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看向自己跑來的人,正是他的長子金吒。


    他相當不滿地瞪著金吒,極為嚴厲地道:“若不是當年楊戩將軍和龍吉將軍將你和木吒從玉虛宮的廢墟裏挖出來。”


    “若不是太子殿下親自施藥治療你們兩個逆子,你們現在還在闡教的狂熱中發瘋,為父早就把你們就地正法了。”


    “你蘇醒之後,毫無禮數,目無王法, 對陛下在人間的新政大放厥詞,若不是陛下親口饒恕你的罪過,為父早一劍斬了你。”


    “現在數年過去,你難道還不會任何禮數嗎?”


    說到最後,李靖頭發根根豎起,一臉怒容。


    金吒不敢有任何反駁,他低下頭,重新開口道:“父親大人,太子殿下請你過去。”


    龍吉也在一旁勸道:“李郡不用動怒,金吒公子並非有心,而是受到闡教的殘害,當年闡教為了讓他們前來暗殺李郡和哪吒,讓佛門以度化之力強行扭曲他們的元神。”


    “金吒為了保護木吒,受到了更大的傷害,但就算他們最後瘋了,也沒有做出任何有悖人倫之事。”


    “陛下也因此下口諭,恕他們恢複正常前一切之罪。金吒方才不過是一時口誤罷了。”


    李靖心裏也知道這點,心疼自己兒子的同時,又很是焦慮。事實上他並不會教導兒子,真正會教導兒子的夫人,如今成了十王殿的判官之一,常年不在家。


    他與兩個兒子之間的交流,就隻剩嚴厲。


    木吒還好,當年受到金吒保護,元神受創較輕,如今已經完全恢複,但金吒卻一直沒辦法完全恢複正常。


    這種元神上的傷害,聖人出手也沒用,需要金吒自己慢慢恢複,或者是找到不屬於洪荒中,擁有治愈真靈元神的天材地寶。


    李靖歎了口氣,又瞪了金吒一眼,道:“你在此好好反省。”


    說罷就大步離開了。


    等到李靖離開後,龍吉才看向金吒,道:“大公子也不用自責,你之事李郡心中也知道,他隻是不知如何表達罷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曾經因為她在蟠桃會上奉酒用錯了一個動作,就大發雷霆的父親。


    當年的她對父親隻有怨恨和恐懼,後來才知道當年的父親是何等如履薄冰,當時若不是父親先發火堵住諸天仙神的嘴。


    那她要麵對的,可就不僅僅是父親的責罵了。


    金吒當然沒有她當年麵對的暗潮湧動,但她也很清楚李靖在焦慮什麽:金吒一直不恢複,實力就一日不會恢複,更無法正常修行。


    對於如今的人間而言,金吒這樣別的不說,壽元就是一個問題。


    現在人間正常的人族嬰兒出生,哪怕什麽也不做,也是仙境,壽數三千,而隻要認真修煉一番,那麽到達金仙根本不是難事。


    這意味著現在正常的人間人族的壽元普遍超過萬數。


    而金吒元神重創,還無法通過外力治療,隻剩下不到百年的壽元,李靖怎麽可能不焦慮?


    金吒搖搖頭,道:“龍吉將軍不用寬慰我,我懂得父親大人是擔心我。本來也是我不對,我豈能對太子殿下不敬,隻是……”


    隻是他控製不住自己罷了。


    對於元神受重創的他而言,他眼中的世界就像是蒙上一層迷霧,厚紗一般,一直有一種不真切感。


    龍吉歎息一聲,道:“大公子好好休息,吾去太子殿下那裏。”


    金吒在龍吉離開後,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忘記了李靖的吩咐,他走出了府邸,走到了街上。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指引一樣,他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陳塘關郊外一處山莊附近。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位大哥哥,看你臉色不佳,可是遇到什麽難事了?”


    金吒一驚,醒過神來,順著聲音聽去,卻是一個才十歲的男童在說話。


    這男童長得明眸皓齒,一雙眼睛明亮無比,極為精神,其脖子上,掛著三顆像是石頭,又像是寶珠之物做成的墜子。


    金吒看向男童,隱隱約約間,他似乎看到有佛光在這男童身邊起伏,他眨了眨眼,發現其實什麽也沒有。


    他隻當自己又恍惚了,於是連忙晃晃頭,道:“多謝小友掛念,我無事。”


    男童卻抓著金吒的衣角,道:“大哥哥你定然有事,看樣子是有心事吧?不如和我說說?”


    “夫子說過,有心事與人傾訴,或許就能解開心結。”


    金吒聽著男童的話,話中的大道理他當然早就知道,若是旁人這些,他並不以為意,更不會真將心事告知。


    但不知為何,聽到男童的話時,他卻莫名心動。


    他看向男童,猶豫了半晌,終於開口道:“好吧,我告訴你。不過,小友是何家,何門?吾乃李金吒。”


    他隻說了自己的名,完全不提自己的郡守父親。


    陳塘關的大部分人隻知道他三弟哪吒,也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他二弟木吒,但知道他金吒的極少。


    他也知道自己有時候會不清醒,怕丟父親的臉,從來不聲張自己的家世。


    男童雙腿盤坐而下,笑嘻嘻地道:“原來是李大哥,那你坐下,我們慢慢說。對了,我叫喬靈兒,就是後麵那個喬家莊的人。”


    九天雲端。


    烏雲菩薩一臉錯愕地看著下麵的喬靈兒和金吒,嘴角一抽,道:“大師兄的轉世,竟然和李郡的長子相遇了。”


    “喬靈兒每大一歲,其身上佛性就重一分,現在才剛到十歲,尋常人就會因為承受不了他的佛性,從而會下意識恭敬回避。”


    “有官職在身者,或者有金仙境以上倒也罷了。貧僧聽聞李郡長子當年受闡教迫害,元神受重創,已經成為全無修為的凡人了。”


    “怎麽會不受喬靈兒周身佛光影響?李郡長子現在羸弱,在喬靈兒身邊久了,不會受到什麽影響吧?若是有事,我們怎麽和李郡交代?”


    一旁的毗蘆菩薩淡淡道:“陛下閉關前說過,不管大師兄轉世與何人相遇,有何等因果機緣,吾等隻能看,不能幹涉。”


    “除非有誰伸手搶喬靈兒身上的舍利子。烏雲師兄,此事我們靜觀其變為好。”


    烏雲菩薩想了想後,道:“師弟所言有理。陛下每一言皆有深意,也許陛下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我們先觀察一下。”


    “不過,若是李郡之子受到喬靈兒佛光影響,有了明顯的變化,我們還是要阻止,否則何顏去見李郡?”


    毗蘆菩薩點點頭,道:“師兄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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