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一綠嘴唇發白,“那你想幹什麽?”


    “要錢?”


    “或許……薑無苦得罪過你?”


    馮明希沒說話,薑一綠就一句一句問。


    聽著她的話,忽然馮明希看著她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詭異瘋狂,“我說,林修白也是夠慘的,為你做到這個地步,結果你呢,”他停頓,“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意思。”薑一綠抿唇。


    時間還早,馮明希倒是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


    “還記得過年前某天晚上的那次襲擊麽?”


    “……”


    薑一綠怔住,回想起了那次事件。她晚上去取快遞然後就被人踢倒了。


    “那個人是你?”她聲音發顫。


    “我可沒有這麽多閑工夫,隻不過利用了一個人。”馮明希佯裝驚訝的啊了聲,“他叫陶齊,你應該認識。”


    “他和林修白之間的仇,輕輕設置點陷阱陶齊就掉了進去。”馮明希抬眼,“你不知道吧,除夕那晚林修白為了你可是被打得個半死不活啊。”


    “……”薑一綠怔住,回想起那晚她沒有收到林修白的回複,還有那天他唇角的傷。


    “其實,我也在賭,賭你對他的重要性,賭那天他回不回來。”馮明希站起來,一點一點朝她走進,聲音幽冷如鬼魅,“我賭對了。”


    “你說,”馮明希指腹捏上薑一綠的下巴,“他今天會不會來?”


    腦中一道白光閃過,薑一綠忽然間明白了什麽,“剛才的照片你發給林修白了?!”


    馮明希冷笑一聲,指腹狠狠下壓,使了十成的力,像是讚她,“聰明又漂亮,難怪他喜歡你。”


    眼前一陣一陣發黑,薑一綠疼得眼眶蓄淚,被馮明希的那句“喜歡”砸的沒有反應過來。


    眼淚掉進嘴裏又苦又澀的在唇中化開。


    “…今天高考,他…不會來的,你別做夢了。”


    “薑一綠。”馮明希像是在笑,語氣輕飄飄飄的。


    “不要這麽快就下結論了。”


    薑一綠視線被淚水模糊,斷斷續續地開口,“你…你是在用,你的人生在賭嗎…”


    馮明希動作瞬間僵住,手無力的從薑一綠下巴滑下,踉蹌退後一步失神反問她,“人生?”


    像是聽到一個極大的笑話,馮明希仰天大笑,笑出了眼角的淚,“我的人生。”他點著自己的胸,一下一下晃晃悠悠,吼道:“早在14歲就已經毀了!”


    -


    上午的考試如期結束,校園一下鬧了起來。


    薑無苦和林修白的考場隔得比較近,兩人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飯,又給薑一綠帶了一份才回家午休。


    “嗯?”薑無苦在門口換鞋,聽到屋子裏安安靜靜地,疑惑道:“我姐人呢?”


    林修白往屋內看了眼,也不清楚,“可能有事去了吧。”


    “可能吧。”薑無苦把飯放在餐桌上,“你給她打個電話,我先上個廁所憋了一上午了。”


    林修白回了房間拿起床頭的手機,調出通訊錄撥通卻無人接聽。


    想了想,他垂眸打開和她的對話框,裏麵躺了一條消息。


    一張刺目的照片。


    -


    時間到了中午,窒息悶熱的氣息慢慢席卷空氣。


    廢棄工廠溫度低,不熱,但是薑一綠筋疲力盡,嘴唇幹得裂開。


    她掙紮著動了動身體,麻繩綁的很緊,反綁的手麻木的快沒有了知覺。薑一綠一鬆一緊的握拳,舒緩神經,手腕用力掙了下毫無反應。


    薑一綠閉了閉眼,開始時的恐懼震驚已經過去,疲憊感鋪天蓋地的蔓延至她全身。她無力的睜開眼,再次握拳,忽然間指尖觸及到了一小節繩子,心口一震。


    她屏息往周圍看了眼,馮明希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正對著她閉眼小憩。薑一綠咬住唇,沒敢輕舉妄動,指尖順著繩子勉力夠了夠,大概摸出是綁她的繩結。


    摸到了它,薑一綠悄悄鬆了口氣,心底升起了點希望。


    上次的事件後,她存了一點心思,在網上看了些繩索的解開方法,現在隻能盡力試試。


    薑一綠渾身無力,站不穩腳跟,好不容易摸到了繩結,忽然就聽到了急促的一陣腳步聲。


    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薑一綠猛然抬眼,就看見林修白大步衝了進來。


    “別動!”


    馮明希猛地站起來,大步走到薑一綠旁邊,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把開刃的刀,寒光逼人抵住了薑一綠的脖子。


    刀劍鋒利,瞬間紮破了細嫩的皮膚。


    鮮紅妍麗的血珠,明晃晃的紮進林修白的眼裏。


    林修白麵色低沉,太陽穴突突的跳,汗水順著額角往下滴,抬起手啞聲後退,“好,我不動,你把刀放下。”


    這樣的場景,馮明希毫無情緒地笑了出來。手抬起刀劍拍了拍薑一綠的臉。


    “我說了吧,不要低估了他對你的喜歡。”


    從看到林修白的那一刻,薑一綠視線就已經模糊,安定感襲來,眼淚不受控製的往下掉,死死咬著唇沒有出聲。


    林修白眼神黑的沒有溫度,垂在褲邊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他收攏指根,嗓音啞得厲害,“馮明希,你放開她,無論有什麽事她是無辜的。”


    “無辜?”馮明希突然間麵色扭曲,瘋狂起來,看著他幽深的眼眸,“那我呢!我妹妹呢!我媽媽呢!我們不無辜嗎!”


    林修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當馮明希說出這句話後他猜到了。


    “你媽媽是叫何紅之?”


    “你閉嘴!”聽到母親的名字,馮明希幾乎癲狂,麵目猙獰地盯著他,語氣卻突然放輕,“你——”


    他搖頭,“不配叫她的名字。”


    馮明希手上的刀隨著他的動作,又慢慢抵進了薑一綠的脖子。林修白明顯的看到薑一綠疼得忍不住擰眉顫抖。


    林修白呼吸漸漸變粗,拳頭收緊,安撫他,“好,你冷靜。”


    空氣粘稠焦灼,星點火花就能燃燒。


    馮明希像是陷入了回憶裏,慢慢垂下手往旁邊走,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我媽媽這麽善良的一個人,她明明隻是好心勸架。”


    “可是呢!”他猛地回頭,聲音揚起,“你的爸爸卻一刀,不!那個畜牲,”刀尖隨著他的聲音下落,猝不及防地劃在薑一綠的手臂上,登時間鮮血直流!


    仿佛有白光在薑一綠麵前一下一下的閃,她臉色驟然發白,血色瞬間全無。


    “馮明希!”林修白怒吼,腳不受控地往前邁了一步。


    “站住!”


    馮明希盯著林修白的眼裏充滿了仇恨殺戮,然後緩慢接上剛才的話,看著薑一綠,笑著,“像這樣捅死了我媽媽。”


    林修白看著薑一綠的樣子幾乎要失去理智,他痛苦地閉了閉眼,艱難啟唇,毫無生氣地往後退了回去。


    “好。”


    那年林修白的父親犯故意殺人罪,判了死刑。受害者中除了林修白的母親,還有一個同年輕的女人和另一個男人。


    林修白記得他們的名字,但他不知道他父親做得的惡,還到了他的頭上,成了現在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除了傷害她。”林修白看著他,語氣妥協又絕望,“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包括用我以命抵命。”


    薑一綠張著嘴凝噎,眼神空洞的對上林修白的視線。


    安撫溫柔。


    她睫毛顫動,牙齒磕進唇瓣,拚命用手繼續拆繩結。


    “林修白,你知道這麽多年,是什麽撐著我過來的嗎?”


    “是恨,是每一天都深入骨髓的恨。”


    “因為你爸爸我家破人亡,寄人籬下。我活著就是為了報複你。”


    馮明希聲音飄渺,這空蕩的廢棄工廠裏,卻震進耳膜。


    “我想看到你前途盡毀,看到你重要的人因為你而死,看到你像我一樣痛苦一輩子,後悔一輩子。”


    馮明希笑出聲,難聽到刺耳,“看到你永永遠遠都活在悔恨裏!”


    他一字一句像是命運倒計時的敲擊,讓人靈魂消散。


    馮明希根本不是要等他的回答,自顧自的還在說。


    下一秒,忽然脖頸卡住一道力,繩子收緊死命勒住了他。


    “林修白!”


    薑一綠喊,嗓子啞得像老舊的風箱。


    在那瞬間,林修白衝了上去。


    薑一綠的腳還被縛著,馮明希掙脫的力氣太大,她剛喊出聲就被馮明希猛力撞開。手肘蹬地,鑽心的疼痛直擊大腦,薑一綠腦袋空白一瞬,就被人從後方翻了過來。


    寒冷刺眼的刀,垂直挾裹著風朝她刺來。


    電光火石間,一雙手生生截住了刀刃,血珠殷紅滴落在薑一綠的眼皮上。


    林修白反身,騰出一隻手死命砸在馮明希的胸上,那一拳用了全力,馮明希後退跌在了地上。林修白衝上去,鉗製住他,雙目猩紅不要命的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拿著馮明希的腦袋沒有理智地往地上撞。


    薑一綠慌忙解開腳上纏著的麻繩,站起的那瞬間聽到馮明希喉嚨裏發出粗重的低吼,他眼球充血使勁全力翻過身,然後抬起了手——


    那個瞬間世界是靜止的,所有聲音像是慢慢拉遠。


    刺目粘稠的紅,像是流不完一樣,徹徹底底染紅了眼睛。


    薑一綠衝上去拿起磚塊,對著馮明希的後腦勺狠狠一砸。


    轟隆一聲。


    磚塊砸地碎裂,肉身倒地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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