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中給她用了銀針,好歹將她的命給救了過來,想要恢複如常,就看她如何調解自己的心情了。若是仍然每日以淚洗麵, 愁雲慘淡的模樣,縱使華佗在世也救不了她的命。


    蘇寶田的腿恢複的很好,不得不說, 程言中不愧是名副其實的神醫,短短兩個月,他已經能慢慢的走路。雖然走不了多長時間, 但讓人攙扶著,也能走個百八十步。


    蘇家的很多事情,蘇桐都沒瞞他, 調查周道先的事情, 裴川也一五一十的都給他說了。


    周芸娘這次因周家的事情急怒攻心,導致半身癱瘓,口不能言的病情蘇寶田也知道。雖然惱她自作自受, 但心裏還是痛惜,聞聽她蘇醒,便讓人扶著來到了主院。


    蘇桐等人自動的讓開位置,將他扶了過去。


    周芸娘躺在炕上,嘴角歪斜,口水直流,眼睛裏的淚珠瞬間沁死了頭邊的被褥,她看著蘇寶田滿臉的愧疚,歪扭的嘴巴哆嗦了半天,也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蘇寶田抓住她的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說:“芸娘,你在我落魄時嫁給我,不嫌棄我身有殘疾,為我生兒育女,那麽難的日子都挺過來了,為何還要鑽牛角尖和孩子們置氣。說來說去,但凡你能心寬一點,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既然當初舍棄了周家,周家也舍棄了你,何苦還要多管他事,讓你大哥升起這般嫉恨之心。如今周道先已被押入大牢,你雖有錯,但我不能不顧這十幾年的夫妻情分。從今日起,你若將心放寬,快些養好身子,我便向王爺求情,饒你大哥不死,你若就此撒手離去,別說周道先的命保不住,周家人也別想留在蘇家宅子裏。”


    周芸娘眼淚流的更凶了,嘴巴裏咿咿呀呀的叫著,使勁拽著蘇寶田的手不放。眼神更是四處尋找站在炕邊的人。待看到站在一旁的蘇桐時,便緊盯著她流淚不止。


    蘇桐衝著她點了點頭說:“就按爹說的,娘若是身子好了,便饒了大舅一家。”


    周芸娘哭著點了點頭,嘴裏咿咿呀呀的說了幾句話,便昏睡過去了。


    蘇家幾個孩子和她的感情雖說不上多深,但到底是親娘,見她這個樣子,各自在哭著炕前侍候了幾日。


    錦衣衛查案子的速度快的很,順藤摸瓜,很快查到了向府。與此同時,朝廷派來查案的欽差也到了奉賢府。聞聽穆王非常看中此案,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南壩村拜見穆王。


    知府向南辰也跟著大理寺的查案的官員來了南壩村,一同拜見了穆王。


    涉及今年秋闈問題,朝廷分外重視,雖然奉賢府有穆王和錦衣衛在。朝廷還是派來了大理寺右少卿來徹查此案。


    蘇家前院待客廳裏


    穆王身著一襲銀絲蓮花暗紋的白色錦服,金冠束發,高大健壯的身軀,如半截鐵塔一般端坐在中堂椅子上。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威猛,有力,目光如炬,渾身散發著一股壓迫人的氣勢,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跟著大理寺右少卿唐中智一同進來拜見穆王的向南辰忍不住腿腳發軟。


    兩人跪拜在地,良久才聽到穆王說了句:“免禮。”


    唐中智應聲起身站立一旁,向南辰剛站起身子,就聽到穆王聲音冷硬地嗬斥道:“向南辰,你可知罪。”嚇得他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渾身篩糠似的抖動起來,哆哆嗦嗦地道:“下官知罪,請王爺開恩。”


    因為廖捕頭打砸東西的事情,他多次拜見穆王都沒見到,早就被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心裏像是被栓了五六個水桶,七上八下的。


    如今,被穆王當麵斥責,更是怕的厲害,伏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向南辰你身為奉賢知府,竟然讓趕考的舉子在秋闈應試之前滿門被殺。且拖延多日沒有抓到凶手,要你這四品知府何用。”


    穆王聲音冷硬的嗬斥著,眼神中閃露著犀利的光,仿若利刃般射人心底。聽得向南辰如五雷轟頂,隻把頭磕的砰砰砰作響,口中直呼:“下官知罪,請王爺開恩。”


    唐中智見向南辰怕的實在是厲害,應試舉子在他管轄之地被殺,他雖有罪,但尚不至於為此獲罪丟官。


    他與向南辰本是同科進士,不忍見他為此獲罪,便忍不住為他求情道:“王爺,向大人知府貴為知府,雖有失職,但罪不至死。還請王爺開恩,準許向大人輔助下官查案。”


    穆王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唐中智,你覺得本王是是非不分的人嗎?向南辰身為朝廷命官,不但玩忽職守,還窩藏罪犯,誣告百姓,還敢在本王麵前喊冤。”說完,猛然一拍案幾,厲聲喝道:“向南辰,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向南辰嚇得魂飛魄散,搗蒜似得將頭磕的砰砰作響:“王爺開恩,下官知罪,不該讓手下胡亂冤屈百姓,打砸東西。下官已將功補過,將廖捕頭打砸的財物,如數折合了銀兩賠償給了王爺。”


    “向南辰,你竟敢誣賴本王收受賄賂”


    向南辰傻了眼,慌忙解釋道:“這……王爺開恩,下官不是那個意思,下官失職,讓廖捕頭打砸百姓財物實屬不該,如今廖捕頭已被關入大牢等候王爺發落,賠償銀兩下官已經送給了被打砸的百姓,除此下官實在不知所犯何罪。”


    穆王看了唐中智一眼道:“唐大人身為大理寺右少卿,定然深知案情供詞人證的重要,與本案相關的人證物證俱都在錦衣衛馮大人那裏,唐大人可查驗一番,本案是否有疑點不實之處。”說完,向侍立在一旁的馮少華和裴川吩咐道:“將有關人證物證呈上來讓唐大人過目。”


    第90章 穆王審案(二)


    當侍衛拖著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周道先進來的時候。向南辰還處在一臉茫然的狀態中, 不明白這個人犯了什麽罪,跟他有什麽關係。


    唐中智為官多年,深知穆王雖然脾氣暴虐但不會亂殺無辜。他接過侍衛呈上來的供詞看了一遍, 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道:“王爺, 僅憑這份供詞尚不能給向大人定罪。”


    穆王點了點頭說:“唐大人說的在理,你是大理寺的官員,人證你看過了,供詞也看過了,現在你可以問問這人犯所招供的事情可屬實。”


    向南辰不解穆王說此話的意思,但他不是愚笨之人, 已然猜測到唐中智手裏拿著的供詞和這帶上來的人犯跟他有莫大的關係。慌忙對著穆王了起來:“王爺,下官與這人犯根本不相識,請王爺和唐大人查明真相,還下官一個清白。”


    唐中智是大理寺右少卿, 十幾年下來,審的案子也不少了,若是手段差了, 朝廷也不會讓他過來。此案不但涉及秋闈應試舉子,還牽扯到了穆王,他不得不慎重。


    他衝著穆王拱了拱手, 沒有理會喊冤的向南辰,起身走到周道先身邊問道:“周道先,你供詞中說至陽縣段家村的段青書告訴你蘇寶田得罪了向府, 屢次讓你落第, 你心生怨恨,將與蘇寶田之妻周芸娘往來家書告知向府,想借向府之手殺了蘇寶田全家。沒想到, 蘇家將來客巷的宅子租給了趕考舉子梁鴻盛。以至於讓向府殺手錯殺了秀才梁鴻盛一家主仆十八條人命,此供詞可屬實。”


    周道先昨日被錦衣衛嚴刑拷打之下,已然神智昏沉,他拖著兩條血肉模糊的斷腿,往唐中智麵前爬了幾步,嘶啞著聲音說:“我有冤,我要見向南辰向知府。”


    ”王爺,下官冤枉,這人犯血口噴人,下官於這人犯素不相識,請王爺明查。”


    向南辰怒瞪著周道先恨聲說道:“你這人犯,本官與你無冤無仇,何故誣告與我。”


    “王爺”周道先傻愣了片刻,看了看上座的穆王,又看了看與他同樣跪著的向南辰,突然之間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笑罷,費力的抬起斷手指著穆王道:“原來你就是蘇家的靠山,怪不得我周道先會落了個如此的下場,咎由自取,咎由自取。”


    穆王沒有理會喊冤的向南辰和失常的周道先,隻向侍衛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將人證都帶過來。


    看著被侍衛拖拽上來的人犯,依次是韋東陽,蘇老太,蘇老頭,段青書,還有向府的胡麼麽以及向老夫人紀氏。


    向南辰臉色瞬間如喪考妣,癱倒在地,蘇老頭和蘇老太上景陽候府紀氏的家奴,三十年前被除了奴籍。回了至陽縣老家,如今出現在這裏所為何事不言而喻。思及方才周道先供詞中提起的蘇寶田,他頓時感到渾身陰冷無比。


    “向南辰,三十年前,你在至陽縣為官,偶遇程家藥鋪的程九娘,見其貌美,便登門屢次求娶。程家不允,你便將其強占,另其生下一子。你唯恐你妻紀氏知曉,便偷偷地將程氏安置在一處農家宅院裏,嚴家看管,此事可屬實。”


    穆王冷冷地看著臉色灰白的向南辰再次道:“你身為朝廷命官,強占良家女子本就不該。更不該為了你的前程官位,任紀氏將程九娘折磨致死,可屬實。”


    向南辰以頭觸地,嗚咽著道:“王爺開恩,下官知罪!”


    穆王見他伏地痛哭,猛然一拍案幾,大聲喝道:“向紀氏,你惱恨向南辰寵愛程九娘,將其折磨致死之後,又將其所生之子交於惡奴虐養,另其斷腿,可屬實。”


    向南辰聽聞穆王質問紀氏之語後,驀然轉身,怒瞪著她道:“你……你這愚婦,還做了何惡事。”


    “向府內宅的陳年舊事,王爺也能查的出,真是好手段。”


    向老夫人紀氏沒理會向南辰,她臉色慘白,強作鎮定的看著穆王道:“程九娘不過是是我家老爺豢養的外室,她不敬主母在先,毒害我兒在後,她該死!”


    “你胡說,明德是溺水而亡,關九娘何事!”


    向南辰突然激動起來,猛然扭身看著紀氏說:“你當年說明德是溺水死後,你看了九娘的孩子心裏難受,央求我將她送出去,就答應九娘進門,你到底還做了什麽惡事!”


    “惡事!”


    向紀氏突然冷笑起來,盯著向南辰神色悲戚地道:“你可知明德德當初因何溺水,他是因為你寵幸外室被人嘲笑,他身為嫡子,還沒有一個外室子受寵。我堂堂候府嫡女,竟然要向一個外室低頭,向南辰,你將我置於何地。”


    向南辰臉色暗沉,語氣沉重地說:“明明是你善妒,不識大體,要死要活的威脅我,不許九娘進門……”


    “向南辰”


    向紀氏突然激動起來道:“你就是個偽君子,你看中程九娘強納她進門,不過是聽說她有個哥哥的了貴人的看中,想因此為你的官位鋪路。隻是千算萬算,沒算到程九娘那哥哥是個逞勇鬥狠的莽夫,沒等到貴人的賞賜下來,便因給人賭鬥,一命嗚呼了。”


    “你這蠢婦!”


    向南辰臉色突變,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穆王,恨鐵不成鋼的怒瞪了向紀氏一眼說:“陳年舊事,提他做甚。”


    穆王看著他們夫妻相互指責,聲音冷硬地說:“向紀氏你將程九娘之子交給蘇敬木虐養了三十年,使其斷腿,饑不果腹,貧病交加,掌控他的人生。又讓蘇敬木蘇閆氏的兒子頂替蘇寶田私下裏與向南辰相認,李代桃僵,已達到你報複的目的,可屬實。”


    向南辰臉色大變,指著向紀氏道:“你……婦人短見……可還害苦我了”


    向紀氏情緒激動地看著穆王道:“王爺既然已經查探清楚,何須再問老身。”


    穆王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蘇寶田全家遷來奉賢府避開了蘇敬木與蘇閆氏的三番兩次的鬧騰。你見其掙脫了自己的掌控,便拉攏韋東陽代你除去蘇寶田全家,許諾讓你大哥給其安排官職,沒想到蘇宅租給了趕考的舉子梁鴻盛,韋東陽不知,便將其一家一十八口全部殺害可屬實。”


    第91章 穆王審案(三)


    向南辰沒有想到其中內情竟然這麽多的內情, 更沒想到向紀氏會背著他和韋東陽密謀殺他和程九娘的那個孩子。


    可憐他三十多年來待蘇敬木和蘇閆氏之子宛若親生,為其前程費勁了心事,沒想到到頭來竟然是一場笑話。


    今日若不是穆王將此內情講出, 他怕是到死還被蒙騙在鼓裏。想到自己兒子承受斷腿貧病之痛。奴才的兒子卻被自己當做親子撫養, 三十年來花費銀錢無數,一時間氣怒攻心,張口突出一口血來。掙紮著走到向紀氏麵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個巴掌:“罵到,愚婦誤我……”


    穆王問完話不在理會失態的向南辰和向紀氏,轉頭衝著站立一旁的唐中智說:“唐大人, 奉賢府舉子被殺一案的內情便是如此,人證,物證,供詞一應俱全, 你將此整理一下,寫下結案書,上報聖上便可交差了。”


    唐中智應了一聲, 看了一眼錦衣衛馮少華,裴川,對著兩人拱了拱手說:“有勞馮大人, 裴大人。”


    他身為大理寺右少卿,自是知道此案已被穆王查清所有細節。人證,物證, 供詞一應俱全, 他隻是過來旁聽一遍,寫下結案書便可。


    至於,此案是否有內情, 便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不管向氏是否認罪,有韋東陽和周道先的供詞在,她幕後主使的罪名是跑不了了,還牽涉了其兄文遠侯,內宅之事不容小覷啊!


    穆王吩咐妥當,衝著身旁的護衛穆田微微點了一下頭。


    穆田便將此案判好的卷宗展開念道:“案犯韋東陽身為海灣集碼頭千戶知法犯法,殘殺舉子梁鴻盛全家一十八條人命,判抄沒家財,斬立決。海灣集碼頭千戶其職由邊疆歸來的魏俊既趙俊生接任。


    向南辰身為奉賢知府,治家不嚴,導致其妻向紀氏虐殺庶子,錯殺舉子梁鴻盛一家十八條人命案,罪不可赦,判抄沒家財,免其官職。


    向紀氏為此案幕後主使,造成一十八條人命冤案,更是仗著其兄文遠侯紀世昌是官位,插手朝堂正事,免其四品恭人,判死刑,因要押送回京與其兄紀世昌對質,暫緩執行。


    惡奴蘇敬木,蘇閆氏李代桃僵,搬弄是非虐殺其主,判斬立決,即刻執行,其子蘇寶山、蘇寶河心思歹毒,著革其功名,貶為白身,流放三千裏。其孫女蘇映月賄賂官差,使其打砸百姓財物,杖責二十大板,流放三千裏,以儆效尤。”


    周道先,段青書杖責二十,免其功名,貶為白身,監判一年。


    向老夫人聽完宣判,神情冷漠地站起身,猛然撞向案幾,企圖自殺身亡。


    被穆王身邊的護衛拽住住,命侍衛將其押了下去。


    向南辰失魂落魄地衝著穆王磕了一個頭說:“謝王爺不殺之恩。”


    穆王將蘇宅此案了解之後,便起身回京了,錦衣衛馮少華和裴川緊跟著他形影不離。


    程言中因為蘇寶田的腿疾留在了蘇家,裴川收拾妥當後便跟蘇寶田請辭。


    蘇寶田本打算將他和蘇桐的親事定下來,見他毫不留戀的請辭離去,無論如何相勸都不行,不由得有些氣悶。


    還是蘇桐心細,見裴川和馮少華做事隱秘,聯想到錦衣衛特殊的身份,隱約猜測到他此番和馮少華護衛穆王回京恐還涉及朝堂正事。便也不讓他為難,隻在送他離去之前說了句:“保重,隻要他願意,蘇家永遠給他留著一間屋子。”


    奉賢府現在有趙俊生留下任職,向老夫人和蘇老頭蘇老太的事情已經解除,以後便也不用擔心什麽事情了。


    穆王一行人走的悄無聲息,周道先被杖責後在蘇家住了下來養傷。蘇寶田看在周芸娘的麵子上沒有為難他,也沒有為難周家。隻是他自己無顏麵對周芸娘和蘇寶田,傷好之後,便帶著周母和盧月菊回了至陽老家,留下了周正林,周正勳參加秋闈。


    來客巷的院子出了人命案,不適宜居住,再加上秋闈將至,周芸娘也身體需要長期調理,一家人決定將那處宅子賣掉,暫且在南壩村居住。


    時間過得飛快,蘇桐把重心全放在了學醫上,她已經將脈經背的滾瓜爛熟,平時已經能給南壩村裏的村民看些普通的病症。


    五百隻鵝出了欄,柴旺做主全換成了鴨子豢養,如今鴨子每月能定出去盡兩萬隻,得銀約兩千兩左右,成了家裏的主要進項。


    蘇桐將鴨舍規劃好,畫好圖,讓柴旺著人建了起來,飼養雞鴨最怕的就是得病,以防萬一,她便將南壩村裏閑散人都著召集了起來,定時噴灑石灰消毒。


    八月鄉試的時候,蘇寶田的腿已經能走路了,程言中讓他每日晨起練五禽戲,將身體鍛煉的強壯了些,免得考場上撐不下,到時功虧一簣。


    第92章 蘇寶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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