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憋著氣吼吼完,泄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喃喃自語地說:“都給完了嗎,一點都沒留。”


    第32章 撐過去了就是晴天  ……


    因為周芸娘借銀子的事, 蘇桐沉默了好幾天,


    周芸娘自己也知道做錯了事,不敢在她麵前大聲說話, 走路也躲著她。


    蘇寶田的身子好了以後, 周芸娘自己憋氣,就不怎麽待在家裏了,自己一個人抱著小八能躲多遠躲多遠,不跟蘇桐碰上,也不和她說話,田裏的活計她也不做, 每天就在村子裏東家西家的串門,聽著村裏人奉承她的好話。


    田裏的活,大多數是蘇桐在弄,蘇寶田的身子幹不了多少, 隻能在口頭上幫襯她。


    因為上輩子沒有經驗,她弄的並不好,失敗了幾次以後, 她開始變的消沉,變的懶散起來,做什麽都沒勁, 有時候就那麽幹坐著發呆,也不知道想什麽。


    為了這個家,她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用完了, 周芸娘不說幫襯著, 還死命的拖後腿。對著那個糊塗娘,她不知道怎麽說,一說她就哭, 一哭就生氣,一生氣就不理她。


    由於蘇桐和周芸娘的隔閡,家裏的氣氛變的很是微妙,蘇寶田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卻不舍得責罵周芸娘,也不舍得說道蘇桐,便隻好兩邊都討好。


    這段時間,蘇桐每天除了去地裏挑水,便是去山上尋摸藥草,想著能像年前那樣,在碰上一顆野靈芝、野人參什麽,蘇家也能喘口氣。


    事實上,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並不多見,每天累的全身骨頭酸疼,也沒找到什麽值錢的藥材。心情不好,回家後也不願說笑,不張羅家務事了,家裏還剩下三兩碎銀子,還是她平日了買東西攢下來的。


    窮人家三兩銀子省著也能吃上一年,她捏著銀子,仔細打算著全家人的花費,肉蛋斷了,幹飯斷了,米粥一天兩頓也能湊活到新糧打下來。


    蘇映雪、蘇映梅兩姐妹見她辛苦,便不等吩咐的將家務事都做了,蘇弘文、蘇弘武兩兄弟年後五歲了,每天早早起來就去撿柴,傍晚抬回來,懂事了不少。


    三胞胎五個多月了,因有羊奶喝著,小六、小七、小八都長的白胖可愛,忙碌的狠了,蘇寶田腿腳不便天天去田裏,山上,便做主張的在家帶孩子。


    蘇映雪、蘇映梅兩個收拾完家裏的瑣事,便去山上采藥草,每天能采上兩背簍,然後幫著蘇桐晾嗮上,多少能賣點錢。


    蘇桐和周芸娘兩人慪氣,家裏氣氛凝重,孩子們都察覺出來了,不像平日裏圍著蘇桐打鬧,也不和裴川強嘴說笑,甚至不去村裏外麵玩了。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打亂了,蘇弘文、蘇弘武兩個小的,不知因何著了風寒,半夜燒的小臉通紅,差點沒丟了小命。請了鎮子上的郎中來,開了十副湯藥,花了一兩銀子,心疼的蘇桐兩天沒吃飯。


    被這事情一激,她也從消沉的情緒中振奮了過來,慪不起呀,在這麽下去,這個剛有起色的窮家就會散掉的,看著蘇弘文、蘇弘武兩個剛養好就沒多久就瘦下來的小臉,她的心像刀絞的疼,


    鑒於蘇弘文、蘇弘武兩兄弟的這場病,蘇桐有些怕了,便讓蘇映雪、蘇映梅、蘇弘文、蘇弘武四個每天早起一個時辰,從家裏跑到後山腳下,一天來回跑上三次,鍛煉他們的身體素質。


    這樣,一個月下來,連她在內,蘇家的幾個孩子,身體都健壯了不少。


    她這邊火急火燎的擔心著家裏的人生活,整天費勁心機想出路,那邊卻有人琢磨上她了。


    裴川那個混小子是個記仇的,腿好利索了以後,竟然找了個機會,將蘇桐騙去後山,把她掛在樹上倒吊了一個下午。


    蘇桐被打著死結的繩子倒吊著,在樹上悠來蕩去的晃悠,看著那個肇事的熊孩子,氣的幾乎吐血,娘的,兩輩子了,她也沒被人這麽捉弄過。


    “裴川,你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臭丫頭,我在炕上躺了四個多月,差點憋瘋了,等的就是這一天,不報仇我難消此恨。”


    “裴川,你就是個混蛋,你躺四個月,吃喝拉撒還不是我侍候你的,快點放我下來。”


    蘇桐喊的嗓子都啞了,裴川隻管坐在樹底下噙著片樹葉不理不睬,她一生氣,也不喊了,隻管閉上眼睛養力氣。


    她早料到這個混賬孩子肚裏有壞水的,隻是沒想到他竟然記恨了那麽長的時間,想想這四個多月對他的照料,她這會子真是懊惱自己的心慈手軟,對周芸娘如此,對裴川也如此,自己以後是該硬起心腸了,對別人心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臭丫頭,喘著氣沒有。”


    裴川躺在樹下走了神,半天沒聽到蘇桐罵人,抬頭一看她臉上充血,憋得通紅,人卻一聲不吭,瞬間嚇了個機靈,他隻想嚇嚇她,可沒想著要她的命。


    他伸手探了探蘇桐的鼻息,感覺還有氣,便放下心,伸手解開綁著她腳踝的繩子。


    繩子雖然解了,蘇桐卻閉著眼,半天沒緩過勁,她被吊的時間長了,整個人差點休克,等身體恢複了知覺,眼見裴川站在身邊,她猛然撲過去,想摁住他,狠狠的揍他一頓。


    無奈,她想象的很好,現實卻不給力,裴川這混賬熊孩子比猴子跑的還快,也不知他是怎麽掙脫的,三下兩下的就掙脫了蘇桐的控製,自己個爬到樹上去了。


    蘇桐仰頭望著樹上的他,隻覺的自己最近真是衰運,一個周芸娘,一個裴川都是專門來跟她做對的。


    她冷冷的看著那個惹人恨的小兔崽子,也不費力氣的罵他了,這麽捉弄她,她看他還怎麽有臉回蘇家去,想到此,也不在管樹上的裴川,轉身走了。


    她每天的事情那麽多,可沒閑心跟個熊孩子置氣。


    回到家,周芸娘破天荒的也在,她抱著小八,坐在凳子上愣神,看到蘇桐,欲言又止。


    蘇桐沒有理她,伸手抱起籮筐裏的小七逗了逗,又捏了捏小八的小胖臉蛋,看到蘇映雪端著熱好的羊奶過了,便伸手接過去,抱著小七喂了起來。


    蘇寶田看了蘇桐一眼,臉色隱有憂色,卻也同樣欲言又止,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鬆江村就那麽大個村子,有什麽事情也瞞不住,蘇老頭和蘇老太回村子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村裏人又好事的還專門跑來蘇家跟蘇桐說:“你那爺奶又回來了,趙獵戶走了那麽長時間,沒人幫你們家了,可得小心著點。”


    蘇桐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麽,人上門來給說,別管好心還是假意,記著就行,就算那兩個老不修回來能怎麽樣,再來蘇家鬧騰,她絕不會心慈手軟。


    晚上吃飯的時候,裴川沒回來,蘇桐也沒讓人去找,那個混孩子,捉弄了她,還有臉回家來,看她收拾不死他。


    因為隔三差五地跟著三寶胎喝羊奶,蘇寶田的身體養好了不少,臉色也變的正常起來,小七、小八大多是他在看著,父子三人的感情非常好。


    蘇弘文、蘇弘武開始學著寫大字,蘇寶田閑下來,便每天固定時間教著他們姐弟識字。


    蘇桐因為有著上輩子的底子,學起來特別的快,大慶朝的字體和曆史上的繁體字相差無幾,多寫幾次,就記住了。


    一連幾天,裴川都沒有回蘇家,蘇桐心裏有些沉重,鬆江村臨近山裏,她開始掛念那熊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危險,不管如何,趙俊生將他交給蘇家照料,在他沒回來之前,蘇家不能將那孩子就那麽丟掉。


    正當她開始焦急,想著讓裏長帶人去山裏麵找人的時候,裴川回來了。


    他身上綁著四隻兔子,肩上扛著五六隻野雞,背上還背著一隻皮毛鮮亮的狐狸,就那麽蓬頭垢麵的出現在蘇家人麵前。


    蘇桐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幫著他將身上的兔子,野雞和狐狸都卸下來,打水給他洗了臉,又將換洗的衣服給他拿過去。


    山裏麵兔子、野雞常見,狐狸不常見,不好逮,裴川抓來的這隻狐狸通體紅毛,不染雜色,賣的話,皮毛也能值幾兩銀子


    上次兩個小的生病花了一兩銀子,除去吃喝,家裏還有二兩銀子,蘇桐還在擔心這些銀子撐不到新稻米打下來,現在有了裴川抓來的這隻狐狸,她可以放心了,最起碼,蘇家又可以多撐一陣子了。


    家裏留了兩隻兔子吃,剩下的蘇桐都拿去鎮子上賣了,直接送到了天香居劉掌櫃那裏。


    天香居的劉掌櫃這次待蘇桐非常熱情,兔子、野雞、狐狸都給留下了,出了十兩銀子的高價,蘇桐樂的抿著嘴笑,心裏對裴川那熊孩子對自己做的壞事也不計較了,這點銀子就當他是吊她半下午的補償,另外他還把自己在蘇家吃的糧飯錢給補足了。


    回鬆江村的時候,已經是傍黑了,蘇桐背著背簍,身上留了二兩散碎銀子,然後將八兩銀子藏到頭發裏,有些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特別是涉及到銀錢的事,小心點比較好。


    村裏點油燈的少,黑漆漆的一片,整個村子裏偶爾聽到一兩聲狗叫,她舉著點燃的柴火棍,照著前麵的路,疾步走著,夜路走習慣了,也不害怕,轉過那條彎路就到家裏了。


    遠遠的看到那條熟悉的小道,蘇桐提了一路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她將柴火棍舉高,小步跑了起來。


    拐彎的地方突然閃過來一個黑影,她被駭了一跳,還沒緩過神,就被人用布袋子套住了頭。鬆江村裏能把她當做仇人對待的,除了蘇老頭父子在沒別人了,蘇桐昏過去之前,恨恨的想著。


    第33章 死裏逃生


    蘇桐恢複意識的時候, 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疼的厲害,惡心的想吐。


    她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手腳被綁著, 嘴裏塞了東西, 頭上套了袋子,身邊感覺有很多人在哭,她動了動身子,麻木的厲害,也看不到周圍有什麽人在。


    可以感覺到自己是在一輛馬車上,她使勁的扭動著身子, 碰著旁邊哭著的人。


    很快,有人將她頭上套的袋子拿下來了,蘇桐抬頭看去,麵前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 臉上糊滿了泥巴,蓬頭垢麵,瘦小的臉, 眼睛哭的紅腫一片。


    她甩了甩頭,那女孩將她嘴裏塞著的東西取了下來,然後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蘇桐點了點頭, 晃動了一下手臂,示意她幫自己解開繩索。


    女孩抬手幫她解開繩子,沒在說話, 轉身自己發呆去了。


    蘇桐活動了一下手腳, 開始著眼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一輛形狀狹長的馬車廂,周圍擠滿了女孩, 一個個蓬頭垢麵,衣衫淩亂,手腳都和她一樣被繩索捆綁著,看她們的年紀都在十幾歲左右,有的嚶嚶哭,有的神色呆滯,有的麵無表情,有的滿臉絕望。


    這麽小的車廂裏塞了十幾個人,亂七八糟的汗味和脂粉味混合在一起,熏的人作嘔。


    蘇桐暗自咬了咬牙,將那種惡心的感覺壓製下去,以她上輩子三十多年的經驗可以斷定,她這是在人牙子的車上,該死的蘇老頭、蘇老太,這是把她給賣了。


    蘇家若沒有她支撐著,一家老小還不被蘇寶山、蘇寶河給吃了,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逃出去,她定下心,看著麵前的女孩問:“我們要被賣去哪裏。”


    “他們要把我們賣到邊疆去。”那女孩小聲說著,往外努了努嘴巴:“人牙子在外麵,說話小點聲,別被他們聽到,我叫阿喜,你叫什麽。”


    蘇桐皺著眉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沒有回答她,反而繼續問:“我們在路上走了幾天了。”


    “我們在路上走了三天了,你是昨天晚上被送上來的。”


    “走了一夜了!”那就意味著離開張家鎮已經很遠了。


    蘇桐靜下心,沉思了片刻,然後趴在車廂上向外看了一下,兩麵都跟著一個男人,加上前麵趕車的車夫,一共有三個男人押送這輛車。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天,酉時的時候,在一個嘈雜的地方停了下來。


    緊接著,車廂門被人大力的從外麵打開,姑娘們嚇的尖叫著抱成一團。


    一個粗壯肥碩的婆子突然探身往裏看了一眼,粗著嗓子喊:“嚎什麽,誰叫你們的命不好,怨就怨你們的爹娘把你們賣了,趕緊的,都下車。”說完,肥碩的手掌用力拍打著車廂,不停的催促著。


    姑娘們都哭哭啼啼的站起身,相互攙扶著下了馬車,蘇桐被關在最裏麵,她最後一個出來,那婆子看到她,揚起巴掌就打了過來說:“就你最磨蹭,快點。”


    蘇桐做了一天一夜的馬車,長時間不動彈腿腳都麻了,一下車就摔倒在地,正好躲開那婆子打過來的巴掌,阿喜連忙跑了過來,扶起她說:“快走,這老賊婆打人打的特別狠!”


    下了馬車,她們被帶進了一個院子裏,二三十個人被關在一間屋子裏,地上鋪著破褥子,帶著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她們沒在被綁住,隻是吃喝拉撒都在屋子裏,那味道可想而知有多難聞。


    入夜,蘇桐睜著眼睛睡不著,她在想著要怎麽才能逃出去,她摸了摸頭發裏藏著的銀子,還好,沒有那個黑心爛肺的老太婆搜走。


    屋裏想起一陣輕微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悄悄地抬頭看過去,見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姑娘,小心的從腳底板下抽出一支尖頭鋒利的簪子,慢慢的向窗戶那爬了過去。


    見有人作伴,蘇桐的膽子大了,她迅速的爬過過去,跟著那姑娘身後。


    屋裏的人睡得很沉,外麵有人看著門,隔不多長時間就聽到外麵看守男子的咳嗽聲。


    那爬到窗台的姑娘,小心的拿著簪子撬著被關緊的門窗,她動作小心,半天才撬開窗戶,慢慢的掀開,剛探出半個身子,就聽外麵一聲咬著牙的狠戾嘲諷:“娘的,膽子不小,想作死呢,敢逃跑。”說著,一把將那姑娘上半身拽了出去,啪啪兩巴掌打在了臉上。


    那姑娘冷不防被拽了出去,身子留下半截,手裏的簪子也掉到了地上。


    說時遲,那時快,蘇桐猛撲過去將那簪子撿了起來,順勢拖著那姑娘的腿往上一舉,外麵的人被那姑娘突然串出去的身子砸到,身子仰麵倒在了地上。


    不待他回神,蘇桐便趴著窗戶跳了出去,落地就摁住他的脖子,舉起簪子往他脖子上的紮了十幾下,動作快的讓人躲閃不及,隻紮到那人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死了。


    那人死了,先爬出去的姑娘看到蘇桐滿臉的血,嚇的哆哆嗦嗦的半天沒挪動半步。


    蘇桐紮死那個人後,動作迅速的將金簪放進布袋裏,順手往他身一摸,找出幾兩散碎銀子,看也不看的往兜裏一揣,拉起那發抖的姑娘就走。


    兩人摸黑在院子裏走了半天也沒找到門,好在這個院子空蕩,沒有幾個人看守。


    摸了半夜,找到了大門,卻發現門上著鎖呢,兩人四處看了一遍,隻有旁邊的門房裏睡著一個看門的。


    蘇桐今夜平生第一次殺人,為了活命,別無他法,經了這麽多事情,她不是真的十多歲的孩子,在心慈手軟,命都沒了。


    她細算了一下,一輛馬車,載著她們二三十個姑娘,一共有三個男子,一個婆子。


    現在已經死了一個,連那老婆子在內,還剩下三個人,一不做二不休,她伸手將那姑娘往邊上一推輕聲說:“幫我看著,我去拿鑰匙。”說完,也不管那姑娘嚇的縮成一團的模樣,轉身走到門房邊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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