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能確定這盒子不是她的,隻是用這種扁扁的小盒子裝禮物,她好像也這麽幹過。


    馮橙心念一動,把盒子打開,看到盒子中靜靜放著的那根係著金飾的紅繩,一點意外的感覺都沒。


    她送過陸玄一模一樣的禮物!


    馮橙抬起眼皮,看了陸玄一眼。


    少年眼神熱切,一副求表揚的樣子:“喜歡嗎?”


    馮橙窒了窒。


    這個問題,可真有難度啊。


    陸玄興致勃勃拿起那串紅繩:“你看這隻魚,是我親自畫的樣子讓人打的。”


    馮橙這才發現原來不一樣,她送陸玄的紅繩上係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金貓,陸玄送她的……怎麽看都是照著她常吃的小魚幹畫的!


    “我給你戴上。”陸玄拉過馮橙的手,認認真真把紅繩纏到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鮮紅的繩,金色的小小飾物,如果忽略那金子打的小魚偏瘦了些,還挺好看的。


    馮橙白了陸玄一眼,滿心無奈。


    好在他們知根知底,要是不了解陸玄的姑娘,該懷疑他送的小金魚兒這麽瘦,是想省金子吧。


    “是不是很般配?”陸玄拉起衣袖,露出纏在手腕上的紅繩。


    比起馮橙手腕上紅繩鮮豔,他戴的紅繩有些褪色了,顯然是常戴的。


    圓滾滾的金貓,瘦巴巴的金魚兒。


    馮橙嘴角一抽,沒給某人麵子:“你不覺得貓和貓更配?”


    陸玄不讚同:“貓和貓說不定會打架,貓和魚肯定不會。”


    “那可不,貓直接就把魚吃了——”馮橙一頓,杏眼微眯,看著陸玄。


    他什麽意思啊?


    陸玄愣了一下,抓著馮橙的手露出個大大笑臉:“這麽想也行。”


    “想得美。”馮橙捶了他一下。


    二人笑鬧著,來寶先提著陶然齋的燒雞回來了。


    “五味齋的席麵還要等會兒送來。公子,大姑娘,您二位先吃燒雞。”


    小夥計說著,把一壇梅子酒放到桌上,邀功道:“小的從陶然齋出來的時候還遇到林公子了。林公子一瞧小的一手提燒雞,一手提酒,就問公子是不是在茶館啊,小的忙說和大姑娘在一起呢,不然林公子就跟來了……”


    “退下吧。”陸玄把來寶打發走,按住馮橙的手,“馮橙,請你幫個忙。”


    馮橙見他麵色嚴肅,眨眨眼:“幫什麽忙?”


    “你認識的姑娘多,看有沒有適合林嘯的,畢竟他老大不小了。”


    馮橙莞爾一笑:“行。”


    過了幾日,張將軍奉永平長公主之命領兵前往南嶺,馮錦西也在出征隊伍中。


    馮尚書難得對小兒子露出一個笑臉:“既然要去,那就不要給馮家丟人。”


    “兒子知道,您別擔心。”


    “誰擔心了,我是怕你搗亂。”馮尚書哼哼著。


    馮橙兄妹把馮錦西送出去好遠。


    “都回去吧,別膩膩歪歪。”馮錦西瀟灑趕人。


    “三叔,你要量力而行,注意安全。”馮豫叮囑道。


    馮錦西不耐煩揚眉:“這還用你說。倒是家裏,以後你要多照顧著。”


    馮橙與馮桃把能久放的吃食塞給馮錦西。


    “三叔,你早點回來啊。”馮桃紅著眼圈道。


    馮錦西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看向馮橙。


    “你的婚事,三叔不一定能趕上了。”


    馮橙不以為意擺手:“這都是小事,三叔平平安安最重要。”


    馮錦西眼中閃爍著笑意:“我知道了。”


    看著精神氣十足的馮錦西,馮橙也笑了,目送他遠去。


    她明白三叔的煎熬。


    大魏與北齊的戰爭還會繼續,馮錦西有一半齊人血脈,就算他願意拚死殺敵,朝廷也不一定放心。


    可他七尺男兒,國家危難之際就這麽窩在京城享樂心裏哪能好受,去南嶺平亂也算找到了合適的去處。


    擔心自然擔心,可馮橙更多的是為馮錦西高興。


    “大姐,回家你教我習武啊,小魚太嚴厲了。”馮桃挽著馮橙的手往回走。


    “嚴師出高徒。”


    馮豫不緊不慢走在後邊,聽著兩個妹妹說笑,不由彎唇。


    那兵臨城下的烏雲,仿佛一下子散去了。


    攻打京城的齊軍損失不小,退回玉泉關後暫時休整,大魏正好利用這喘息之機,迎回了太子。


    “姑母——”一見永平長公主,太子便要跪下給她磕頭。


    永平長公主把他攔下:“這是做什麽,雖還沒舉行登基大典,但你已是新帝,哪能動不動就跪。”


    按理,皇帝駕崩,儲君便可靈前即位,在舉辦登基大典之前百官就能改口稱皇上了。慶春帝死在外麵,又趕上京城被齊軍圍困,這才有所不同。


    而今太子平安回京,對百官來說已是新帝。


    “侄兒想給姑母磕個頭。”太子真心實意道。


    他想以侄兒的身份給保護了他這個家的姑母磕頭。


    “接下來還有得忙,咱們姑侄間不必講這些。”永平長公主看著因為奔波有些乏色的侄兒,很是欣慰。


    這個侄兒雖沒有大才能,勝在寬厚能聽進話,對風雨飄搖的大魏算是幸事。


    太子走到陸玄麵前,拍了拍他後背,語氣有些激動:“玄表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陸玄心情有些複雜。


    他既為太子平安回京高興,又為馬上要見到陸墨而懸心。


    “玄表弟,我去看看母後,你帶墨表弟回國公府吧。”太子提到陸墨,不由歎氣,“墨表弟也是身不由己,你們可不要怪他。”


    陸玄謝過太子,去見陸墨。


    太子剛回來,上上下下都圍著新君轉,一時沒人顧上其他。


    陸墨被暫時安置在刑部衙門裏,見陸玄來了,林嘯拍拍他肩膀:“就知道你會來。人在裏邊,我就不打擾你們兄弟說話了。”


    “謝了。”陸玄平淡的語氣藏著緊繃,停了一下之後,快步走進去。


    陸墨垂眸坐在床榻上,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他沒有去看。


    腳步聲近了,最終停在他麵前。


    他低垂著眼,看到一雙皂靴,再往上是黑色衣擺。


    陸墨抬了眼,與陸玄四目相對。


    第386章 知錯


    短暫的安靜的對視後,陸墨站了起來。


    “大哥。”他喊了一聲。


    陸玄一拳打在他肩頭。


    陸墨身體一晃,聲音有些抖:“大哥,我錯了。”


    陸玄揮起的拳頭砸不下去了,怒衝衝問:“你是不是昏頭了?”


    竟然相信大魏亡了,北齊會放陸家一條生路。


    “就算他們沒有糊弄你,你覺得到了那時候祖父他們會苟且偷生?”


    “當時糊塗了,現在想明白了。”陸墨望著陸玄,自嘲一笑,“從小到大,我其實都不如大哥聰明。”


    他一直知道的。


    盡管他讀書好,名聲大,人人都知道陸二公子。


    可他明白,哥哥才是能做事,能支撐起國公府的人。


    他不嫉妒,不羨慕。


    哥哥繼承爵位,支撐門楣;他富貴閑雲,安穩自在。


    他們都在自己適合的位置,也是最好的兄弟。


    他不知道的是,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笨,一個變故就一步錯,步步錯。


    到現在,給家人招禍,令家族蒙羞。


    陸玄神色變換,歎了口氣:“先回家再說吧。”


    陸墨意外揚眉:“我能回家?”


    陸玄冷笑:“不然呢,在人家刑部浪費糧食?”


    陸墨是犯了大錯,但這場守城之戰陸玄立了大功,成國公府上下出人出力,連成國公夫人這樣的老太太都提刀守城了,更重要的是成國公府是新皇外祖家,新皇明顯維護,哪個不開眼的臣子會跳出來揪著不放呢?


    陸玄氣惱弟弟做了錯事,私心還是有的。


    “我——”陸墨嘴角翕動,不知該說什麽,腳下仿佛生了根,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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