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門口那棵我栽的蘋果樹再也沒有開過花,我挖了挖土,看到樹心死了。】


    【今天的月亮可圓哩,還記那年八月十五,村長給送來一斤月餅,你說先吃倆,放到明年再吃倆,月餅還在哩,你去哪了?】


    【熱炎炎的日頭下,我跟鋤頭的影子一長一短,以前長的影子是我的,短的是你的。】


    【那年雨水好,咱去縣城賣小米賺了八百塊,我偷偷給你買了一雙鞋,你罵了我一頓,但笑的比花還好看哩,你舍不得穿,說等過年再穿,到現在那雙鞋還嶄光光放在櫃頭~】


    【麥子開花了,可香哩,我鋤完草抬頭沒見你給我送飯,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麥花都苦了……】


    秦凡看著看著也控製不住紅了眼眶。


    他一直都知道蒙大爺的事,


    他也隻是以為蒙大爺因為老伴去世了,受到打擊了,沒往深處想。


    但是他從來沒想過,


    從來不跟人說話的蒙大爺,對蒙大娘愛的這般深沉。


    農村夫妻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一句我愛你,


    但不說愛,就沒有愛了嗎?


    那一片片不一樣的紙片,


    是一片片遺憾,


    是一片片思念,


    是一片片孤寂,


    是一個不善言語愛的深沉的人,一片片破碎的靈魂。


    秦凡除了給爺爺上墳的時候因思念爺爺流過淚,


    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流過淚了。


    此時此刻,


    那一片片紙片上的文字,


    一筆一劃勾勒出來的愛和思念,


    畫作一幅幅孤獨的畫麵衝進秦凡腦海,


    讓秦凡控製不住地心痛,也流下了淚水。


    薛雅蘭和李思甜拿著那些紙片,已經哭紅了雙眼。


    站在一旁的歐陽婕也不停擦著淚水,


    嚴峻則更是把黃強的袖子都擦濕了。


    黃強任由嚴峻則拿著他袖子擦眼淚,也把淚水灑滿了衣裳。


    黃強自從來到栽崖村,


    一直都認認真真低調地給秦凡工作。


    他不怎麽跟村裏人接觸,


    他接受的教育讓他不會戴有色眼鏡看村裏人。


    但是他對村裏人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但是現在,


    黃強頂不住了,


    他感覺他的心被蒙大爺那一張張上的文字塞滿了,


    滿滿的都是愛的悲傷,


    什麽喜怒不形於色的教育都控製不住他的眼淚,像掛在烏雲裏豆大的雨珠,撲簌簌往下掉。


    黃強是個年輕小夥,他也幻想過他的愛情。


    上學的時候也有無數女孩追求他。


    他也因為某個女孩長得很漂亮身材很好,很優雅,喜歡過對方。


    他以為愛情也就那樣。


    可直到現在,


    他看到蒙大爺那一片片紙片上的文字,


    腦海中浮現無數個日夜蒙大爺孤單沉默的身影,


    他才感受到愛的重量。


    有人說愛是你儂我儂,有人說愛是願意為彼此付出,有人說愛是互相諒解,有人說愛是永遠在一起……


    如果現在有人問黃強愛是什麽,


    愛是蒙大爺那一片片紙片上無聲的言語,


    愛是蒙大爺孤單的身影,


    愛是蒙大爺生死難隔的守望。


    ……


    噠噠噠~


    漆黑的夜裏傳來腳步聲,


    蒙大爺擓著一個籃子出現在昏黃的燈光中。


    蒙大爺看到秦凡後停了一下腳步,


    “小凡,你來了。”


    蒙大爺擓的籃子裏裝著一些山上的野果,有野杏,有野李子,有野梨,有野棗還有紅柿子……


    “沒什麽東西招待你們,吃點這個吧~”


    秦凡和薛雅蘭、李思甜、嚴峻則他們眼中都帶著淚花。


    蒙大爺眼中倒是沒有淚光,


    他臉上的笑容就像幹枯的樹幹上用刀子刻出來的笑臉,


    或許淚水早已流幹。


    “蒙大爺,這些……”


    蒙大爺看了看木桌上那些紙片,


    “下午這倆丫頭來我這送一些吃的,我看她們大抵是大學生,就想讓她們幫我拍一張照片跟你大娘的沾到一塊。”


    “她們幫忙的時候看到了我寫的那些個。”


    “她們說那些個可能可以幫上忙。”


    “我也不知道能幫上啥,要是能幫上忙就好了。”


    “小凡你天天叫人給我送飯,我身子骨不行了,幹不了活了,我寫的那些個要是能幫上忙,等見到你大娘她就不罵我白吃你飯了……”


    秦凡心酸的淚水湧上了眼眶。


    蒙大爺讓薛雅蘭、李思甜幫他拍照,這是給自己準備遺照呢。


    ……


    晚上九點多離開蒙大爺那的時候,


    秦凡、薛雅蘭、李思甜以及嚴峻則他們都沉默了。


    當李思甜回三大娘家睡覺,


    秦凡、嚴峻則、黃強回到家裏洗漱過後回屋上床時,


    歐陽婕開車帶著薛雅蘭離開了栽崖村。


    可是車子剛離開村子,上了公路後,就被薛雅蘭喊住了。


    “歐陽姐,停一下。”


    薛雅蘭下了車,


    走到公路邊的那棵梧桐樹下,看向栽崖村秦凡家的方向。


    今天在蒙大爺那看到的一片片文字,深深刺痛著薛雅蘭的心。


    每讀一段文字薛雅蘭腦海都會浮現秦凡的身影,


    薛雅蘭想像蒙大爺一樣愛著秦凡,


    她想永遠在秦凡身邊,


    但是如果她把秦凡推到別人懷裏,


    她還能一直待在秦凡身邊嗎?


    就算是以妹妹的身份恐怕也不合適吧?


    今天的月亮很圓,


    如果以後秦凡和別人結婚了,


    她再也無法出現在秦凡身邊,


    明明頭頂有同一輪圓月,


    她卻不能隨時都看到秦凡,


    那該多心痛?


    可她有資格渴望秦凡的愛嗎?


    一邊是愛的渴望,


    一邊是悔恨自責的痛苦,


    薛雅蘭緩緩在梧桐樹下蹲了下來,抱著膝蓋,


    任由秋風將冰冷月光灑在她身上。


    栽崖村裏,


    秦凡躺在床上卻怎麽都睡不著。


    白天薛誌強對他說的話,


    傍晚回來後在蒙大爺那看到的一張張紙片上深沉的愛,


    讓秦凡的思緒亂作一團。


    夜間的秋風拍著這門窗,路燈的燈光在樹影下閃爍。


    秦凡坐了起來,


    披上衣服走出屋門,


    想到村口橋上透透氣。


    由於天已經涼了,


    工人們早就睡覺去了。


    村口靜悄悄的,


    秦凡踩著月光來到村口,想起之前薛雅蘭深夜站在公路邊梧桐樹下的身影,抬頭看去。


    公路邊梧桐樹下,


    心中因想不顧一切追求自己想要的愛和自責衝撞而痛苦的薛雅蘭,冥冥之中感覺有人在看她,便抬頭看向村裏。


    兩道目光在夜空相遇,仿佛有紫色的梧桐花在月光下綻放,


    薛雅蘭站了起來,


    她看到秦凡深夜出現在村口,還向她這看來,心中就說不出的高興,


    晶瑩的淚水如滴星墜下,


    “秦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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