,沒想到,今日竟然隻來了這位姑娘,聽說向知府的這個外室子生的兒子,夫人是在那鄉下娶的,想來那個什麽蘇夫人,是個著實上不得台麵愚蠢村婦,不然,這樣重的場合,竟然讓閨女獨一個的來赴宴。


    嚴夫人心裏嘀咕著,仔細的瞧著身旁的人,將她穿了一身淡藍色的軟紗羅裙子,裙幅上麵繡著五色花瓣和展翅的飛蝶,外麵套著一見同樣色係的輕紗,走動的時候,蝴蝶宛若隨風飛起,這樣貌和這通身的氣度,著實不像是一個小門小戶裏教養出來的。


    蘇桐走動間,見這嚴夫人不住的打量她,便停下腳步,麵色平靜的看著她說:“可是我妝容不妥當,勞夫人這般細看。”


    嚴夫人心裏一凜,慌忙笑道:“哪裏,哪裏,是姑娘太好看了,我這心裏歡喜的緊,快些走吧,裏麵的人想是等急了,本來以為蘇夫人會一同前來,沒想到隻有姑娘自己。”說完,便高聲笑了起來說:“瞧我這多嘴模樣,該打!”


    蘇桐笑了笑,心知這次赴宴恐怕沒那麽簡單,她倒要看看向府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家母身子有恙多時,不便走動,勞嚴夫人惦念了。”


    到了正院子裏,蘇桐老遠便看到那個於氏站正房的廊簷下遠遠地等著,見她一行人過來,臉色微微抽動了一下,將人讓到了屋裏。


    第124章 向府的宴席(二)……


    屋子裏早坐了幾個奉賢府有名的夫人和姑娘, 也有蘇桐認識的,府城就這麽大,兜來轉去就那麽幾家有名望的幾家。


    蘇桐進去的時候, 屋子裏的幾位夫人正在說笑, 融洽和睦,見她進來,便停止了議論,目光刷的都移到她身上了,氣氛頓時有片刻的凝滯。


    嚴氏趕緊上前打了圓場說:“這是一品堂烤鴨店的蘇姑娘,少夫人專門下帖子請的客人。”


    於氏抿了抿嘴唇, 笑容不達眼底,看著蘇桐說:“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祖父惦念你們的緊,三番五次的上門, 咱們做小輩的,也不能忤逆爹娘,桐丫是吧, 快進來坐下。”


    向府和蘇家的恩怨,穆王判案是並未大張旗鼓,隻有向南辰被罷官一事鬧的沸沸揚揚, 眾人隻知向知府罷官是因舉子被殺一案,後來捉到真凶便官複原職了。隻知其間少不了是向老夫人的娘家,京城文遠候府紀家的手筆。


    是以, 於氏請了一品堂的烤鴨店的掌櫃來赴宴, 奉賢府有名望的幾個夫人具是不解。但因是向府設宴宴請,眾人不知其中意思,如今聽得於氏這麽一說, 恍然大悟,想到坊間的傳言,這一品堂蘇家似乎是向知府外室所生的兒子。


    隻是不知為何,向知府想認回兒子,蘇家不肯,瞧著這於少夫人也是萬般無奈。


    一時間,在座的夫人小姐們紛紛站起身來,看著蘇桐沉默不語。


    蘇桐笑了笑,大方的走過,給在座的幾位熟悉的夫人見了個禮說:“少夫人說的可是不對,哪裏的一家人,我姓蘇,向府姓向,本就是兩家人,兩個姓氏,,我今日赴宴代表的是蘇家,少夫人帖子上不也寫的清楚明白。”


    眾人看著她這自來熟的模樣,神色裏閃過一絲了然,各自繼續沉默不語。


    於氏的臉瞬間變了顏色,眼神裏閃過一絲羞惱,但想到公爹和自己相公的囑咐,便強製將心頭的怒火壓製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麵色平靜地說:“蘇姑娘見外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日既然來了,就別掃了大家的興致。”說完,抬眼看向嚴氏笑道:“勞煩嫂嫂帶蘇姑娘跟各位姑娘們引薦一下,也好懂些禮節。”


    嚴氏微微一怔,反應過來,趕忙一把扯過蘇桐說:“來,伯娘給你引薦一下。”說完,指著其中一位約莫三十餘歲的夫人說:“這位是奉賢府財旺錢莊的王夫人、這位是綢緞鋪子的李夫人……”


    蘇桐笑著見了禮,眉眼不動地看著嚴氏說:“這是向府呢?還是嚴府,我這都分不清誰是主人家了。”


    於氏聽罷氣的臉都綠了,手指使勁的絞這手裏的帕子,強忍著把案幾上的茶盞仍地上的衝動,看了蘇桐一眼,氣憤的別過頭,沒有言語。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大發雷霆,一個上不得台麵的村姑,讓侯府那般看重,若不是侯府的人執意要見人,她哪裏會受這個窩囊氣。


    嚴氏尷尬地一笑說:“蘇姑娘何必在意那些的俗禮,這多結識幾個閨中密友不也挺好。”說著拉著蘇桐便往姑娘堆裏去了。


    屋子裏的屏風後麵,另有一桌,坐著十幾個姑娘,每個都打扮的光彩照人,妝容精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選美呢?


    蘇桐剛進去,便有那有眼力見的姑娘迎上來,親熱的跟她閑聊起來,說到高興處,便拿出自己繡的一個小繡屏來贈她。其餘的姑娘也都笑著打趣,各自拿出各自的小物件當禮品贈送起來。


    這些姑娘們年紀都不大,最大的也就那個迎蘇桐的姑娘了,叫杜巧枝今年一十六歲,是於氏的遠方表妹,她拿出一壇子酒,笑著對大家說:“這是我去年用嶺南的山泉水釀的桂花酒,埋了整整一年呢?今日姐妹們有緣聚在一起,都嚐嚐味道吧!”


    一個叫許幽蘭的姑娘立刻笑著說:“不如我們接聯對子,誰接不上來,誰就罰酒一杯。”


    有姑娘多心的便轉頭看向蘇桐,都知道她是農家女出身,別說琴棋書畫了,恐怕連字都不一定識的,這要是拉著她玩這接聯對子的遊戲,隻管讓她喝酒就是。


    這便是後宅夫人們的手段,蘇桐微微一笑,心下了然,原來在這裏等著她呢?想讓她出醜,她偏讓她們如意,她輕咳一聲,落落大方地說:“各位姐妹,我不會做對子,大家玩吧,我就不參加了。”


    姑娘們都怔了一下,似沒料到她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一時間沒人敢接她的話,眼神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叫許幽蘭的姑娘。


    見氣氛有些尷尬,杜巧枝輕笑了一聲說:“蘇姐姐不會做對子,可以幫姐妹們數酒助興。”說完,便讓丫頭拿來酒盞,放到蘇桐的旁邊說:“待會,有姐妹接不上來對子,你便記著數,看那個姐妹吃的多,輸了的那個下次要做東。


    她這提議一出,在座的姑娘們都拍手叫好,一致同意。


    蘇桐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既來之則安之,她倒要看看,向府的這個鴻門宴到底是打的什麽主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姑娘們玩的熱火朝天,你笑我鬧,嘰嘰喳喳個不停,惹的外間的夫人們也來瞧著,人一多,屋子便坐不下了,於氏便讓人將屋子裏的屏風撤掉了。


    屏風剛撤掉不多時門外便有仆婦過來稟報說:“府裏的大公子帶著幾位好友同窗回來了,聽說表小姐她們在玩聯隊子,便讓拿了彩頭來先送來,大公子他們隨後就到。”


    眾人一看,見那仆婦手裏端著一個托盤,盤中放著一支鑲金嵌寶的桃花簪子,桃花用粉色碧璽雕成,嵌在金絲支撐的簪尾上,鮮豔欲滴,栩栩如生,瞧著那做工手藝,定是名家定製。就這一隻簪子,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這彩頭可是不小,一時間在座的各位夫人姑娘們個個麵麵相覷,不知道向府這是什麽意思。


    頓時,在座的幾位姑娘麵色微紅,各自站起來要回避,於氏給杜巧枝使了個眼色說:“各位夫人們都在呢,也沒什麽外人,這彩頭都送來了,大家也不用避諱什麽,叫他們進來看著就是!”


    在座的夫人有早就得到消息的,聞聽此話,便即刻起身叫過家姑娘,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妝容,蘇桐越發猜測到今日向府這宴席是早算計好了,怕是變相的相親會,恐怕還是針對她的。她略一思量,不動聲色抬眼的看向於氏,果不其然對方的眼神正看向她,兩人的目光一對接,於氏立即轉過眼去。


    隨著門簾掀起,幾個青年男子陸續走了進來,為首那個一身白色衣袍,袍子上繡著繁複的花紋,腰間係著金絲花紋腰帶,頭發用鏤空雕花玉冠束著,眉眼清雋,風度翩翩。


    他進來之後,眼神隻管向姑娘堆了瞧去,不動聲色的轉了一圈,對上蘇桐的眼,眼神敏銳地一閃,隨即避開。


    向府大公子緊跟著進來,抬頭看向於氏,見她不錯眼的盯著蘇桐瞧,心下了然,看著杜巧枝走過去笑著說:“表妹和姑娘們玩的聯對子,哪個得了頭籌,莫公子這彩頭可是價值不低,乃是京城花容閣定製的首飾,可遇不可求。”


    他這麽一說,屋裏的姑娘們頓時漲的的滿臉通紅,京城花容閣裏的首飾專門為世家貴女們定製,沒有身份的商家女子是有錢也買不上的。這莫公子到底什麽身份,一出手便是如此的彩頭,在座的夫人姑娘們各自都有了小心思,有大膽的便借著抬頭的機會,看向那一身白衣的莫公子。


    隨後跟進來的幾個公子,具都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比之莫公子卻差了不少,是以,姑娘們的目光都盯著了他的身上。


    向府大公將眾人的神色看在眼裏,他微微一笑,向眾人介紹了說:“莫公子出自京城定安侯府,常公子是鬆洲常知府的公子,荀公子是舉人功名……


    有了這些世家公子的參與,姑娘們的聯對酒宴越發的熱鬧,個個絞盡腦汁的賣弄才情,這下越發顯得蘇桐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麵。


    第125章 好事多磨


    宴席散後, 蘇桐被向南辰叫到了書房,才知道於氏這一出玩的是什麽把戲。


    向南辰告知她說,蘇寶田對有他成見, 不肯見他, 蘇家又沒有掌家的主母,是以三姐妹的婚事,他這個做祖父的也跟著操心。便親自物色了幾個看似有前途的舉子想要給她們三姐妹說個親事,有他這個四品知府的祖父在,縱然她們姐妹是商家女,婆家也不會磋磨她們。


    隻不過, 定遠侯府竟然會看上蘇桐,想為府中庶出的四公子莫林淵求娶,是他沒有想到的,讓於氏給她們三姐妹下了帖子來, 也是想問問她的意思。


    蘇桐即刻覺察到定遠侯府看上她是假,看上石靖倒是真的,不過他們侯府轉了個圈, 繞道她麵前暗示她是什麽意思,讓她知難而退。她不過是個商家女的身份,就算侯府求娶, 怕也不是真心的,一個庶子媳而已,她若是應允了, 可真就進了火坑了。


    當下, 她想也沒想的拒絕了,倒是讓向南辰意外,他放下手裏的毛筆, 從榆木大條案幾後走到蘇桐麵前說:“丫頭,你可想好了,這親事是定遠侯府親自提出來的,你的身份就算是我向南辰的親孫女也是高攀。”


    蘇桐低眉斂目的說“向大人,映桐隻是一個農家女,何德何能得定遠侯府看中,這親事映桐不敢高攀,既然定遠侯府將親事告知了向大人,還請向大人代為回絕。至於向大人說映桐是大人孫女一事,請大人慎言,我爹一日不與大人認親,做兒女便不能違逆爹娘的意思,這與向大人的名聲也是好的。”


    向南辰聽罷眉頭微皺,手放在胡子上捋了一把,雙眼直視著她說:“你不願意,本官也不勉強,隻是你那兩個妹妹的年歲也該說親事了,今日你也見到的那幾個青年才俊可有中意的。”


    蘇桐心裏微驚,幸虧蘇映雪和蘇映梅的親事定下了,不然,姐妹三個怕都被拉著來相親了,向南辰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難道覺得自己虧欠蘇寶田的,要在她們三姐妹的親事上找補。


    她麵上不露分毫,笑著衝向南辰福了一福,不卑不吭地說:“謝向大人惦念,兩個妹妹的親事已經定下,過了六禮,映桐的親事也將要定下,就不勞大人費心了。至於家中幼弟,因資質魯笨,已隨趙千戶棄文習武,家中錢糧田產一應俱全,還請大人不要讓人在上門攪擾,以免我爹對大人的怨怒加深,不可開解。”


    向南辰臉上微詫,微有萎靡之態,看著蘇桐的神情也意味不明,良久才說:“本官隻想彌補對你爹的虧欠,別無其他,雖然穆王插手此事,將我貶官,但本官並不忌恨,是我有眼無珠,錯信了小人,毀了你爹半生。如今他能重振信心科舉,且得中前三甲,我隻想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這麽看來,你爹也算是個有成算的人,既然你們姐弟各自的親事前程都已定下,我也放心了。不管你爹認不認我,親情血脈上,我終是你們的親祖父,今後若有什麽難處,隻管前來尋我就是。”


    蘇桐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起身告辭了,出了向府,她提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下來,她還真怕向南辰強行插手她們姐妹的親事。畢竟,不管蘇寶田認還是不認,親情血脈上,向南辰終歸是他的親爹,也是她們姐弟的親祖父。


    定遠侯府提出的親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從未去過京城,定遠侯府因何會記著她的名字,若是因為石靖推拒親事的原因,那侯府可是高看她蘇桐了。


    蘇桐走後,向南辰靠在案幾上沉重的歎了一口氣,他已近花甲之年,頭發花白了許多,尤其是經過貶官之後,看淡了世事,本想對蘇寶田彌補虧欠,無奈他卻死活不與他相認。他愣怔了好一會才開口說:“先生覺的此女如何”


    商洛從書架後麵走了過來,笑著說:“心性柔韌,懂得隱忍,且小小年紀,做事滴水不漏,她與東翁示弱,是為蘇家在奉賢府的生意,讓東翁念在血脈親情不與一品堂為難。”


    向南辰歎了一口氣說:“就是太心思通透了,所以本官想讓她有個好歸宿,隱在後宅,也能安穩一生,定遠侯府的親事實是上上之選。莫家四子,雖說是庶子,但也是玉樹臨風,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她小小年紀卻不為所動。心中雖有丘壑,奈何卻為女兒之身,考不得功名做不得官,如何能保自身安危。”


    商洛心裏暗驚,不解他為何對蘇桐這般評價,雖心中猶疑,神色卻不敢表露,笑著說:“東翁多慮了,有穆王在,蘇家便不會有事,一品堂的生意雖然做的大,但比起皇商、鹽商等資財還是欠缺的。”


    向南辰捋著胡子搖頭苦笑了一聲說:“你哪裏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本官才憂慮,昔日本官將蘇家映月當做親孫女來疼愛,錯將那蘇寶山當做了親子,如今他雖然被穆王罷了功名,卻頂替別人做了至陽縣丞,先生以為他如何有如此能耐。還不是因為那蘇映月做了尚金明的妾室,且頗為得寵,尚金明乃東廠廠督,簡在聖心,連四皇子都避其鋒芒,先生覺得他若是針對蘇家,本官如何能保得了他們的性命。”


    商洛吃了一驚,臉色一變驚呼出聲說:“東翁是覺的尚金明此番來奉賢府是針對蘇家 。”


    向南辰背著手站在窗前,搖頭苦笑了一聲,伸手將案幾上的一疊書信拿了出來說:“你瞧,這是匯元書肆印製的試題記錄和科舉資料,東廠如今正在暗地裏調查,上麵的字句,若是瞧出有何處不妥,你覺得我這平白得來的兒子和孫女還能活著嗎?李主薄此人陰險狡詐,多得是下作手段,如今跟著尚金明做事,更是無所顧忌,不得不防。”


    商洛接過他遞來的試題資料,察看了一番,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不解地道:“東翁多慮了,這試題考卷,以小人看來,沒什麽不妥之處。”


    向南辰冷哼了一聲說;“若是有人有意為之呢?”說完,將桌子上的宣紙為白玉鎮紙壓平,眯了眯眼睛說:“你拿我書信去跟那趙千戶打個響聲,讓他注意羅家書肆的船隻裏裝運的書籍,別到時惹出大麻煩。”


    ……………………………..


    夜色漸深,窗外的樹葉被風吹的嘩嘩作響,蘇桐斜倚在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裴川那小子跑的無影無蹤,找也找不見,兩個的親事她也不知他怎麽跟蘇寶田提起的。如今這過去快一個月了,蘇寶田也沒什麽反應,自從知道京城的定安侯府瞧上她之後,她知道自己想要終身不嫁的念頭保不住了。


    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她和裴川的親事還真是不能在拖了,需盡快定下來。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蘇桐眉頭一皺,起身察看了一番,見確實是窗子外麵的響動,便走過去,打開窗子,外麵出現一個久違的身影,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她呆怔了片刻,反應過來,一個巴掌往他頭上扇了過去,邊打邊說:“你個混小子,還記得回來。”


    裴川站在窗外,怔怔的看著她,臉色微帶著些憔悴和陰狠,這一個月來,他像是經曆了一輩子那般長,執行任務的時候,眼前都是她的影子。那日提親被蘇寶田拒絕後,他好一段時間沒緩過來,覺得無臉見她,當初蘇寶田提出讓兩人先將親事定下來,他沒有答應,如今他想要訂親了,卻被人推拒了,便將過錯都怪在了她的身上,躲了她好長時間。


    如今看來,卻是錯怪她了,裴川伸手抓住蘇桐的手,目光落在她臉上,然後按著窗欞跳了進來。


    借著屋裏的燭火,蘇桐這才看到他渾身的泥濘,心知他這又去執行任務了,便沒在細問,拽著他檢查了一番,發現沒有別的傷口,才鬆了一口氣。


    一個月不見,他更加消瘦了,臉上帶著一絲憔悴,眼神裏的狠厲還是那麽明顯,俊秀的容顏已經不見了孩子的稚氣,變得更加成熟,完全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了。


    蘇桐抬手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壓抑住心裏的激動,笑著手:“瘦了些,錦衣衛的任務很辛苦吧!”


    “不辛苦,就是想你了。”裴川嘴角微挑,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微微低頭,嘴唇靠近她的唇重重的親了一下,低聲說:“桐丫,你還好吧!。”


    肌膚相親,耳畔溫熱的鼻息讓蘇桐確定,眼前的是真人,不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這段時間,這臭小子差點讓她望眼欲穿,伸手在他後背上擰了一把說:“不好,都快讓你這個混小子給氣死了,說好的提親呢?我還以為你去準備聘禮了呢,這等來等去,人不見了。你在不來,我可就答應別人家的親事了。”


    “定北侯府的莫林淵。”


    裴川摟著她的腰沒有鬆手,對上她的視線,鼻尖的氣息噴在她臉上,溫熱而又麻癢,差點讓她站不住身子,他盯著她緋紅的臉頰輕笑了一聲說:“那小子搶不過我。”說完,嘴唇忽然又親吻上她的唇,霸道又強硬,力道大的嚇人。


    蘇桐心裏一顫,著實怕了他的啃咬,伸手將他推開了一點,喘著氣說:“親的不對,嘴都讓你咬破皮了,很疼的。”說完,輕笑了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脖頸處,手指在他胸口處劃著圈圈,窩進他懷裏,低聲說:“哪有那麽用力親的,一看你就沒有經驗,以往你不是跟著那韋千戶很愛逛青樓的嗎?怎麽沒人教你怎麽親親。”


    輕輕淺淺的鼻息噴在裴川的脖頸處,猶如撓癢一般,逗引的人血脈僨張,裴川被她說的臉色通紅,手臂用力將她緊緊的摟進懷裏,悶聲悶氣地說:“沒有,桐丫你是第一個。”


    第126章 私定終身


    蘇桐瞧著裴川難得羞臊的模樣, 忍俊不住輕笑起來,沒想到自己還真是他第一個親的人,怪不得技術這般差, 想來以前跟著那個韋千戶逛青樓, 是個老實模樣了。虧的那時自己還心裏別扭,暗自猜測他私下裏有了相好的姑娘。


    裴川被她笑的耳根泛紅,手心滾燙,看著她的眼神慢慢的變了顏色,汗珠至他額間一層層浸出來,順著臉頰滑落, 染濕了他的眉眼,越發顯的眼神幽深意味不明,叫人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


    蘇桐見他盯著自己眼睛眨也不眨,鼻息間噴出的氣息幾乎灼到她臉上, 她停住笑聲,垂下眼睫,低聲說:“你不是說去跟我爹提親, 怎麽這麽長時間都沒有消息,還是說你已經將聘禮準備好了。”


    裴川看了她良久,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低聲說:“桐丫,你爹拒了親事,我很惱火, 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以為你早知道你爹會不答應我們的親事,很惱怒你。”


    “什麽,我爹拒了親事。”


    蘇桐聞言一頓, 驚訝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一直以為兩人這親事已經成了呢?萬萬沒想到蘇寶田會推拒裴川的提親,這不應該呀!當初死活要裴川跟她訂親的人為何現在反悔了呢?


    她瞬間想到了石靖,既然他能到她麵前提親事,定然也會在蘇寶田麵前提起,隻是不知道石靖在蘇寶田麵前許了什麽諾,讓他推拒了裴川的提親。


    她心虛的看了裴川一眼,微微遲疑,不知道怎麽開口跟他解釋,思忖了片刻,正要開口,裴川卻突然低頭親了上來,力道一如既往大的出奇,幾乎是發著狠勁的啃  咬,讓她的嘴唇被撕扯的生疼。


    這個混小子,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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